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今晚，贺海冬真被关尚北的一张破嘴给骗到了。

“娘子，我推轮椅不方便，你推我去乾清宫，好不好？”关尚北拉住贺海冬的衣袖，左右摇摆。眼里写满了渴求。

“这……我不认识路。”贺海冬的心里动摇。要一个残疾人推轮椅走那么远，好像是不太合适。

一看有戏，关尚北顺杆往上爬。“我认路！娘子，我给你指路。”

在关尚北的死缠乱打下，贺海冬的手搭上轮椅背。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这座狼藉一片的宫殿。

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莫言开朝他的主上竖起大拇指。

论起得寸进尺，还是主上比较厉害。

“明天，我要出宫。”回到乾清宫，关尚北屏退所有的宫女太监。贺海冬随意挑了把椅子，坐在关尚北的对面。“姨母已经回到丞相府，凭你的身份，太医院的药材随便拿。我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虽然比起自己的计划，少了一个人。但贺海冬相信自己能够克服。

“你不报仇？”关尚北没有想到贺海冬一回到乾清宫就跟自己摊牌。他打开桌子下的暗格，拿出一份账簿。“这是方家被人纵火的源头，你祖父发现了这个。”关尚北把手中的账簿推向贺海冬。

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深蓝色的账簿已经泛黄，边角翘起。

手臂抬起，贺海冬的眼里全数被账簿占满。在手指即将碰到泛黄账簿的一瞬间，贺海冬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瞬时收回手。

你还是恨的吧？

贺海冬感受到原身残留下来的心痛。

痛恨仇人的残忍，痛恨家人的早逝，痛恨自己的颠沛，更加痛恨自己的懦弱。

“我，为什么要报仇？”贺海冬静静地忍下心口的疼痛。

“你不想？”关尚北的语气有些急切。

贺海冬垂下眼睛，“不一定。”

“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关尚北推动轮椅来到贺海冬的面前，“王太后压根不是我的生母，也不是素鸳的生母。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妈妈。小娘子，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贺海冬躲开关尚北伸过来的右手，“别，我想回乡下。”皇后什么的，一听就很累的样子。

掩去眼底的落寞，关尚北收回手。“我也想回。”

嗯？贺海冬奇怪地看着关尚北，“你回去哪儿？皇宫才是你的家。”

“娘子在哪，哪就是我的家。”这回，关尚北抓住了贺海冬的手。“娘子，带我回家吧。”

“你在哪，皇宫在哪儿。”

“正好，你只能做我唯一的皇后。”关尚北看上去还挺高兴。他收敛神色，“娘子，你知道今晚我宣布你是皇后，代表什么吗？”

“什么？”

“我和太后的正式宣战。太后，已经把持朝政多年。”关尚北认真地看向贺海冬，“皇后如果不是太后安排的人，娘子你觉得那个老女人会甘心吗？”

贺海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好哇，你早就打着如意算盘，要把我拉进你们的这些破事里。”失策，太失策了。

错了，她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捡回这个白眼狼。不，捡回来的人不是她。

“和离，立马和离。没有商量。”贺海冬就要做大商王朝第一个敢和皇帝和离的女人。

关尚北摇头，“在皇室，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贺海冬：……

拿起桌上的深蓝色账簿，关尚北交给贺海冬，“小神医，做朕的皇后，朕为你扫清一切的障碍。好不好？”

现在，你才是我最大的障碍。贺海冬抱着怀里的烫手山芋，“你看上我什么，我立马改。”

“我看上了你这个人。”关尚北不假思索，“站在我的旁边，陪陪我。”关尚北抓着贺海冬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感受着手掌下怦然跳动的心跳，贺海冬想了会儿。反正逃不掉，顺便报个仇好了。“我着重申明，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黑医罢了。”

“当然。”关尚北笑得像只**的狐狸。

贺海冬：为什么总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皇上，万万不可！”久违地上早朝，关尚北一脸阴沉地坐在高高的皇座，看着朝堂上跪了一多半的朝臣。他们的消息还真够灵通。

“皇后是朕的天选之女。你们不同意，总该给个理由吧。别说什么身份不够。她是太子少保方南旬的嫡亲孙女，论身份，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比不上她。”关尚北倒要听听，这些人找了什么可笑的理由。

丞相跪在最前面，他放在身侧的手朝刑部侍郎动了动。

“回圣上，钦天监太史有话要说。”刑部侍郎把跪在角落的钦天监太史李元正推了出来。

跪地的李元正在心里大骂周宇这个小人。

“哦？李太史有何话要说？”关尚北觉得有点儿意思，微微坐上前。

“回圣上，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红鸾星动。”李元正匆匆地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上台面。

“红鸾星动，婚成姻合。从天象上看，朕与皇后的婚事，乃是天命所归。是吗？”关尚北用话敲打李元正。

额上出汗，李元正不敢应话。“此乃吉兆，必有嫁娶。可是……”李元正抬头，往垂帘听政的太后那儿瞄了眼。“天象所指的红鸾天命之人，乃是紫薇殿中的素鸳公主。”

“大胆！”关尚北猛拍龙椅。

“皇上息怒！”朝臣全部跪地。

“素鸳乃是朕的亲妹，何来嫁娶之说。”

“回，回圣上。”李元正说话结巴，“天象指示，指示的是，公主的喜事将近。她与天上文曲星转世结亲，对皇室，皇室，的气运，极好。极好阿。”

“文曲星转世？”关尚北的手指敲打龙椅的把手。老女人竟是把主意放在素鸳的身上了。

“圣上，今年科举的文状元——王坤涛，乃是京城人人称颂的才子，有天上文曲星之称。”

王坤涛，国舅爷独子，太后的表亲侄子。

“李太史，你竟能看出公主的婚事佳偶，那朕呢？”关尚北只觉得李元正与沈庄这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统统是太后的走狗。

李元正刚张开嘴巴，关尚北像是刚想到似的，开口，“昨夜，朕的皇后告诉我一件事，她在飞伶的后脑袋处找到一根长约十寸的银针。你们猜怎么着？飞伶竟是被一根银针活活刺死！”

朝堂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