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贝斯在今夜遭受到了和往常相比更加激烈顽强的抵抗。

在两天无所动静后，安贝斯终于忍不住打算亲自来试试新入驻敌人的手段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谨慎行事，这才一直等到了后半夜。虽然夜间的警戒未必就比白天低，反而因为城外街道无人，更容易分辨出敌人的样貌。但这些困守一地养老的士兵们怎么可能和一直养精蓄锐的前死者防线士兵相比？尤其是夜战！

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了两百人出来，这些人里只有不到三成是原盗匪，其余都是他带出来的兵。他虽然对新来敌人的实力吃不准，但其他人他们早就知根知底。这次假意攻城的目的也只是逼得那群人出手。

强者的作用在一场小型战役里几乎可说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存在，假如敌人比想象中更强，那他只能放弃一年的经营，再次带着弟兄们四处奔逃；假如对方并不如最坏的情况那般……安贝斯盘算着，自己手上包括自己一共有四个9级战职者和两个8级战职者，在数量上也并不占多大劣势，或可一战。

他最是清楚军部那群人都在想什么，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战力，并且够乖的话，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自己在这里扎根。

他们这样的人，其实算是一种规则外的另类领主制度，只要自己还承认斯图亚特王朝公民的身份，就不会如何赶尽杀绝――直到当初自己得罪的人找上门来。

人还是那群人，低矮的城墙照例是一部效果打了折扣的攻城云梯就能解决的高度。本来从兵临城下到冲上霍夫城堡外墙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罢了，可现在，近半小时的快速攻城都没能取得成效。

安贝斯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因为根据那些跌下城池幸而不死的士兵汇报里，那群赏金猎人里只有一个人在城上指挥。

防守专家！

敌人城墙上黑压压一片，但安贝斯知道其上拥有战力的最多不过五六十人，但他们分工明确，真正的士兵负责指挥小股队伍投掷滚石和推翻云梯，以及和踏上城墙的敌军士兵生死搏杀。

他们架守防御的站位明显有过微调的痕迹，不动声色地把整段城墙占得滴水不漏。万一哪里被突破，旁边也能快速回援。

但本来也只是这样而已。

他们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差错，突破的城墙就如被扎漏了一个大洞的麻袋，根本不可能阻止内容物的泄露。

可那个手持塔盾的高大男人却成功地用绳子把漏口补上了。他虽然只有一人，可9级和3、4级士兵的区别是巨大的，再加上差距同样巨大的体型，士兵一般在城墙上走出不到两三米就被那面大的让人震撼的塔盾又顶了下去，连带着下方也遭了殃。有的没被推下来的，更是被塔盾当场砸成肉酱，死状凄惨。

他一个人就撑住了半段墙的防御工作！

安贝斯脸色铁青，在黑暗中的双眼不住转动，他们在这短短半小时内已经死去的士兵接近三十人，而对方只有一些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的民夫出现伤亡，虽然死伤近百，实际战力并没有降低多少。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打出一比三的交换比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思索着是否该由他们几个来出手阻止对面的塔盾男。

然而十一留给他的思考时间并不多。

……

“十一大人！阿瑟斯的尸体还在那！”聂东加上了敬意，但语气中只有愤怒和懊悔。

然而十一只是瞥了他一眼道：“活着当然要救，死了，就不能再搭上其他人。”

“我能打倒他！”

“然后被其他人干掉？聂东，我还以为你的年纪已经大到能看清局势了。”

十一言语里完全不掩饰对这位看似成熟的从属官的讽刺。

“对方留守的起码还有一百多人，其中至少有三个比起我们差不了多少。他们可都已经醒了！聂东，敌人是军队而不是一帮单纯的乌合之众，就算混进了杂质，也不是说他们曾经在前线的东西就全丢掉了。一旦在平地结成战阵就是我们完了！”

“我们的综合战力本来就占大劣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聂东面色涨红，却还是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十一这么笃定对方还有一百多人，但想到夜袭前清点时的精准报位，他就明白十一说的恐怕就是事实。

“而且，恕我直言，聂东，你如果一对一，死在那个光头手上的可能性更大。”

不等聂东反驳，十一自顾自又道：“我们今晚的战争还没结束，现在只是换个战场而已。”

“情报你们都看过的吧？我带你们干掉的大多都不是安贝斯营旧部，他们的反应迟缓，应对措施也不对，所以你们才能像最后那样大开杀戒。”

“我之前说过，今晚敌人会进攻霍夫领，不过大概只是佯攻，目的是把我们引出来。他们首领的想法我大概想得到。如果我们很强，他们之后就要跑路了，如果我们比预想的更弱，那他们就会全力吃下我们。”

“黑狱会把它当做悬赏任务，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别人都不想接受，没了我们，之后恐怕很长时间都没人会来找他们麻烦了。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会走。”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这话却是嘉儿问的。

“人类很少有人愿意带着一群人奔波逃亡的，尤其是这批人的不幸和自己有莫大关系的时候。愧疚和希望亲友生活安宁的心意是立国奠基的动力之一――选自《沙德编年史·君主国篇》第八讲。”

“卧·槽！老大你是认真的吗？！”另外四人已经震惊了！

这种书上的场面话他们也就听听得了，哪能当真？！可看十一小脸严肃的样子，他们却陡然惊醒十一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就算没本事立国，安贝斯的想法也还是没差的。他毕竟是个骑士勋爵，而不是过了今朝就不去想明天会怎样的无法者，荣誉感根深蒂固。我查过他们以前的资料，安贝斯营不是主战派的，他欠别人的安定生活，会想办法还上。”

这一解释下，大家的思路也明确了些，突然发现十一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他们同样不是因为渴望战斗才战斗的，只是在家族受排挤，或是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边缘人，才被派到了这里。

他们也想要安定的生活，只是现实不允许，才促使他们不得不强迫自己变强，去战斗。

“历史总在大大小小的地方重复。”十一做了最后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