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与林大钟的功力毫不排斥，因此他几乎没有半点浪费的继承了，感受到自己体内暴增的功力，粗略一算，以他自己的资质，得修炼三千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不愧是玄武神的资质！

不对，林大钟今年才成为玄武神, 这些功力大多是武神时期的积累，而他总共也才当了十五年武神。

换句话说，武神资质修炼一年，相当于寻常人修炼二百年！

“差距居然如此之大，若非我有一些小技巧，还真帮不上他。”林钟在心里嘀咕着，目光朝周围的教徒扫过去。

那些教徒见林钟瞥过来, 纷纷低头看地面，或者抬头看天空，就算是敢与之对视的，也很快就偏离了视线。

古月微笑道：“诸君，何须恐惧？林钟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让我们欢迎他的加入。”

说罢，便拍起手来。

其他教徒们见状，便也开始鼓掌。

“可以了可以了。”林钟摆摆手，让欢迎的掌声停下，“你们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还是以正事为主，我该干些什么呢？”

古月道：“之前你给那个林钟脚上装的东西是什么？”

林钟道：“那叫‘火涡轮’，如你所见，它能让人飞起来。”

古月望向天空，道：“我看到了, 而且飞得很快。”

若非那些被钱塘龙王指挥的龙类以肉身抵挡，用血肉截住其去路，恐怕也难以将其拦下来。

于是，古月朝人群里的公输樾招了招手, 然后给林钟安排了这样的任务：“那东西挺有趣的，你就与公输樾去神机门，将它再做出来吧。”

林钟点头应下，遂与公输樾一同前往神机门。

泉啸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大师，您真的相信这样一个临阵倒戈，甚至杀死了自己的人吗？”

古月笑了笑：“在我眼底，他翻不出浪。”

他看出林钟得到了玄武神的功力，同时也看出林钟本人连武神都不是，等同于拥有玄武神的功力，却没有玄武神的成长力，何足为惧？

不足为惧！

若是真的认同了他，自然相安无事，若是另有所图，灭了他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

另一边，林钟来到神机门。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虽然名义上是神机门的公输弟子，却从来没有来过京城神机门总部，但他知道这里有很多机关师，连他的老爹都是出身于此。

可如今，这里已是人迹罕见。

“怎么没人了？”林钟问。

作为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对这个世界有很多不了解，这是理所当然的。

公输樾轻启朱唇，用冷淡的语气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追随古月大师，所以这里的人都被清除掉了，就和东海、北地、西域、南疆的国度一样。”

难怪月亮一直在九州上空转，原来其他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所以没有监视的必要……

林钟心念电转，问道：“怎么才算有资格？”

公输樾道：“强者。”

林钟又问：“可是强弱是对比出来的，如果世上只有强者，不那么强的强者，比如你这样的，岂不是要沦为弱者。”

虽然这个公输樾比他认识的公输樾年长了二十岁，但她的功力就和外貌一样并没有多少改变，毕竟也不是以战力闻名的人。

“你！”

公输樾瞪了他一眼，但也无法反驳，因为她的实力确实不强，至少肯定是比不上眼前这个吸收了玄武神功力的“年轻人”。

她轻哼一声，道：“待诸神重生后，自然会再造出芸芸众生，这点就不用你来担心了，现在你的任务是把火涡轮造出来！”

林钟道：“我想我们并不是上下级关系，不要命令我。”

公输樾眼角一抽，死死地盯着他。

林钟轻咳一声：“好吧好吧，我来教你。”

他把火涡轮的制作方法告诉公输樾，公输樾便开始专心研究火涡轮，而林钟则开始研究公输樾。

当然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他身上暗藏了羽化烙印剑魂，能让自身的神象羽化成谷神眼，羽化后的神象能与自身相融，因此他仿佛长出了第三只眼。

在谷神眼的视角里，公输樾的灵魂构造无所遁形。

他看到了“圣灵蛊”。

又想到鱼笠。

在他那边的世界里，鱼笠有两个，一个是剑界里的冥鲛鱼笠，一个是禁军里的鱼笠。

现在看来，前者才是真正的鱼笠，而后者则是夺取了鱼笠身体的圣灵蛊。

“羽化烙印是一半的圣灵蛊，圣灵蛊是如何进入人体的？通天梯吗？因为通过通天梯就能得到神象羽化的能力……”

想到这里，林钟看向公输樾的窈窕背影，又想：“羽化失败，就会变成异兽，羽化成功，就是被夺去身体……这么说来，无论是我那边的世界，还是这边的世界，我接触到到的泉啸、公输樾，凡是经过通天梯的人，其实都已经被替换成了圣灵蛊！”

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不知不觉笼罩了世界。

更可怕的是，这张大网从百年前，也即是神象之术散播之时，便开始布局，世人得到练出神象后，必然会去追求更强的羽化，也多半会走上通天梯。

殊不知，走上通天梯就等于走上死路！

因为进入通天梯后，就会有一个圣灵蛊钻入他们体内，复制下他们的记忆，拟态出他们的灵魂，占据他们的身体……

然后，等到有一天古月会出世，神象羽化者体内的圣灵蛊变得完整，相当于变成古月会的忠实教徒，天下便在股掌之间。

妙啊！

不过羽化烙印是如何变成圣灵蛊的呢？这个过程很重要，可不能忽略。

“你在看什么！”

正在林钟感慨和思索之时，公输樾对他怒目而视。

因为她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是一种强烈的感觉，就好像是直接看穿了她的灵魂似的。

林钟道：“看你咯，别这么激动，你是圣灵蛊吧，这个身体对你而言只是个躯壳，不，应该说只是一件衣服吧。”

公输樾的愤怒并没有因此减少。

就算都是圣灵蛊，却不可一概而论。

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长期，一种是短期。

短期的就像蛊水莹，她体内的圣灵蛊是以完整的圣灵蛊植入，更像是拥有水莹记忆的圣灵蛊。

长期的就像公输樾，她体内的圣灵蛊以羽化烙印的形式寄宿了四十多年，直到五年前才觉醒成圣灵蛊。

她当了四十多年的人，因为研究机关术和医术，本就比常人更加善于思考，忽然变成圣灵蛊，心里难免会产生迷茫。

她无法把自己当成纯粹的人，也无法把自己当成纯粹的圣灵蛊。

只是之前她一直遵从古月的命令，把这一丝迷茫封存在心底，不去想它。

可如今，林钟说她是圣灵蛊，身体只相当于衣服，这话就一下子否定了她的四十多年公输樾生涯，激发出她心底的迷茫。

她当了四十多年的公输樾，难道都是假象？

假的？

我是谁？

我究竟是圣灵蛊？还是公输樾？

她想不出答案，顿时心生怒火，却不知该向哪里发泄，只能盯着林钟。

你……

都是你！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

“……”

林钟本来是想以窥觊她身体为由，遮盖窥视她灵魂的真实目的，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愤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公输樾越想越怒，越怒越想，最后终于按耐不住，捂着头嚎叫起来。

林钟左右一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公输樾终于安静了下来，就是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但她的神象是机关手，可以用机关手的指节摆出一个个文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文字上是这么说的。

林钟挑了挑眉，道：“你问吧。”

公输樾用她那特殊的手语说道：“我是谁？”

林钟瞳孔一震。

这种哲学上的究极难题，叫他怎么回答？

思量再三后，他说道：“你就是你。”

公输樾问：“什么意思？”

林钟摇摇头，故弄玄虚地说道：“你就是你，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再怎么说也不会懂。”

公输樾陷入沉思。

她烦恼的主题从“我是谁？”，变成了“什么是‘我就是我’？”。

林钟走出神机门，在京城里闲逛。

这里好像经过末日般，大街上空无一人。

他四处晃悠，偶尔会遇到一些教徒，可教徒见了他，却全都当没见到他，快步离去，想来是他杀死“自己”的戏码让这些圣灵蛊也为之胆寒了。

最后，他走到贤王府前，踌躇了一会儿，便走进府内。

府内与其他地方一样，空空荡荡，又有些不一样，有些地方还残存了点尸骨，他闲庭信步地走进贤王屋内的密室。

在另一个世界，他就是在这里遇到易天蓝。

密室里仍然有财宝，只是没了天缺剑。

他继续在密室里漫步。

唰！

忽然，一道剑光袭来。

林钟抬起北辰剑一挡，将剑光击飞，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天缺剑，天缺剑倒飞回去后，落入一人青年手中。

“易先生！”林钟瞳孔一缩，因为眼前的青年正是易天蓝。

易天蓝也很惊讶，“你居然认识我？”

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他们并不认识。

林大钟没有变成血魔印者，而易天蓝也一直潜藏于此。

林钟笑了笑，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想你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死掉的，而且也应该还躲在京城。”

易天蓝眯起眼睛，此人不仅认识他，而且貌似还很了解他，真是迷雾重重的男人，问：“你找我干什么？”

林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对古月大师怎么看？”

易天蓝瞳孔一缩，似乎从这句话里看出了什么，嘴角一扬道：“他是个强大的人，但也是个懦弱的人。”

林钟好奇道：“哦？此话怎讲？”

他知道易天蓝是魔界之魔，而魔界的九幽大帝的目标是天帝，若是让古月大师重建诸神，天帝也必然会诞生，二者的根本利益就不相同，必然是敌对的。

所以他来找易天蓝，是为了找个帮手。

虽然是魔界之魔，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在对付古月大师的时候，他们暂时可以是朋友。

易天蓝确实想阻止古月占据造化之海，魔界也为此提供了武力支援外的一切帮助。

毕竟距离最近一批魔舟降临，还有近八十年，想提供武力帮助也没办法提供。

因此，易天蓝这个魔界小人物知道了天道印的秘密，也知道了造化之海的秘密。

可他终究是势单力薄，就算所有血魔印者集结起来也没用，因此也想利用林钟，便道：“古月是上古的太阴神。”

听起来是个劲爆的情报，可林钟却坦然的接受了，道：“上古的太阴神？难怪他能收服神族和龙族，可这与他的懦弱有什么关系？”

易天蓝道：“你应该知道他那番‘造化之海’的话题吧，他对很多人都说过，神族、龙族之所以帮助他，除了他是上古太阴神外，也有这个原因。”

林钟点点头：“然后呢？”

易天蓝接着道：“等众生凋零，他就可以重新成为太阴神，不，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再成为太阴神，而是天帝！靠杀死所有人而成为天帝，而不是与其他人争夺天帝，难道这不是一种懦弱？”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古月这种成为天帝之法，可以避免与魔界发生正面冲突，这也是一种懦弱。

“……”

……

另一边，在天际旋转的月亮，不仅向世人展示出了古月的大法力，更是带来了视察天下的视野，古月大师透过月光看到了林钟离开神机门，在京城里晃晃悠悠，最后走进贤王府。

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视野也无法企及。

咻！

借用月光，他瞬移到了神机门外，走进其中，便看到了陷入沉思的公输樾。

他唤醒公输樾，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公输樾便将来龙去脉道出，甚至还有心中的迷茫。

“我就是我？”

古月大师细品这句话，半响之后，笑道：“看来他是个充满智慧的人，他是在告诉你，没有必要在乎人和圣灵蛊这样的标签，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就算四十年前那个公输樾回来了，她也不是你，而是另一个公输樾。”

公输樾若有所悟。

“……这样的智慧真是可怕。”

古月拿起制造台上的火涡轮，思绪却不在上面。

他原以为林钟不足为惧，可现在他的想法有所改变，虽然林钟的实力确实不足为惧，但其智慧却让人害怕。

古月允许他人分享造化之阴海，却不允许那些人比他聪明。

因为诸神归来后，天帝之位也会出现，拥有大智慧的聪明人会从他手里夺走天帝之位，即便这种可能不大，他也不希望这种可能存在。

林钟的存在，会导致他有一成可能失去天帝之位。

若是没能得到天帝之位，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就等同于给他人做嫁衣，他绝无法接受那样的发展。

智慧这种东西太可怕了，不像实力可以直接看见，智慧是无形无色的，所以绝不可留！

于是，古月眼里出现了杀意：“还是应该杀了他。”

纵然这人再有趣，一旦威胁到天帝之位，也必须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