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华芳哭灵
洛阳城西南，前长乐少府李膺的宅院之中，李华芳抱着儿子，跪倒在凌乱不堪的神位前，哭得撕心裂肺，泪如雨下。如竹和李元凤在一边温言抚慰着，也是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听了李华芳的哭诉，众人这才知道，不仅是李膺的全家被斩尽杀绝了。连李华芳的夫家也受了牵连，死了个一干二净。谁叫其丈夫是李膺的得意门生呢？张行心中暗叹，株连十族，原来是古已有之的啊！
张行离宫之时，向汉灵帝请求离开清凉殿。汉灵帝自然不会阻拦，反而要赐给张行一间豪华的庭院。却被张行拒绝了，而是要了李膺的这间鬼屋。是徒弟想回家看看，缅怀一下先祖和亲人。
张让自然是极力地挽留，想要张行继续住在如意客栈之中。一方面是要与张行套近乎，另一方面，张行住在那里，想要瞻仰神仙的客人特别的多，倒也是一笔不的收入。私心之中，也担心李华芳与张行越来越近，害怕闹出什么事来。张行解释，李华芳已经是神仙中人，不会再关注人间的恩怨，这才勉强安抚了张让。
李华芳回到家中后，见了那满布的蛛网和遍地的灰尘，还有那残破的门户、黑sè的血迹以及流浪者留下的零星的屎溺。李华芳哪里还忍得住，对着不懂事的孩子，止不住地絮絮叨叨，珠泪涟涟。若不是被李元凤和如竹搀扶着，恐怕会一路膝行，磕破了额头，昏死在路上。
张行见沧溟子站在一边，满脸的不耐烦，指责道：“你好歹也是个师伯了，怎么就知道袖手旁观？我徒弟若是哭坏了身子，对于将来的修行可是大大的不利。你就不能给她渡一真元，帮她修复一下身子吗？”
沧溟子愣了一下，反唇相讥道：“你还真是倒打一耙！你做师父的都不动手，凭什么怪我！”
张行两眼一翻，教训道：“什么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到底听懂了没有？难道你以为，‘不仁’就真的是麻木不仁，袖手旁观吗？那还讲什么上善若水，讲什么无私和慈悲？我这是给你修炼的机会，你懂不懂？”
沧溟子辩解道：“你那天过之后，我自然是懂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把左慈他们全都叫出山来？”
张行不依不饶地道：“那你还不动手？你看你，满脸的不耐烦。清净惯了，受不了人间的嘈杂和喧嚣了是不是？你这个清净是KAO不住的。快！”
沧溟子嘴一瘪，无可奈何地伸出右手，将一道只有张行才能看见的金光渡入了李华芳的体内。
张行指道：“动作再温柔些，脸sè再和缓些，心情再慈悲些。‘无’字你已经修得差不多了，现在你必须修这个‘有’字了。人之初，xìng本善。从无到有，只能依赖于灵xìng中的那一丝本源的慈悲之心。你现在心若死水，想再起波澜，自然是很不习惯，一定要克服这种心理的障碍。”
一个习惯了清风明月的人，乍入闹市，肯定是烦不胜烦。沧溟子此刻的心境，正是如此。没有办法，谁叫自己多年以来，再无寸进呢？谁叫张行几天之间，就超越了自己呢？而且张行的解确实有理，也就只能听他的了。
张行继续道：“大道是仁慈的，是没有偏袒地慈悲众生的。你不要做表面功夫，要细心体会，将那一丝本源的善根找出来，然后再将其养大。修养二字，你以前只是做了一个‘修’字，却忽略了这个‘养’字。就像种树一样，你把树苗都铲掉了。‘无’倒是到了极处，可是一片死寂，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心灵的反复交流中，在张行的解和鼓励下，沧溟子终于克服了厌烦的情绪，不再把李华芳的哭泣当做噪音了，也不再嫌李元凤和如竹啰嗦了。观念一变，心境随之而变，尽管依然找不到慈悲与同情，但是，沧溟子的脸sè已经好的多了。对于李华芳的照顾，也变得主动和细心了许多。
李华芳感到一股暖流在身体中不停地转来转去，不仅哭损的部位得到了修复，而且心情也莫名地爽朗了许多。好像那破家之疼，也不再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了。还以为是张行在关心自己呢，连忙收拾心情，跪在张行的面前，道：“师父，多谢您的关爱，芳儿已经好多了。”
沧溟子收了金光，神情木然地看着。心中的一丝不快，悄然产生，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张行哪知道沧溟子的不快，礼节xìng地给沧溟子发了一句孔子的名言，只是个不敢居功的意思，然后对李华芳道：“哭过了，就放下吧。今后过得开心，你的亲人在天上看见了，也会高兴一。”
李华芳抹了把泪水，定定地看着张行的双眼，道：“师父，大恩不言谢。芳儿这条xìng命，横竖都是师父的了。从今往后，师父但有所命，芳儿无不顺从。请师父不要有什么顾忌，想要芳儿做什么，直就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是可以的。”着着，脸sè已经羞红一片。一双秀目，却是不肯有半丝的躲闪，生怕张行看不出自己的坚定。
沧溟子传音道：“师弟，你出生不过半月，老婆有了，儿子也有了，而且儿子还比你大半岁多。呵呵，哈哈，你他爷爷的真是千古奇闻啊。”
李元凤和张军见了，却是相互偷笑，觉得这便宜媳妇，其实蛮不错的。要文化有文化，要修养有修养，家世和长相也是呱呱的。
张行懒得理他们，心道坏了，他爷爷的，俺受不起啊！连忙去看如竹，只见如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呢。张行尴尬地一笑，对李华芳道：“师父帮徒弟，天经地义。你也不用得这么慎重，快起来吧！”
如竹转忧为喜，将李华芳扶了起来，笑道：“华芳姐，公子心肠好。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知恩图报，公子爷还不得忙死啊！”
我RI，如竹这张臭嘴，实在是太伤人了。李华芳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脸sè也灰败了下来。沧溟子和张军夫妇更是怒形于sè。只有张飞不懂事，在一边无聊地晃荡着。
张行连忙上前抓住李华芳的臂膀，怜惜地道：“芳儿，别听如竹胡。你的心，师父明白的。若是师父有一天求恳于你，你可不能忘了今rì之言啊！”至于自己会不会真的有求于李华芳，在张行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虚言安慰而已。
李华芳两眼一亮，欢喜地道：“公子，反正我还没有正式拜师，不如还是以主仆相称吧。”
如竹也知道自己错了话，本来是想解释几句的，听了李华芳的话，顿时急了，连忙道：“华芳姐，公子有我照顾就行了，你还是安心当徒弟，好好修炼去吧。再，你的儿子还要你照顾呢！”
我RI，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是“不仁”？简单地，也就是慈悲。爱是单向的，是爱，只会针对某个特定的人。而“不仁”则是大爱，是平等地关爱所有人，乃至于一切众生。世俗的仁是爱，是不平等的。超越狭隘的仁，才是“不仁”的真谛。
所谓“以百姓（或万物）为刍狗”，就像慈母时常会偏袒自己的孩子一样，在这位慈母的心中，孩子就是她永恒的神物。而圣人和天地则不同，你是对的，我就把你当神物，否则，我就把你当垃圾。正如“刍狗”，在祭祀过程中，珍贵无比。在祭祀结束后，就一文不值。至于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圣人和天地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圣人是万民与众生的救星，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情人，好丈夫和好父亲。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完美的，就是不存在的。
张行是什么反应？张行觉得如竹太过分了，所谓损有余而补不足，自然就是补偿李华芳了。张行接过李华芳手中的孩子，在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老实，我的本事都是从师兄那儿学来的，哪有资格做师父啊？这孩子不错，不如等他长大了，收他做徒弟吧！”
李华芳听了，自然是欢喜无限，连声叫好。
可是如竹一听，却是伤心yù绝。“公子如此维护一个不相干的人，我又算是他的什么人呢？”心中伤痛，却是无人劝解，热泪夺眶而出，就朝着外面跑去。
张行本就觉得如竹不对，也就懒得理睬。还是李元凤细心，提醒道：“行儿，如竹对你深心一片，此刻又是伤心过度，你去看看吧，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沧溟子却冷冷地道：“嘴上无德，合该如此，张行，别理她。”
若是没有沧溟子的冷言冷语，张行恐怕会真的不予理睬的。沧溟子这么一，张行反倒是想，他爷爷的，老子怎么能够像沧溟子一样呢？那不是太偏激了吗？
李华芳也是劝道：“公子，快去看看吧。如竹姐，其实也蛮可怜的。”
张军也是温言相劝：“行儿，如竹还，话没个轻重，你就原谅她吧！”
张行这才走出屋外，寻找着如竹的身影。咦，不过是一会儿，跑哪里去了？张行看着黑漆漆的夜sè，也是担心起来。连忙叫喊道：“竹儿，你快出来，我给你道歉来了。”
喊了几声，依然无人答应。
张行叫道：“师兄，你来看着我的肉身，我去找竹儿。”罢，也不等沧溟子过来，就元婴出窍，飞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