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时间的缝隙(十一)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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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出生的时间。”陆心俞冷冷看着全哥,浑身的肌肉开始紧绷起来。

对于这位客栈老板,在这段记忆里的裴锦始终感觉这男人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可她觉得自己在这段记忆里同时也缺失了另外一段记忆中的某些部分某些人。

她总觉得,这个全哥也许就是那缺失的一部分。

她依稀记得,在有灵王墓和小神庙的那个迦绒,她也住在一家客栈,那里应该是也有个老板的,只是她只记得这些。

全哥用手指头飞快的抹了下眼角,“你是跟奶奶一起生活吗?还住在八卦街那边吗?”

连自己住在哪里都知道。

“嗯。”陆心俞无心隐瞒,只想知道全哥怎么会对自己知道这么多。

全哥嘴唇抖着,“你生出来的时候,我是这世上第一个见到你模样的人。”

陆心俞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眼神盯着全哥垂在身侧的左手,慢吞吞的问了一句:“陆……全,你的名字是陆全吧,今年五十一岁。”

全哥的嘴唇抖得更厉害起来,没说话,只是用力点着头。

见全哥这个反应,陆心俞伸手就朝自己兜里摸,她想抽烟。

——————

就在全哥和陆心俞谈话的同时,归来客栈里走进来两个人。

小麦回来了,谢晓雨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肿,小麦进来就直奔前台,听说全哥不在就给他打电话。

谢晓雨两眼无神的坐到沙发上,想着明早要去机场接赶过来的刘洁家人,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着。

“怎么不接电话啊,在路上开车没听见?”小麦拿着手机嘟囔着,他问前台暂时替他的人,老板是不是去姻缘山了,前台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下午的时候看到老板脸色不太好的回来,在电脑上查了点儿什么后又急火火的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麦挠挠头顶,倒不觉得怎么不对劲,他跟着全哥在迦绒开客栈五年了,老板隔段时间就会神神秘秘的,他也见惯了。

有段日子没折腾了,估计老板又到时候折腾了。

小麦转头看坐在沙发里揉着太阳穴的谢晓雨,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大红色登山服,就想起了刘洁的脸。

刘洁穿红色,可比谢晓雨好看多了。

原本还打算去看刘洁时也买件红裙子送给她,可是,小麦鼻子发酸,可是没必要了。

到底是谁害死了刘洁的,警方已经初步判断刘洁是他杀,可凶手是谁,如果被他小麦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麦眼里闪过恶狠狠地神色。

他想起来之前到了姻缘山手机没电,陆心俞给他来过电话,就坐到谢晓雨对面给怪姐姐打电话。

跟全哥一样,她也不接电话。

谢晓雨这时咳嗽起来,抬起头看着小麦眼泪汪汪的说:“我太累了,明早还早起,给我开个房间吧。”

等小麦安排好谢晓雨,又跟她说了会儿话再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陆心俞从外面走进来。

“姐,给我打电话了,那会儿手机没电了,才下班啊。”小麦虽然心情很糟糕,可看见陆心俞还是热情起来打招呼。

他记得刘洁跟他说过,她对陆心俞挺有好感的,小麦跟刘洁一样,也挺喜欢这个有点怪怪的姐姐。

陆心俞看看小麦,想起了刘洁的死,手指不由得用力握紧,她朝楼梯口看着,对小麦说:“把房钱给我退了,我上去收拾东西,一会儿下来退房。”

蹬蹬蹬的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响起,不知哪间房里的客人大喊了一声,“有没有素质啊,几点了上楼这么大声!”

蹬蹬蹬……陆心俞更加用力的踩在楼梯上,身后的小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陆心俞背对着他声音不小的说了一句:“素质你妹!”

这声儿之后,却没有房间再出声了。

半个多小时后,陆心俞背着背包,提着行李箱到了前台,她看着小麦递给她的钱,一语不发接了过去。

“姐……怎么了这是。”小麦明知道有可能自找没趣,可还是问了,他看着陆心俞抬头瞅着他,挤出来一点笑容。

“不想住这里了,跟我风水不和,餐馆有地方住,有空联系吧,姐请你喝酒……小麦,别太难受,路还长着呢,走了。”

小麦眨巴着眼睛,看着陆心俞离开了客栈。

夜里的迦绒和白天温差很大,陆心俞穿了羽绒服还觉得冷,她拖着行李箱在街上走,经过几家客栈都没停下来。

餐馆没有地方给员工住,她离开归来客栈就只能再去别的客栈,可她现在不想去客栈,不想站在客栈明晃晃的灯光下跟人说话。

她就想在街上这么走,往黑的地方走,最好别让她看见一点亮光才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垃圾站点附近,陆心俞隐约看到垃圾站那边站着几个人,这个时间应该是商铺们在集中扔垃圾,她拖着行李箱隐到一个角落,没再往前走。

想抽烟来着,黑暗里抽烟最舒服,可是烟抽没了,她又忘买新的了。

突然,身后有点极轻微的响动,陆心俞反应过来刚要回头,一支烟就直直的递到了她的鼻子底下,位置准确,动作迅速。

————

身后,清冷低沉的声音:“你现在的状况最好是甭抽烟,不过忍不了的话,随便你。”

不必回头确认,就凭这让人听了就忘不掉的声音,陆心俞已经知道是谁从背后递烟给她了。

她伸手接烟,黑暗中隐隐闻到烟草的味道,眼神有些惶然的望向垃圾站。

身后的叶添慢慢挪到了陆心俞身边,他目视前方,“你在这儿干嘛呢,还拖着行李,交不起房费被赶出来了吗?”

话毕,还伴随着很轻的一声笑。

陆心俞把没点着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阵,见陆心俞不说话,戴着鸭舌帽的叶添侧头,又说:“没打火机吗,怎么不抽。”

“还不想死,闻闻味儿就行。”陆心俞终于开口了,她用手指来回转着烟,突然停下来也侧头看着叶添,“你怎么有烟。”

一声嗤笑,没有回答。

陆心俞寻思一下,“你,跟踪我呢。”

黑暗之下,叶添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是在跟踪,不过跟踪的对象并不是陆心俞,可他不打算跟她解释。

因为,他的目标人物出现了。

陆心俞并不知道这些,她看叶添不出声,也就继续转着烟在鼻子底下闻,眼神逐渐放空起来,脑子里开始回忆着不久前和全哥的那些对话。

全哥,,客栈老板,本以为死了的爸爸……全哥红着眼圈听自己说奶奶已经去世时的复杂神色,这些在陆心俞脑子里反复出现,固执的不肯消失。

“明天我休息一天,你们可得好好干活,我走了啊。”一个不算陌生的女人声音打断了陆心俞的回忆。

垃圾站那边,一个胖身材的女人正和其他人说话,说完后独自一人朝陆心俞他们隐身的相反地方走了。

好像是餐馆后厨负责的那个胖大婶,陆心俞正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的身影,胳膊被一下子拽住,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可以去我那里睡一晚,停车场旁边的那个二层楼,201,我不回去。”

一个触感冰凉的硬物随着说话声,塞到了陆心俞手里,她下意识攥紧,不等反应过来,身边高大笔直的身影已经向着胖大婶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陆心俞举起手里的钥匙,又抬头去看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那道身影,他让我去他家住,他要干嘛。

他说他不回去住,他要去干什么。

陆心俞一脸疑惑,手上紧紧握着叶添塞给她的钥匙。

————

十几分钟后,陆心俞拖着行李箱,站到了停车场旁边的二层小楼前。

她仰头看,有几个窗口还透着灯光,小楼是迦绒最常见的那种平顶民居,原来那个叶添就住在这里。

201……陆心俞默念着他说的房间号,摸索着上到了二楼,一直走到最里面才看到了201的门牌。

到底要不要开门进去,住在这里一晚……陆心俞站在门口,有了片刻的犹豫。

一分钟后,陆心俞还是把盛海训塞给她的那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开门进屋,陆心俞找到开关开了灯,屋子里并没如她想的那样一下子通亮起来,开关只是打开了棚顶上一个有些昏暗的顶灯,光线暖黄,一点都不刺眼。

陆心俞的心境,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这屋子里光线和她盛京家里的很像,是能让她觉得安心的感觉。

她抿着嘴唇,四下打量起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

屋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双人的木床,床上铺着干净平整的浅灰色床单,一个床头柜,上面摆着一摞书,窗户对面是一个木衣柜,还有沙发,桌子……

屋里很干净,可空气里透着许久没人住过的味道,陆心俞走到桌子前,伸手一摸,手指上沾着不少灰尘。

看来他也很久没回来了,可是他昨天是在哪里睡的,怎么没回家住呢,陆心俞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可是一看书的封面,陆心俞愣了。

————

一阵夜风吹过。

靠在墙角蹲着的叶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感到浑身像过电了一样麻酥酥的,抬手摸自己的额头,很热。

自己发烧了。

叶添自嘲的弯起了嘴角,连着两天没怎么合眼睡觉就发烧了,这两年他的身体还真的是变弱了。

还有他的腿,最近这次受伤也恢复的慢,好了之后还多了个偏头痛的毛病,时不时就突然发作疼个半死。

叶添捏了两下头皮,这次回盛京,看来得去大医院查查了。

这个时间的迦绒镇,安静的有些诡异,身边隔一阵就会有流浪的猫狗经过,叶添在心里记着,他今晚已经和两位喵星人,一位汪星人沉默注视过。

他笑了一下,左手在腿根那里慢慢揉着,充满血丝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对面不远处的那间屋子门口,目光凌厉。

屋子里还亮着灯。

两个小时前,他跟着那个在餐馆后厨负责的胖大婶到了这里,他看到胖大婶敲门,一个很魁梧的男人给她开了门,关门时眼神还警惕的朝四下看了半天。

光线不算很亮,可叶添还是确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他心头稍微轻松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能把那件事搞得有大进展了。

找这个人有一年多了,终于把他锁定了。

尽管很多年没见过,可叶添对那个开门的魁梧男人依旧印象深刻,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他当时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临走时还和盛景说了一会儿话。

叶添眨了下发酸的眼睛,叶景先那张总是像在笑着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记得在葬礼上,父亲叶景先让他留下来不要再走了,可他没听,葬礼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就回了迦绒。

他记得父亲在他身后说的那句话,“记着,你还是我儿子,是叶家的接班人。”

叶家的接班人……他讨厌这个名头,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

叶添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穿的挺多可是因为发烧还是觉得有些冷,他小心的换了姿势,一点点站了起来,眼神继续专注的盯着那扇屋门。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屋子里的灯光灭了。

叶添的脸色冷峻起来。

大约十分钟之后,屋门打开了,魁梧的黑影从屋里面走了出来,他动作很缓慢,出来后站在门后有一阵子才朝叶添站的地方走了过来,步子依旧不快,盛海训看到他一直左右转头四下看,一点点绷紧了自己身上的肌肉。

他像一个隐藏在夜色下的狩猎者,正等待着猎物走进他的伏击圈内。

魁梧男人的样子渐渐清楚了些,他走路声音很小,和他那看上去的大块头体格不那么协调,却也反应出他的警惕性很高,尽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叶添也敛起了自己的眼神,微微眯起眼睛。

魁梧男人马上就要走到叶添面前时,忽的顿住了脚步,他的头也不再往四下转动观察,只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黑暗。

两个男人,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都静止不动。

————

又有一只流浪猫蹭的从街对面的一道矮墙上窜了下来,它几下就到了魁梧男人的脚边,动作慢了下来。

迦绒的猫狗都不怕人。

叶添的眼神从猫身上滑过,紧盯着魁梧男人的脚。

黑暗里传来极低的一声脏话,流浪猫一眨眼就不见了,魁梧男人继续朝前走。

他几步就到了和叶添几乎平行的位置上,就在他继续向前的一瞬间,叶添迅捷从墙角冲了出来,他并没对魁梧男人做出什么攻击行为,只是横在他面前挡住去路,歪头嘴角噙笑看着对方。

魁梧男人被吓得不轻,他闷闷的低吼了一句什么,抬手就冲叶添打了过去,手势却被叶添轻松地避开。

“宋大川,有话问你,你是想趴在地上回答还是像现在这么站着说,选一个。”叶添声音平静的冲着魁梧男人说。

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真名,魁梧男人瞪圆眼睛,他紧张的瞪着盛海训看,闷声问:“你谁!”

“叶景广的儿子啊,川叔。”

叶添这的一声川叔,让魁梧男人的眼神淡了下去,他下意识朝叶添走近了一步,脸色在黑暗中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了阴郁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早就不做那个了,也不给叶家办事了,你爸爸知道的。”

叶添脸上还带着笑,“是川叔自己撞到我这里的,我在迦绒好多年了,你们是去年才来的吧。”

魁梧男人的手一点点握成了拳头,叶添说的没错,他和老婆的确是去年才到的迦绒。

操,真特么倒霉催的!他在心里暗骂,本以为躲到这天高地远的地界不会再遇上熟人,可偏偏却遇上了叶家这个小魔头。

一个敢用刀子顶着自己老子脖子的人,找自己要干嘛!

“找我啥事。”魁梧男人不知道该跟盛海训从哪里说起,只好直愣愣的问这么一句。

叶添收起了笑容,“想找个人,也许川叔这里有线索,你明白我问的是什么,以前问过的,你不肯说我理解,现在你自己都说不给叶家办事了,可以跟我说了吧……”

魁梧男人转了转眼珠,不用叶添多说,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小魔头找他只能是为了那件事。

可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说了有个屁用啊!魁梧男人抬手摸摸下巴,这小子还特么真是叶家的种,虚伪劲儿上来了,跟他爹他大爷都太像。

“就为那个事,说了还有用?”魁梧男人瞪着叶添,脑子里浮现出很多年以前,他搂着当时个头还只到他胳肢窝高的叶添,教他做那件事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叶添对他也是一口一个川叔,只是叫得不像眼下这么让他听了浑身不舒服。

“嗯,顺道还得处理点别的,不过跟川叔你没关系,咱两唠完我得去见见婶子,这个不是我认识那个了,得见见。”叶添说着,抬起手指了下魁梧男人走出来的那个屋子。

这话,让魁梧男人的心狠狠沉了下去,他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两只粗糙的大手在胸前握到了一处,眼神凶狠的瞪着叶添,“你就是那个保护站的狠人吧,妈的她头一回说起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小子,操!”

叶添挑了挑眉毛,“你们背后是这么叫我啊,挺好的。”

“我告诉你那事,你别管我们,咱们两清,行不!”魁梧男人提出这个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这小子的狠劲,可还是想试试。

他总觉得,这叶家的小魔头毕竟当年那么粘着自己,总归还会念点旧吧。

“行啊,那川叔先说吧。”

魁梧男人暗自松了口气,真是还有旧情在,他想了一下对叶添说:“都这么些年了,找到也没用了,落到那家伙手上的就没……”

叶添听他说到这里,眸子黑得比周围的夜色还浓。

“川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就是确认一件事,回答我那个,当时究竟是谁让你教我那么做的,我就要知道这个。”

魁梧男人当然知道,可究竟要说实话吗,他在犹豫。

他很清楚,自己到今天还能活着,还定期会收到一大笔钱傍身,就为了等这么一天,等这个叶家的小魔头找上门来问他这个。

“川子,你可以对他说实话,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他其实不在乎你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要给自己找个撑下去的理由,你到时候看着办吧,我老了啊,不想费脑子了……”

那个苍老声音说的话,犹在耳边。

魁梧男人咬咬牙,“他都不在了,你也放下吧。难道你还能回到过去找他算账啊,父子一场,算了。”

叶添静静听着这些话,剧烈的头痛伴随着胃部的痉挛一起袭来。

他说的没错,就算知道了能怎样,他在十几年后做再多也弥补不了当年亲手犯下的过错,做再多难道能回到过去挽回一切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能回到过去改写历史的可能。

————

一整夜里,陆心俞都睡得很踏实,只是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醒了一次,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就又睡过去了。

这一回,她做了梦。

梦里,她和奶奶坐在一起,奶奶把那个破旧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指着翻开的空白一页对她说:“闹闹,你不是想去找那个白衬衫哥哥问他叫什么名字吗,那就去吧,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吗?”

陆心俞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笔记薄,小声回答奶奶:“那怎么会忘,1995年六一儿童节啊!”

画面转换,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空气里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儿,酒味儿,烟味儿……

“哎,你忍一忍啊……门!门还开着呢,哈哈!”陆心俞用指肚摩挲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嘴唇,他的唇形很赞。

陆心俞的另一只手上还夹着抽了一半的烟,年轻男人垂头看着,突然伸手把烟夺了下来,他把烟放到自己嘴里猛吸了一口,轻咳着冲陆心俞的脸上吐出一大口烟,白色的烟雾在两个人中间弥散开来。

“以前在这里做·过吗……”年轻男人把烟摁灭在洗手台上,眸子含笑紧盯着陆心俞涂了大红色唇膏的唇瓣问。

“没。”陆心俞将手绕到年轻男人脖子后面,交叉握住,歪头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卫生间外面响起敲门声,有人开始骂起来,陆心俞有节奏的晃动着身体,心底的烦躁感终于不见了,她觉得这个穿着白衬衫的小鲜肉很适合她。

在那方面,很适合。

……

门外的说话声,不解·风·情的打断了陆心俞的春·梦。

她不甘心的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听到门口有两个男人正在说话。

“你回来了啊,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进屋啊!”一个普通话不大利索的男声在说话。

“是啊,早上刚到。”低沉好听的另一个男人声音回答着。

陆心俞一下子清醒了,肯定是叶添回来了,那是他的声音不会听错。

她刚想从床上起身,起了一半就顿住了,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很轻很小心,感觉敲门的人像是怕被别人注意到。

他就没备用钥匙啊,陆心俞盯着门口,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去,她全·裸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一直有裸睡的习惯,陆心俞瞧一眼昨晚睡前被自己脱了放到沙发上的衣裤,她得光着身子下床才能拿到衣服,没想到叶添会在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回来,她还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的习惯,脱下来的衣服要放在离床远点的地方。

她喜欢早晨起来,光着身子赤着脚,然后去拿衣服穿的那个过程。

门外的敲门声没再响起来,陆心俞赶紧从被窝里出来,光脚朝沙发走过去,她俯身刚抓起自己的衬衫,门口又有了新的响动。

那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屋门开了,全身黑色的叶添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关好门转头朝屋里看,弯腰站在沙发旁的陆心俞,毫无遮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擦!陆心俞在心里暗骂,有钥匙你还敲什么门啊,你不敲门我就不会就这么光着下来拿衣服要去开门了,尼玛。

两个人都不说话,视线却都落在对方身上,看着。

叶添先开了口,他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正疼着的头顶,眼神落到陆心俞光着的一双脚上。

“这是……打算肉·偿啊。”

————

陆心俞抓起沙发上宽大的黑色衬衫,迅速套在了身上,她站直身子,眼神寡淡至极的看着叶添有些苍白的一张脸。

她突然笑了,冲着叶添说:“你出去。”

叶添把手垂下,转头瞧瞧屋门,声音淡淡里夹着一丝喑哑,“你让谁出去呢?”

陆心俞把衬衫底下两条笔直白皙的腿并拢起来,手上扯着自己的牛仔裤,提高声音:“你!”

叶添转回头看了陆心俞一眼,非但没出去,反而径直朝沙发走了过来。

陆心俞一呆。

“为什么我要出去,这是我的家,要出去也是你。”叶添朝沙发上望一眼,俯身从上面拿起来一样东西,举到半空。

他举着的,是陆心俞的内衣,肉色蕾丝·半透的款式。

“别把这个拉下,不送。”叶添补充了一句,说完坐到了沙发上,两条长腿分开伸直,头靠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

他举着陆心俞内衣的那只手,还停在半空,闭上眼睛后还冲着陆心俞晃了晃手臂,嘴角的痞笑渐渐浮了上来。

陆心俞伸手从他手上拿回了自己的内衣,看着他闭眼坏笑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时候心里泛起莫名的失落。

她注意到了,虽然自己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可他除了刚进门没防备之下匆匆瞥过的那一眼之外,视线一直是盯着自己的脚,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感觉。

现在更是连眼睛都闭上。

陆心俞盯着叶添的脸,他看上去挺疲倦,五官分明的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落寞神色,这从第一次见他在雪山乌云下打电话时就发觉了。

这段记忆里的叶添,不年轻,但也不老,应该是三十过半的年纪。

和作为守墓人存在的那个他基本一样。

可眉宇间的沧桑感却像是孤独的在这世界上煎熬了许久似的,还有他从出现在自己视野里就一直神出鬼没的行踪……

陆心俞不自觉的用舌头去舔自己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她想起早上那个被打断的春·梦,身体上没完全释放掉的某种感觉,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啪嗒一声。

闭着眼睛的叶添轻轻蹙眉,可是并没睁开眼看发生了什么,他隐约能判断出,这声响应该是某件衣物坠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譬如,某人之前拿在手上的那条紧身牛仔裤。

眼前闪过医院里的那一幕,雪白的床单上,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脚腕露出白皙的那一截……

叶添没听错,真的就是牛仔裤从陆心俞手里落到了地板上,不过他没听出来这声响里面,还包含着那件蕾丝内衣落地的动静。

陆心俞腾出手,捏住身上宽大衬衫上的一粒粒扣子,慢慢解了起来。

手上忙活着,眼神也没闲着,她盯着沙发上的盛海训,仔细看起来,看到他的两条长腿上时,发觉一侧小腿那里的裤管像是被打湿了,尽管是黑颜色的裤子,可那一片浸湿的痕迹还是很清楚。

“你昨晚干嘛去了,看上去挺费体力的。”陆心俞已经开始解第三颗扣子了,她淡淡的问着,话里有话。

叶添还是不睁眼,嘴角扯起来一个更大的笑意,“嗯,是挺费体力的,释放热血男儿的体力去了,还能干嘛?”

陆心俞很满意这个回答,她觉得这男人跟她是一条道上的,他能接住自己的话,这很难得。

终于把扣子都解开了,陆心俞低头瞧了眼自己胸·前,抬起赤着的脚,冲着盛海训的小腿踢了过去。

“哎,你把眼睛睁开。”话出口,雪白的脚尖也碰上了他的小腿。

叶添的身体颤了一下,他充满血丝的双眼陡然睁开。

陆心俞收回自己的脚,迎着盛海训的目光,她觉得脚尖那里有点湿湿的感觉,又慢慢把脚尖绷直抬起来,看着。

目光落上去,白皙的脚尖上,染了一片血红。

————

“你,流血呢。”

陆心俞放下自己的脚,蹲到了叶添腿边儿,本就宽大可以当短裙子穿的黑衬衫把她整个人都罩住,她散开的一头黑发垂在胸前。

重色的衬托下,她白皙的肌肤更显得细腻,叶添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动了动正在往外渗血的腿,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目光也从陆心俞的胸口那里滑过。

“太激烈了,不小心弄伤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俯身低头就去挽裤管,本来保护站的同事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了,怎么回到家里又出血了。

小腿上的一道伤口,是抓餐馆后厨那个胖大婶时弄的,叶添会发现川叔的行踪,还多亏那个女人了。

可那是他的私事,从公事上面论,他必须把胖大婶抓住,更何况这回是人赃并获。

“你怎么总受伤,这伤口是刀划的吧,迦绒这里也跟可可西里一样有很多盗猎者吗,你这就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啊……够刺激。”陆心俞看着撸起来的裤管下那道不算很长的伤口,口气略带兴奋的问着。

叶添瞥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迦绒这里有几种很名贵珍稀的树,有人在可可西里偷猎藏羚羊,也有人在迦绒这里偷伐那种树,后厨那个胖大婶你还记得吗。”

陆心俞茫然了一瞬,怎么说着就提起那个人了,她抬起头看着叶添,发觉到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记得啊……啊,你别告诉我,你昨晚是跟……”她语气嘲讽的正说着,突然伸出手就去摸他的额头。

滚烫一片,完全就是高烧的节奏。

叶添感觉到温软的手掌带给自己的一阵清凉,可是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你发烧呢,去医院吧。”陆心俞站起来。

叶添还俯着身子在看腿上的伤,站起来的陆心俞那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近在咫尺,曾经深深吸引住他目光的脚踝像透着玉琢般的光泽。

陆心俞的脚趾头动了动。

叶添皱眉看着她的赤脚,怪不得她的手会那么凉。

“那个胖大婶是偷伐团伙的头目,早上被我抓了,这就是她捅的,没想到吧……你穿衣服,先把袜子穿上。”叶添的声音不再那么戏谑清冷,他自己都没发觉说后面那句时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轻哄的意味,见陆心俞对他的话没反应,又补上了一句:“我烧成这样就是光脚弄得。”

陆心俞还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可她没想到的不是那个后厨大婶居然是什么偷伐团伙的头目,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从叶添的嘴里面说出来这么熟悉的话。

“先把袜子穿上……”那个白衬衫的小哥哥就这么说过自己,还亲手把印着小鸭子图案的袜子给她穿到脚上。

可惜那双七岁时她最喜欢的袜子,后来被泥水雨水还有自己的泪水彻底毁掉了,怎么洗也再没洗干净过。

心情烦躁起来,原本一直平静的心开始百爪挠心般的难受起来,陆心俞很急,她被盛海训这句莫名的关心话逼急了。

她昨晚睡前想好的事情全在将将的一瞬间被自己全盘否定了,她不能等了,她必须马上去做那件事。

不然的话,她会疯的。

“你去医院,我穿衣服走人……肉偿以后再说,先欠着。”陆心俞语气再次冷漠下去,原本在身体里蠢蠢欲动的那份生理反应也烟消云散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穿衣服走人。

她要去找全哥,她要拿到那个东西。

那本来属于她的笔记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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