“禛儿不如太子哥哥远矣。”

这是胤禛给自己下的定论。

自打他开始说起太子之后，康熙就没有再说过话。

太子，这是国之未来。

也是康熙最看重、最宝贝的儿子，是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事实上，想要巴结太子的人不要太多，简直可以从紫禁城排到盛天去！

可是，如同胤禛这般一本正经，且十分认真的态度，说实话，康熙还是头一回在他的几个儿子身上瞧见呢。

就拿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来说，两个人未必是文武双全的角色，却也有自己的长处。这两个，就不那么服太子呢。

康熙平日里总是教导儿子们要兄友弟恭，但是这不代表他看不见其他人对太子的态度。

“小四啊，你可真是……”

说到一半，康熙语塞。

该怎么说呢？

表扬胤禛识时务，十分有自知之明？这对待儿子的态度也太官方、太冷淡了。

连康熙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那，表扬胤禛兄友弟恭？

虽然停顿了几秒的功夫，最终康熙还是将胤禛好一顿夸。

……顺便，也将胤禛的注意力从菀吹和礽吹这里转了过来。

“怎么大晚上的在抄《弟子规》？”

翻看着手中的宣纸，见字如见人，康熙能看出来，胤禛的每个字都写得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的敷衍。

只不过这字还没有自己的风骨，顶多只能算是工整罢了。

胤禛恭敬地回答：“因为禛儿白日里欺负了九弟，是禛儿错了，所以额涅便让禛儿抄写《弟子规》百遍。”

这才想起来，小九胤禟似乎被眼前这个小四剪了个狗啃的发型，康熙放下那叠宣纸，似笑非笑，“那有什么感想？”

胤禛指着其中一张纸，道：“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意思就是，当哥哥姐姐的要友爱弟妹，作为弟弟妹妹，要懂得恭敬兄姐，兄弟姐妹能和睦相处，一家人和乐融融，父母自然欢喜。”

解释完意思之后，胤禛还很认真地反省了白天的作为。

“先要兄长对弟弟们关心友爱，弟弟们才会对兄长报以同样的态度。九弟因为顽皮，不小心伤了百寿，禛儿虽然心疼，但是行为有些过激，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去对待九弟。”

“哦？”康熙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胤禛除了会说大道理之外，竟然还能自省其身到这种程度，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那朕怎么听说，你额涅把你打得下不来床，还叫太医了？”

回忆起前不久那一番鸡飞狗跳的场面，胤禛原本平静的表情顿时一变！

小眼神四处乱飞。

一只手却忍不住去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

“嗯？”康熙轻哼了声，“莫非，你和你额涅只是做了场戏，打给宜妃看的？”

还嫩得很的胤禛立马上当，连忙反驳，“不是的，额涅是打了禛儿……现在屁股还在疼呢。”

当然了，疼归疼，实际上并没有打到如同宜妃脑补那般程度。

佟月菀虽要教子，但也不会真的伤了孩子不是？

至于宜妃听见的那几声，都是她挥舞着藤条打在锦被上的声音，以及强逼着胤禛配合喊出来的求饶声。

“既然双方都有错，自然各管各的呗。”

这是当时佟月菀一边吃橘子，一边跟胤禛说的。

“就她儿子金贵啊？我儿子也宝贝得很呢！不说别的，承乾宫的百寿大爷难道不委屈了？开玩笑！”

于是最终，宜妃倒在了佟月菀的计谋前面。

更具体的，胤禛没有再多嘴。

康熙也没再提。

这个话题似乎被平静地翻了页。

康熙顺势指导了一番胤禛的大字。

父子尽欢。

-

结束了父子之间这场属于“男人们”的谈话，康熙走出偏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自个儿是从小就没能从顺治爷的身上得到多少的父爱，所以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阿玛。

不管是从学业角度也好，还是从生活的角度来说，他都是满腔的慈爱之心。

而如今，这份慈爱能够被小四体会到，这让康熙十分高兴。

虽然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位期待家庭和睦的可怜的老阿玛罢了。

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又在年幼的儿子身上找到了身为阿玛的成就感，康熙对于这个夜晚美好程度的评分又上升了不少。

至于剩下的……

康熙看了一眼已经熄灯了的正殿寝宫方向，嘴角微微上翘，对候在外头的梁九功道：“今儿也不早了，就歇在皇贵妃这儿吧。”

难道您还会从承乾宫离开不成？

梁九功一边腹诽，嘴上漾开一抹谄媚的笑，“奴才明白。”

然后就对康熙大步流星走向寝宫的行为视而不见，只压低了声音问身后那几个小太监，“你们几个，都看见、听见什么了？”

这批小太监们尚且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互相对视一眼，就有机灵的抢先说道：“回梁爷爷的话，奴才们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这话吧，还是有些太赤裸裸了。

不过还能再教教。

梁九功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两手插袖，抬头看着天上开始数星星。

至于寝宫里头一阵阵嬉笑讨饶的声音……

害，他耳背的老毛病又犯啦！

什么都听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