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梓晴难产的消息，贺海冬没有一点儿惊讶，她淡定地给手中的医书翻了一页。胎儿大，骨盆小，又受了惊，能生出来才是怪事。

贺海冬以前验过一具胎死腹中的女尸，肚子的大小和周梓晴差不多大。

房门猛地被打开，沈庄急匆匆地跑进给贺海冬等人安排的客房。“贺神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你能成功让梓晴生产，无论是良田百亩还是黄金千两。我都一定双手奉上。”

梓晴要是死了，那可是一尸两命阿！

关尚北坐在轮椅上，和莫言开一人拿一个茶杯，安静地看戏。方田恬则是在沈庄跑进房间后，眼睛就一直黏在沈庄的身上。

合上医书，贺海冬翘起二郎腿，右手指尖有条不紊地敲击红木桌面。“沈丞相，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

言下之意，贺海冬两个都要。

沈丞相愣了愣，很快回过神。他笑起来，“当然，只要他们母子平安。”沈丞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贺海冬摇头，她拿过关尚北右手中温热的茶杯，浅尝一口。“沈丞相，你误会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不要。”周梓晴恶有恶报，她何必去救她。

“这……”贺海冬要真的是个无权无势的大夫，他大可强迫她去救治。但莫将军在这儿，他不能动手。“海冬阿，照辈分，我也是你的姨父，你就当救救我们家九代单穿的儿子，可以吗？救救你的外甥。”

“别。我可没有这么个便宜外甥。”贺海冬的话一说出口，沈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朝在一旁呆愣楞坐着的方田恬使眼色。

舔舔干裂的嘴唇，方田恬为难地冲贺海冬开口，“海冬，要不咱们救救她吧。”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贺海冬敲击桌面的指尖停下，房间一下子陷入寂静。

“救她也行，但她得先道歉。第一，她欺侮我姨母在先。第二，她狗嘴骂我在后。第三，她失足摔倒诬赖我和姨母。我们方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受不了别人的污蔑。”

“成成成。”沈庄尽数答应，“都是梓晴不懂事。等之后，我一定好好教导她。”

贺海冬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轻笑。起身要随沈庄出门。

这可是你求我去救她。

“等一下。”关尚北出声，朝凳子上的药箱指了指，“高武特地送过来的药箱，娘子你可别忘了。”

贺海冬扬起嘴角，“当然。”

沈庄只觉得神医两夫妻的对话有点奇怪，可听上去又那么正常。沈庄暂时把这点不对劲埋在心里。稳婆那儿已经没办法了。现在周梓晴母子二人的生机全在贺海冬的身上。

“产房的血腥味太重。你在这儿等我回来。”贺海冬走去拿药箱时，轻轻地在关尚北的脸侧印上一吻。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莫言开觉得两人腻歪，方田恬羡慕两人，沈庄则是觉得两人费时间。总而言之，屋子里的人都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贺神医，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沈庄不敢太明目张胆催贺海冬。怕贺海冬不去救人了。

“走吧。”临行前看了眼关尚北，贺海冬跟在沈庄背后离开，长袍的衣角在夜色下翻飞。

随着房门被关上，莫言开立马站起，站姿端正。“主上，你不去看看吗？”

“我在等小神医给我惊喜。”关尚北的眼里竟是浮现些宠溺。

莫言开使劲眨眼睛，他一定是看错了。等他再去看时，主上的眼睛里果然还是只有冷酷无情。

“你猜，沈庄要是知道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明皇一直在他的府上毫发无损，他们会不会气得呕血？”关尚北多半不上朝，即便真的上朝，也必用面具遮面。

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臣子不会在乎。

“恐怕沈庄现在只在乎他的九代单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来到昨天的院落，远远地就能闻见浓重的血腥气。钟儿焦急地在产房门口等待，一见丞相请来了贺神医，连忙打开门，跑进去向周梓晴汇报。

“你这个……这个没用的东西。快，快把那贱蹄子叫进来。”虚弱的周梓晴张嘴骂人。捡起身边的剪刀就往没用的丫鬟身上扔。她现在的力气小，没扔到钟儿。钟儿吓得下跪。

“周夫人，快再用点力。”稳婆让钟儿快出去。钟儿逃也似的出去了。

“啊！”周梓晴再次用力。可肚子里的小祖宗就是不肯出来。好痛，好痛！“阿！”

快跑出来的钟儿差点撞上沈庄。“老爷。”钟儿弯膝行礼。

“冒冒失失地做什么。梓晴生出来了吗？”

钟儿摇头。

贺海冬随钟儿进入产房，方田恬跟在贺海冬的身后。在即将要跨进产房门时，贺海冬停下脚步，“沈丞相，你也得进去。亲口听见周梓晴承认污蔑我们才行。”贺海冬推开另一侧半掩的房门。

这个婆娘！

想到自己家的九代单穿，沈庄走进男人禁入的产房。

疼痛到晕厥之际，周梓晴听到贺海冬说的话，简直想要跳起来掐死这个女人。

看到周梓晴咬牙切齿的模样，贺海冬摊手，“丞相，你也看见了吧。你的小妾不知错。恕我无法……”

“梓晴，你做的那些事，自己快点认了！你不想活，我儿子还要活。”沈庄心烦气躁。看周梓晴的那副表情，肯定是她失足摔倒。

周梓晴心里委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摸摸肚子，垂下眼睛，遮住眼里滔天的恨意。“对不起。”

“你做错了三件事，一个对不起可不够。”贺海冬让躲在身后的方田恬站到自己旁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梓晴握紧拳头。

“贺神医，你看梓晴已经道歉了。”

“哼。”贺海冬把背着的药箱放在床边。打开，里面全是寒光闪闪的刀具。她一个法医可不会接生，剖腹产还勉勉强强能够做。“沈丞相，病人现在属于难产。胎儿过大再加上胎位不正，无法出生。你要是同意，我就割开病人的肚子。把胎儿拿出来。”

进入到医生的角色后，贺海冬完全摒弃掉她与周梓晴的私人恩怨。“可能会出现大出血。但我会在保证产妇生命安全的基础上，拿出胎儿。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胎儿很可能已经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