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二十 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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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抽烟时非常美。有一种云来雾里,带点毒的那种美。那种毒,尝过了,就会深入骨髓。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亮出烟时,那对眼睛那么亮,一副“好学生,别蠢了,一起来”的那种狡黠眼神。

那一刻,她整个人点亮了我灰暗的生命。

可是,这些话,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摘自《萌猫安安的日记》如果我能换回自己身体,我发誓,我要每天都对她说一百遍情话。按个爪印立誓。喵~~

厉安安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

金光闪烁,如铺在天边的一面镜子。其实是海。

初春的太阳光,强烈得有点霸道。

走廊墙壁上,装有一盏连着一盏的五彩贝壳型复古的灯。站在这里能看见的海面只比巴掌大一点,但能闻到海的潮湿味道。

“很难解决?”安静走到他身边,与他肩并肩远眺大海一角。

“其实你应该料到的,毕竟我们只是高中生,计算机知识再扎实再好,始终与大学专业人才有差距。”安静又说。

厉安安笑了一声,侧过脸来,注视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的眸底有海潮漫过,潮湿,黑润,天色突然就变暗了下去,他深邃的眼睛也跟着黯了下去,那琥珀色的光转瞬化为了漆黑,像被海水浸泡过的黑曜石。“为什么这样看我?”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他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又沿着她脸部轮廓扫了一圈,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能做成软件。我只是建备一个框架。是陈君要力求完美。我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我懂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推销你的理念。因为你知道服装公司,会买下这个创意,然后用自己的计算机团体进行开发和维护。”安静投来赞许的目光。他做事确实有条理,每一样都计算过,看问题也看得长远。

厉安安双臂伏到了围栏上,下巴枕着手臂,那对好看的眼睛看着远处大海出神,目光中有些惆怅。

他眉色浅淡,但眉长,清秀的眉融入鬓发之中。

这时的他看起来,没有了成熟的伪装,像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子了。

“别丧气啊。其实陈君家境殷实,哥哥就是大学计算机系教授,陈君能找来支援。资金上的事,由陈君出面解决就可以了。软件还是能做出来的,只要他对他哥哥说句话。”安静一样样分析给他听,尽量平缓和自然,也妥协地照顾了他的自尊心。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丧气’和‘失败’这两个词。”厉安安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安静:“……”

“自大狂。”

“有本事,才有自大的资本。”厉安安笑得更为愉悦。

他的半边脸伏在白皙的手臂上,看着她时眼神灼灼。这个时刻的他,还是刚才那个有点脆弱的小男孩模样,但眉目更为自信灵动,整张脸庞秀美俊俏得近乎完美。真是一个美少年。安静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湛然,飘出老远。

厉安安知道她笑什么,耸了耸肩,转身回教室。

下午的课全是数理化。安静叫苦连天,觉得排课的人实在不科学!等到放学,已经累得动也不想动。

“安静,我们到芭蕾舞室荡会儿。”陈莉还是那么充满活力的样子,看得安静一脸羡慕。安静摆了摆手:“别,四节数理化,把我整惨了。今天什么都不想干。”

俩人一起下楼,“肥鹅,你还打算继续练芭蕾啊?”安静一脸揶揄,笑得贼坏。原来陈莉从小就一直练芭蕾,但在进入初中时,身高蹿得太快,几乎没有哪个团肯要她。后来进了一中,就在一中练,但最近被教练劝退。教练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英国姑娘,说:“我们要的是天鹅,不是一头肥鹅。”

陈莉人很苗条,英国教练是幽默,于是大家哈哈大笑,叫她肥鹅。陈莉大大咧咧的,也无所谓。还是英国教练说,她再练下去也不会有前途的,如果当培养气质和保持形体的,就当闲暇兴趣来跳几段就好。

当时,听到“肥鹅”两字后,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安静。陈莉笑嘻嘻地来撕她的嘴:“看你再敢说那个词看看!”

“肥鹅!肥鹅!”

“呀,别咯吱我,我怕痒。我投降。”

俩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高二教学楼。

迎面一阵海风,顿觉神清气爽。

高二楼下种着一排排的梧桐木。还有好几株凤凰木。如果是夏季,梧桐开花,一树一树的红,与如火一般的凤凰花相映成趣,十分美丽。现在虽不是花期,但树木葱茏,葱翠馥郁,绿意莹莹里,斜来一株桃花,倒也生动活泼。

那种绿,想被春日雨水洗过似的,非常舒服。安静举起相机,调整好光圈,拍下了凝翠枝头的那一抹绿。

“真漂亮。”陈莉赞叹她的拍摄技巧。

从相机里抬头,透过葱茏茂密的碧绿枝叶,安静看到了对面天台上,一个白衣少年倚着栏杆,迎风而立。

“莉莉,你先回去吧。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办。”安静忽然说。

当站在天台入口处,海风扑面而来,有几分凌冽。

那个白衣少年,安静倚着围栏,风吹起他白色夹绒棉衣的下摆。他忽然伸出了手,海风与阳光同时穿透了他的掌心。

那一个瞬间,画面非常美。具有不可名状的穿透力,像时间空间都会延伸。

是一种恬静的美。像荷兰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笔下的旷世油画。那时的天空像荷兰的天空一样清透干净,云是淡的,风是轻的,而那个少年是美的。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安静拍下了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看着相机里的厉安安,安静觉得有种错觉,他一直就是美好的。其实不是。他也有他的烦恼,与他的不愉快。

安静又想起了三天前。

那天,下着微微的雨。

春寒料峭,碰上雨水,更是又湿又冷。

她在逛街时,无意中看见了他。

安静从商场出来时,打着把伞,刚拐了个弯,碰巧看到厉安安在另一家商场门口徘徊。

那是家售卖奢侈品的大型商厦。安静认得,是连卡佛百货。

厉安安是不会来这种商厦的,他只能是在等人。

他的肩头湿了,发也湿了,一缕一缕地贴着脸庞。雨不算大的,显然,他等了很久。

而且他显然很着急,所以没有看到她。然后,安静就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从连卡佛里走了出来,身姿袅娜娉婷,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年纪,看起来不会超过30岁。

安静一声叹,知道那就是厉安安妈妈了。因为基因这种东西,有时就是这么微妙的。将什么都明明白地写在脸上的。

女人不能用漂亮来形容,而是美。

但看到厉安安时,她的表情却是淡的,仿佛不想看到他。

“妈妈。”

安静听到他叫,声音很低,像有无奈,又想是在妥协。

“找我有什么事?”女人的口吻比她的神情还淡,完全的公事公办。

“我需要一笔钱。”厉安安说话时,站得非常直。但他的脸是微微低垂的,眼睫一颤一颤。

女人并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但不耐却从下压的嘴角里透露了出来,“呵,你不是不需要我的钱吗?”

少年那双垂着的手,忽然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微微地抖了抖。他再说话时,又恢复了冷静自持:“妈妈,我需要你的帮助。”

“据我所知,你不是很有骨气吗?当初我帮你转来夏海市一中,你说了不要我的钱,你自己会去打工交学费。你很能耐啊!夏海一中,说穿了是贵族学校。你不也读得起吗?”

厉安安眼睫再动了动,声音轻了下去:“妈妈,爸爸日夜操劳,一对眼睛几乎全瞎。保存角/膜的材料费、手术费、加上治疗费、住院费和后期的养护费用,我将用作学费的三万多块给了爸爸。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

“求你,妈妈。帮帮我。”这次,他抬起脸来,明明他比妈妈高了半个头不止,但他在放低身段恳求她。他的一对琥珀色眼睛清澈明亮,像猫的眼睛,几乎透明。

但安静知道,他的那对看似清澈的眼眸,实则见不到底,看不到他眼底波心的颤动。这种时候,谁也不愿被熟人撞见的,安静懂得,所以她加快了脚步离开。

女人站的地方刚好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加上伞的掩护,谁也没有看见谁。

这样才好,省了尴尬。

安静听到“嘶”一声,女人拉开了手提包的拉链。然后又是翻支票本的嘶嘶声。

“三万就够了。”厉安安这次说得异常坚定。至于其他的学费生活费,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正要填数字的手,顿了顿,女人填下了30000的面额,签了字,将支票撕下给了他。

女人正要走,却突然听到他说:“妈妈,你也不容易。还是留些钱傍身吧。别花得太狠了。”太美的女人,花期总是短的。她虽然转正了,但日子只是面子上风光,里子?谁又知道呢……

女人长得太美,就会不自觉出卖色相。为名为利,不甘平庸,往往半生坎坷。厉安安将妈妈的一生,一眼看透。

突然地,他又想起了安静。都是一样美得女人。又会不会各有不同?爸爸的世界,困不住妈妈,妈妈的世界装不下他和爸爸。那安静呢?自己对她,会否不同?他能困得住她吗?

那个天之骄女那么优秀……

直到安静走出老远,才想起来,厉安安的妈妈,穿的是迪奥的宝蓝色西服裙,她穿着确实是美丽又华贵的。但那件是三年多前的款式了。她的日子,或许富裕,但光景总不算是太好。

各人总归有各人的难处。

要那个一向高傲的少年,低下头来,向人借钱。如果还有别的路,他一定不会走这一条。

========

“我看看。”厉安安忽然转过身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安静微微一笑,朝他走了过来,将相机递给了他:“目前为止,最满意的。”

镜头下的他,有几分忧郁。但如她所说,画面感很好,很美。

他内里的丑陋,她替他用镜头来美化,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美好。“不是说摄影师总是记录最真实的一面吗?你这是在美化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真实的一面。”安静说。

厉安安的眉心一动,眼角上翘,望着她,动了动唇,然后笑了。“谢谢。”他说。

安静就像变戏法,突然从书包里翻出了一盒烟。

巴掌大的铁盒子,淡蓝色底面,上绘有几朵洁白的山茶花。安静将盒子打开,里面居然镶有一面小镜,镜子里码着一排一排的烟,盒子里也码着一排一排的烟。

厉安安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审时度势的猫,看向她时又带了然。她还真的不是什么好孩子。他知道,她从来不是。

“会抽吗?”安静拿了两支出来,一人一支。

烟梗又长又纤细,看着十分婀娜。女士烟,一向有好的色相。

安静将烟含进嘴里,烟比一般男性烟要长许多,她舌尖卷起,将烟折叠着咬了几遍,含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那点若隐若现的鲜红舌头。小舌头十分灵感。仿佛,他就是她嘴里的那支烟,被她卷起,搅动,咀嚼。

她眼睛闭了起来,鼻尖在脸侧高高翘起,侧脸曲线玲珑又柔和。她的唇嫣红,娇艳如滴,咀嚼烟的动作,居然性感得一塌糊涂。

他感到心里像有一根引线,被她点着,一路噼里啪啦燃了下去。

仿佛在他心中炸开了火树银花。

“我不会。”厉安安将烟交还到她手中,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她被烫得颤了颤,张开了眼睛。

俩人四目相对。

他俯下身来看着她,俩人的脸只有半指宽,呼吸可闻。

安静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烟是什么味道?”他又俯近了些。他的唇几乎擦到了她的唇角。就在她以为,他会吻下来时,他站直了身体。

气氛一时十分暧昧。这不是安静想要的。她咳了声,说:“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好学生。”

她的调侃,厉安安怎么会听不出来。笑了一声,再次从她手里拿过烟,他说:“试试吧。”

她递上了火,替他将含着的烟点燃。

那句“试试吧”她直接理解为,试试抽烟,仅此而已。

厉安安说不会抽烟,是真的。她看着他,咳了好几次,后来居然又慢慢摸索出了门道,将一支烟,深深地吸入肺腑。

然后,她看着他吐了出来。

玫瑰花瓣一般的唇,一张一合,烟又再次呼了出来。

他有好看眉眼,挺拔鼻梁,就连唇也是好看的,但轮廓却刚毅。他将刚与柔很微妙地糅合在了一起。英俊得触目惊心。

安静时常想,这样的男孩子,是很轻易就会教女孩子伤心的。

所以,她从来不需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情好些了吗?”她仰起头问。

厉安安很认真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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