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推广楷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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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很多难事往往只需要打开一个缺口, 便能水到渠成。

刘彻看着满桌顺眼的楷书, 恍若隔世。

咦,这几天竟然堆了那么多公文么……嘴角抽搐。

司马相如跪在御前,屏息听候宣判。

良久, 头顶传来陛下不怒而威的声音:“《子虚赋》是你跟随梁王时所作?”

司马相如称是。

刘彻哼了哼。

司马相如抹了抹冷汗,连忙呈上新作《上林赋》:“回禀陛下, 《子虚赋》写的只是诸侯王打猎的事,难登大雅之堂, 请容微臣再作一篇天子打猎的赋。”

卫子夫躬身呈递到御前。

刘彻通读一遍, 两篇赋内容相接,辞藻比先前更为华丽。嗯,挺上道的, 刘彻才露出笑脸:这就对了嘛, 省得被人问你在跟随梁王的时候挺能写流行歌曲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才思枯竭了。

“把你的军师请来, 让朕见识见识。”

“军师?”

“以退为进的妙计, 绝不是你能想出来的。”再说就地起价的风格,很有奸商的味道啊……

司马相如结结巴巴地坦白了来龙去脉,但对妻子的相貌才情却是只字不提,防贼似的。

“想不到你倒有个贤内助,宣。”刘彻冷笑, 他本来只是一时兴起,但就是瞧不得司马相如那一脸的护食样。

司马相如惴惴然,静等着妻子被召见。他见到自己的荆妻与陛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旁若无人, 于是脸色更难看了。

皇帝兴起设宴摆酒,臣遵旨;皇帝吟风赏月小酌几杯,臣遵旨;皇帝诏有夫之妇作陪,臣遵……遵……遵你个头啊!

如丧考批的司马相如被刘彻打发回去。

但凡有血性的男子都不会坐视自己的妻子被上司调/戏的。

司马相如也想誓死不从宁可玉碎,可他的夫人开了金口下达指示:“你先回去,急什么急?皇宫还能吃了我不成?”

“……”我、我我回去作赋,骂死你这个昏君!!

但凡有血性的男子都不会坐视自己的妻子被上司调/戏的,除非那个男子惧内。

卓文君落落大方地任由刘彻打量。

“陛下,何故捉弄我的夫君?”卓文君看得通透,皇帝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是好奇,而非好色。这样纯粹欣赏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此时交游广阔绝非男子独享的权利。强压下朝圣的紧张与敬畏,她说服自己眼前坐着的只是身份高贵一点地位特殊一点气势强势一点的年轻俊杰。

“瞧着有趣。”刘彻直言笑道。

卓文君想了想,似在回味司马相如离去前三步一回头的弃夫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接着由轻笑转为大笑。

“酒逢知己千杯少。”刘彻先干为敬。

皇帝喝了,谁敢不喝?卓文君立刻跟上。

孰料皇帝就像有意要将自己灌醉,小酌不是小酌,而是牛饮。

卓文君酒量有限,连看皇帝仰头饮了三樽,迟疑着不知道改不改跟进。

让夫君吃吃小醋是一回事,那是情趣,可真的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却是另一回事。

看出她的为难,刘彻摆手笑笑:“你随意。”

“陛下是有烦心事?”卓文君试探地问道。

刘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卓文君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忽然听见皇帝反问道:“你们的事朕也有所耳闻,他扮作富贵公子,欺你骗你,诱你至寒门,若是性烈的富家女子,早就与他一拍两散,即便状告他拐卖人口也是常事,为何反而屈尊降贵,甚至自甘堕落卖酒为生?你……可曾有过一丝怨言?”

卓文君吃惊不小,她不明白一国之君怎么会对小儿女之间的感情有兴趣,小心瞅着陛下眼底若有似无的愁苦之色……好吧,她一直以为皇帝和庙里的神像木偶没什么差别,高高在上,冷漠绝情,不可撼动。好不容易才从皇帝竟然也有感情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沉吟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把弄着酒樽,刘彻又道:“朕不是不知道,感情二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一迷一清的区别,恰恰是旁观者无法涉足感情之内的原因。别人嬉笑怒骂,他冷眼旁观,无论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清高,他都拒绝任何人踏足自己的生活,不交心,不交情,清清静静地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他可以为国为民为天下,抛头颅洒热血,舍得了命,却由不得心,这又是何等的可叹可敬可怜! ”

卓文君不知道刘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刘彻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东方朔。他们两个都不是一时脑热冲动鲁莽的人。走一步,看十步,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可就是那一步,皇帝迈错了,谋臣迈错了,然而刘彻没有错,东方朔也没有错。

惨淡的历史上,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基本上他亲近一个,倒霉一个。也因此,自登基起,刘彻就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竹马竹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叙话,要么是有史官女官在场,要么是群策群力——朝廷可以默认帝王亲近一群人,却无法接受他对其中一个情有独钟。

有前朝晁错这种前车之鉴,刘彻知道,东方朔也肯定清楚,更何况那个家伙又是可以内敛到骚包的一个人,什么话都不与人说,全靠刘彻猜……猜,猜你妹啊猜!

卓文君愣愣地看皇帝脸上的表情变化,愁里隐含着惊痛、迷惘,还有心事无人说的自苦,文艺女青年灵感大发,很有写一篇《宫怨》的冲动,这个宫不是长门不是冷宫,而是未央宫前殿啊前殿!可是,那样的话一定会恼羞成怒的陛下抄家灭族吧……

与此同时,卓文君母性大发,连刘彻那一身独一无二的龙服玄袍都看不见了,只看到一个需要指引安慰的失恋少年。

她问道:“陛下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事物?”

刘彻先是疑惑,看了看卓文君温柔浅笑的表情,陷入回想。

他的脑袋里,第一时间跃出的是窦老太……毫无生息的死相……

他能说实话么?!

接着是兴建学校发明纸张印刷书本义务教育,还有扩建军队改革兵制远交西域驱逐匈奴……

但这些,都算不上“特别”二字。只是职业规划罢了。

见刘彻陷入茫然,卓文君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民妇曾经也是这样,无忧无虑,亦无惊喜。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佩玉香芷服饰不搭,或者抚琴时被不速之客打搅。”

卓文君与刘彻其实很相似,身份尊贵,从来不缺什么,想要什么用眼神多看两眼就自然有人会奉上,这样的生活美则美矣,却难免空虚寂寞。正如所有江湖人都在追求天下第一一样,可真正成了独步天下的高手,又是独孤求败孤苦寂寞一生的结局。要当高手,需谨慎。

“他,却是不同。”

不断灌酒的刘彻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脸颊的红晕不知是酒意还是情动。

现在,终于遇到一个值得自己抛开一切为之一搏的人物,哪里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刘彻端起酒,又放下,迟疑不定,似想到什么可怕的景象,脸色又渐渐变为雪白,他缓缓吐出四个字:“人言可畏。”

他和卓文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无论民风如何开放,卓文君毕竟是女子,受到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约束,她用嫁妆资助司马相如的事业起步,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夫妻之间无人诟病。可刘彻的身份,注定要在无尽的事业里拼搏,天下与爱情,始终是前者为主后主为次,东方朔又是一朝臣子,以佞幸蒙受圣宠的事实摆在那里,谁都不会在意他是否有真才实学,世人眼里,只见风流。

再者,面对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普通人如司马相如之流,都有傍上大神有肉吃的庆幸与欢喜,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亲之后理所当然地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精神宗旨将对方丰厚的物质财产悉数充公。

这种以爱为名行盗之实的无耻行径,东方朔做不出来。

那般才智那般骄傲的人物,会像无骨的藤蔓一样攀附权贵,摇尾乞怜么?!

不错,古代的文人大多数都是附庸,但历朝历代都有那么一两根硬气的骨头,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黄瓜现于前而面不改色。

卓文君点到即止,她意识到陛下的心事不是自己能窥探的,行礼告退。

不经意地回头,面容隐在黑暗中的少年眼神格外明亮,卓文君踏着月光而去,满心都是对夫君独守空房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如斯情状的期待。

翌日,从夫君那里听到陛下离开长安微服私访的秘闻,她一点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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