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先生似乎没有要特意隐瞒的意思？……青铜长桌上首，被灰雾所笼罩的克来恩观察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的“皇帝”先生。

他很清楚“皇帝”先生现在敢讨论亚当，甚至对亚当的成神仪式都有一定了解，应该是依仗自己受到了“混沌之子”的卷顾，不再那么畏惧对方“凡有言，必被知”的能力。

但最近三四个月的塔罗会上，“皇帝”先生并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得那么明显，反而是在克制自己，哪怕是他成功晋升序列3之后。今天的一反常态，难道是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回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克来恩很快就有了猜测，塔玛拉家族和背后的“混沌之子”可能要趁着亚当的成神仪式，也就是在这场席卷北大陆的战争中谋划些什么，至于最终目的自然应该是乔治三世。

但究竟是想借此影响乔治三世，还是等她晋升失败后夺取相应的特性那就不清楚了。

可不管“皇帝”先生要做什么，总不可能绕过我，即使是私下接触被他掌握身份的“正义”和“隐者”，她们也会在事后上报给我。嗯，要小心“催眠”，“皇帝”刚刚解决赫温·兰比斯，说不定已经把“操纵师”特性制作成了非凡物品。

想到这些，克来恩心中松了口气，准备静静地观察“皇帝”先生接下来的动作。

对于“愚者”先生的脑补，罗尔斯并不清楚，他这么做只是抬高一下自己在塔罗会的定位，然后再顺势谈及一下中南诸国。

“不过，不同于信仰风暴之主的鲁恩和信仰永恒烈阳的因蒂斯，信仰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中南诸国并没有太多转圜的空间，他们现在直面费内波特的军队，必须要有所动作。今天上午，他们联手发了一个通知，中南诸国正式缔结盟约，共同抵抗费内波特。紧接着通知的就是，马锡和塞加尔同时出兵，将费内波特沿着中部高原切割成了两部分。”

什么？奥黛丽嘴巴微张，满脸的不敢相信。她父亲霍尔伯爵中午并没有回家，所以她也没有办法让苏茜去书房偷听，对这件事并不知晓。不过在她的印象中，中南诸国除了在罗塞尔大帝时期和因蒂斯一同出兵过，从未主动对外作战。

除了不关心这些的“太阳”先生戴里克，其余成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怕是费内波特主动向中南诸国出兵，但伦堡、马锡这样的效果不是应该只能被动抵抗吗？怎么敢把战火直接烧到费内波特境内？

要知道尽管费内波特在北大陆四国中是最弱势的那一个，可那也是和弗萨克、鲁恩、因蒂斯这样的大国相比！

对地图较为熟悉的“倒吊人”阿尔杰回忆了一下，微微摇头道：

“看来中南诸国也不是没有准备，否则以马锡和塞加尔的力量，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切断中部高原，现在该费内波特做选择了。

“要么继续进攻伦堡，争取在进入冬天之前，彻底攻陷艾萨拉；要么选择先主攻马锡和塞加尔一方，重新切断中南诸国的联系，否则鲁恩暗中的军事援助就可以一路畅通，直接送到伦堡；要么前两条一起，只是那样以费内波特的力量根本无法集中。”

“不要忘了，鲁恩还要雇佣海盗沿海袭扰费内波特。”“隐者”嘉德丽雅在一旁补充道。

“星星”伦纳德十指交叉支着下巴，不解地问道：

“再怎么样，费内波特也是北大陆四国之一，中南诸国只是分割出去的小国……”

“呵呵，你不要忘了，知识教会也是七大正神教会之一，而费内波特也只有大地母神教会。”罗尔斯身体向后，靠着椅背，“两家教会在实力上大致等同的，唯一的区别只是卡斯蒂亚家族而已。只是半神之间的战斗除非是布置了陷阱或者围攻，否则很难击杀同层次的存在，更何况‘阅读者’途径的序列4是‘预言家’。”

“而在大规模战争中，不，哪怕是只有几千军队的战斗，除了少数序列外，半神以下的非凡者是很难占有优势的，你能扛着数十柄步枪和随时袭来的火炮杀死多少人？无非是偷袭或者探取情报时才能发挥作用。

“只是费内波特的军队在素质上一向不占有优势，数量虽多，但在海盗的袭扰下也发挥不出太多优势。如果战争时间拖长一点，那对他们来说是有优势的。”

听到大地母神教会，“月亮”先生埃姆林微微色变，可越听眉头越紧，等到“皇帝”先生说完，脱口问道：

“也就是说，费内波特最终只能失败？”

“不，应该是僵持。”阿尔杰意味深长地答了一句，“毕竟‘阅读者’和‘耕种者’并非是相邻途径，彼此之间只有信徒和领土争端，还没有到黑夜教会和战神教会那种地步。”

在经过了“世界”和“皇帝”的解释后，他多少也看懂了这场战争，除了亚当要推动战争外，战神和黑夜女神之间的斗争才是最根本的。这一条换到其余正神身上也是如此，所以在大地母神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没有途径之争的情况下，投入的高层次力量不会太多。

佛尔思眨了眨眼睛，她确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写作才华，垂下头继续在脑海中编写医院诡异实录。

“除非等到鲁恩和弗萨克的战争有了新的变化，否则现在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身披黑袍的“世界”嘶哑开口。

“新的变化？”奥黛丽一愣。

“鲁恩或弗萨克损失惨重，只能被动抵抗。”罗尔斯靠着椅背，“这样无论是出于神灵之间的途径斗争，还是出自国家利益，观望的因蒂斯一定会出手，中南诸国或者鲁恩都有可能。”

灰雾之上，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明白那将会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争。

“这个消息虽然意外，但其中附带的另一个信息会让你们更意外。”

“什么消息？”

罗尔斯环顾一圈，轻笑一声：

“中南诸国的这次联盟，领导者并非伦堡，而是马锡。”

他很清楚这件事瞒不过去，而马锡国王也曾经被塔罗会讨论过，身上疑点很多，被怀疑和亚当有关系，所以他不能隐瞒这条消息。更重要是，他很清楚，塔罗会成员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个问题。

“那位国王！”“魔术师”佛尔思来了兴趣，她曾经还想以此为背景写部新小说，只是写了两行，就搁在一旁了。

“那也就说这次联盟甚至包括马锡和塞加尔一起出兵，切断了中部高原，都可能是那位国王的主意？”奥黛丽眉头微蹙，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如果我们按照之前的推测，认为这位国王和亚当有关，那知识与智慧之神不可能没有察觉啊？”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王位继承人，那知识与智慧之神没有察觉到也正常，可问题是马锡的这位新国王并不是正常继位，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有知识教会教宗阿尔伯特·门多萨的种种行为。

要是她没有获得些许启示，怎么敢这么做？

“那只是我们的推测，实际情况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克来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操纵着“世界”开口解释，“或许那个新国王背后有知识与智慧之神的谋划也不一定，‘阅读者’途径能模拟许多途径的能力。”

他想起了和伦纳德、“正义”之前探索“格罗塞尔游记”时的收获，他从魔镜阿罗德斯那里确定，现在的知识与智慧之神就是曾经巨龙一族的“智慧之龙”赫拉伯根，这位真神堪称二五仔的典范。

在“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死后投奔了远古太阳神，之后又和当时还是“风天使”和“纯白天使”的风暴之主和永恒烈阳联手吞食了远古太阳神，晋升神灵。

她愿意和亚当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的马锡国王难道是她在为第三次当二五仔做准备？

想到这儿，克来恩咽了口口水，还好现在是在灰雾之上，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有了这个解释，“正义”等成员自然也就对那位新国王不再那么关注，离他们太远了，而罗尔斯自然乐得如此。

“月亮”埃姆林目光先后落在“星星”和“皇帝”身上：

“如果你们是官方非凡者，在战争期间会怎么处理一位管辖范围内的敌对势力神职人员？他还没做也没打算做不好的事情。”

费内波特虽然还未直接与鲁恩开战，但他们入侵了鲁恩的盟国伦堡，这让丰收教堂周围的信徒和民众看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目光越来越不对。

“星星”伦纳德颇为自觉地想了想道：

“保护性关押。”

“这种事情会由三大教会去做，军方和王室都不会插手。”罗尔斯跟了一句。

交流得差不多之后，塔罗会众位成员的目光都望向了“太阳”戴里克。

这位少年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说道：

“我们已经出发，目前距离下午镇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到时候，再休整一到两天就要开始探索‘巨人王庭’了。”

在“世界”开口提醒要让“太阳”多注意和“愚者”先生沟通后，塔罗会就来到了尾声，灰雾之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

北大陆中部，霍纳奇斯山脉起始处，是一片气候干燥的高原，它大部分属于费内波特王国，偏西归因蒂斯共和国，靠近东边则被鲁恩王国占据。这里的原住民干瘦野蛮却骁勇善战，在过去很长时间内，都是三个国家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但随着火药武器的改进，战争形式的变化，这些高原人终于认清楚了现实，彻底屈服。很大一部分离开高原，进入贝克兰德，进入特里尔，进入费内波特城，进入北大陆各个繁华都市和港口，有的做了工人，有的则成为当地黑帮的新鲜血液，敢打敢杀，不怕事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这片高原一直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再加上环境较为恶劣，即使是费内波特的领土，也没有太多驻军。

顺着这片高原往西南和东南延伸，海拔骤然下降，分别是塞加尔和伦堡。只是在三天前，两国同时派出军队，将这片高原与费内波特彻底切断，构建了一道简易防线，但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双方维持对峙状态。

贝左纳，就是这道防线的重中之重，这座城市至今还保留着从第四纪到两百年前的城墙。只是随着战争形式的进化，城墙能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少。

“中部高原，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有战争就能发挥出作用！”

穿着染血黑色盔甲，身体介于实质与虚幻之间的“红天使”恶灵站在一处第四纪遗留的城墙上，仰望着远处骤然拔高的高原，不由得感慨道。

如果没有这座高原和它延伸的山脉，北大陆四国之间就没有了阻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可一旦战争爆发，这座高原能发挥出来的优势可想而知。

“卡斯蒂亚的后代都是一群蠢货，竟然没有在这么重要的地方驻兵，难怪会被割出去那么多领土。”“红天使”恶灵左边脸庞生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不断张合着。

“那你那些连王位都丢掉的后代算什么？”右边脸上，被艾因霍恩人格操纵的虚幻嘴巴出口讥讽道。

“哼，我等着看你的后裔被那个偏执狂送进冥界！”

“喂喂喂，两位，面对这样雄伟的高原，你们的心胸就不能开阔一点吗？”

梅迪奇嘴角勾起，指了指中部高原。

“别废话了，梅迪奇，你说的那个贝克兰德小子在哪儿？”

“你要是心胸开阔，那就去贝克兰德地底！”

索伦、艾因霍恩同时转变了目标，而听到贝克兰德地底遗迹的梅迪奇嘴角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