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步融汇贯通,掠空一剑又急又辣,剑光飘电,剑柄“灭”字骤闪。
吹断黑面汉子喉头“咯咯”怪笑,左臂突举,五指扣向剑锋。
削铁如泥的镇怪金剑竟被一双“平平无奇”的肉掌箍住,不得寸进。
同样惊咦的还有这汉子,自他激发潜能,自认已跻身奇人之列,一身血气怪力罕有匹敌,哪知这金剑刚中带柔,材质工艺俱是非凡,他这一抓之力足以裂石断金,竟未能折断。
目光一厉,黑面汉子遂想辣手回击。
刘昭然也杀至身前,熠熠金掌拍向汉子面门。
汉子异变不似依尔达,没有他那么强悍的防御力,知这金掌不可小觑,血气移运,左手陡然粗壮了一圈,泛起乌红血光,活似一只烧熟的熊掌,挟着腥风截击而去。
“嘭”,场中响起一声闷爆,二人齐齐被劲气荡回。
刘昭然一掌发出,感觉如捶皮鼓,隐隐有反震之力,撤去周身刚强之力,转而运起道家绵柔之气,背部一拱,卸去回击的劲力,空中一个倒翻,稳稳点在地上。
汉子没有他那般精妙的卸力之法,只能直来直去,硬吞下透体的劲力,熊掌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冒出几缕焦烟后,萎缩至原状。
凝身半空的平安只觉剑锋钳劲稍松,元气猛提,腕口一转,挣脱了桎梏,接着身子激旋,宛如陀螺,剑锋抖成一点飞芒,向汉子眉心刺去。
汉子面色大变,刚才威风才抖,转眼间就被两人压着打,急急运转气血凝于面上。
只见他的一张黑脸霎时变得黑里透红,像只熟透的带毛茄子,眉心结出一枚血晶,将将抵住贯顶的寒芒。
这血晶不但扑光夺彩,而且坚硬异常,金剑不能将之击碎,只能抵在上面,嘶磨着金鸣锐响。
汉子吃痛,怒吼一声,手臂罩上两匹血缦,向平安挥去。
平安骤然停身,递出一脚,踢在汉子肩头,折身飞回刘昭然身边。
足尖着地,剑锋轻甩,平安冷冰冰的说道:“不死之身,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死也不死!”
汉子左右一扫,不知不觉,他已被逼进林中深处。
强壮着胆气,说道:“老子练就不死之身,你们奈何不得老子,只要老子大吼一声,族人就会冲杀出来,把你们吸成人干。”
刘昭然扬手指指漆黑的洞口,嗤笑道:“你他/妈吓到我了,这里距洞口起码两百丈,且不说洞口如此狭窄,洞内又千沟万壑,你得多大的嗓门才能穿墙过隙,还是乖乖让小爷超度了你,也免受皮肉之苦,早日重新作人,且不快哉。”
汉子顿时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大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无族与你们有何仇怨,为何要坏我族大事!”
平安轻笑道:“我们呐,哪里蚊子大如斗就除一除,谁家疯狗乱咬人就打两棍子,好了,废话讲完,领死吧!”
说罢,把金剑递给刘昭然,袖口一抖,两道薄铁打造的符剑滑落手心。
这是刘昭然帮平安连夜赶制的,重一两三钱,材质平平,所幸技艺还算过眼,符上气脉运凝无阻,大大提升了剑符的威能。
虽说这只是鹅毛礼,不过平安还是大大方方的还礼了一块藻玉,把刘昭然乐的合不拢嘴,直夸平安轻财重义,就差斩鸡头拜把子了。
汉子见吓不住他们,赤目欲呲,虬髯森立,血气蒸腾,身上好似燃起一片烧霞,切齿吼道:“老子跟你们拼了!”五指骈立如刀,抬脚冲去。
刘昭然不慌不忙,剑尖指地,陡然划起一练郁白,宛如晴空飘游的绵云。
剑光射出,云团随之奔涌,与汉子缠斗起来。
剑影重重,云团渐渐聚作浩荡云海,把汉子缠裹起来。
每一缕云气皆为元气所化,看似绵柔,实则锋锐无匹,汉子置身其中,如同跌入刀林剑雨,顿时惨叫连连,全身被割的千疮百孔。
血气飞速消耗,修复满身疮痍,紧实的筋肉很快变的干瘪。
刘昭然一式强招力竭,抽身稍作掌中调息。
平安心中微惊,嘴唇一阵蠕蠕,暗道:“这家伙藏的可真深,竟然还会上清派的功法,这么多种内息糅杂,也不怕把自己给练废了...”
惊归惊,动作却是不停。
一股淡淡的紫气浮在平安掌中,黑黝黝的剑符霎时光芒大盛,袍袖拂掠,厉啸急响,两道紫电飙射而出。
汉子吃尽剑云的苦头,还未回过神来,便又闻风雷之声,忍痛一瞧,差点吓破了肝胆,只见两道飞剑一上一下,一前一后
扎来。
双目充血,恨吼一声,双掌向飞剑抓去。
刘昭然只见汉子双掌乌烟袅袅,身躯被剑符顶的飞退,每退一尺,口中便呕出一蓬朱红。
剑符所挟劲力如江似海,汹涌沉猛,平安未留周旋余地,誓要一击扑杀此獠。
汉子竭力一攥,掰折了眉心处的剑符,胸口那道却是无力再使,登时,一道流光穿胸而过,飞旋一圈,落回平安掌中。
剑符凛光烁烁,未沾一地鲜血。
汉子惨嚎一声,重重靠在树干上,瘪的皮肤泛起一层乌色,头上花发,颌下灰髯簌簌而落,气血衰竭至极点。
平安二指夹剑,正欲再攻,汉子连忙抬掌,双膝跪地,求饶道:“认输了,认输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刘昭然也连忙抬袖止下平安,出声道:“平安,先别杀他,我有事要问。”
汉子连连磕头,慌忙道:“你问,你快问,我说,我什么都说。”
平安淡淡看了眼这个行将就木的活尸,掖回剑符,啐道:“呸,孬种...气血充盈,五大三粗的时候还以为是条悍不畏死的猛汉,气血衰败,奄奄一息就立刻变成了跪地求饶的怂。”
刘昭然暗笑一声,走上前去,板着脸问道:“现在洞里有多少人。”
汉子毫不迟疑道:“二十三个。”
刘昭然“嘿嘿”一笑,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把汉子劈翻在地,咒骂道:“狗/娘/养的,当我三岁小孩呢?说实话!”
汉子费了好大劲才爬起身来,带着哭腔答道:“真的只有二十三个,我领着一些半死不活的守门,其他人都跟神使大人出去了,说是要打血食,哦对了,听神使说最近要有大动作,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刘昭然打量了下汉子,垂首小思片刻,又问道:“方才你头上的血晶是什么,为何依尔达没有?”
汉子忙不迭的答道:“神使说,这是激发潜能所带来的妙处,我的是嗅觉远超常人,还能将血气快速凝结,形成血晶,用来抵御锐器,库吐鲁的是血遁,逃命一绝,萨坤的是蒸血为焰,不但能焚烧常物,还能烧人的精气神,最厉害的是神使,他可以操纵所有的神仆,哪怕是神志全无的也可以,至于还有其他什么能力,我就不知道了...”
汉子为了活命,竹筒子倒豆子一般泄了个底朝天,把所有人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刘昭然皱眉,呐呐道:“这不是血奴,貘人,旱魃,再加个巫觋么,难办啊...”
平安耸耸肩,说道:“妖魔鬼怪全变成人了,确实难办。”
刘昭然淡淡说道:“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汉子焦枯的面容一喜,正要开口,刘昭然剑光一闪,剑锋自口而入,贯后颈而出,把他钉死在树上,反手抽出金剑。
转身对平安笑笑,“走,回城。”
汉子喉咙“呃呃”几声,脖子一歪,身体缓缓栽倒。
平安静静看着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欲言又止,说道:“不去洞里看看吗?”
刘昭然摇摇头,“没必要了,也来不及了,形式比我料想的还要危急,活尸们怕是要准备攻城了。”
平安一愣,问道:“攻城?他们要打哪里?”
刘昭然面沉如水,竖起两根手指,说道:“不是平武,就是郪县,凭我们二人是斗不过如此众多的活尸的,我们必须马上去涪城找援军,那里太守治处所在,也是二郡驻军所在,唯有请动军队,才能与活尸抗衡。”
刘昭然心中其实已经确定活尸们将要直指郪县,因为不但离得最近,而且郪县是涪城北面的门户所在,平武在东,无论如何都要过郪县才能到达涪城。
故意扯上一个平武县,是为了扰乱平安的思路,暂时稳住他的情绪。
平安一听郪县,果真面色大变,惊切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搬援军!”
刚走一步,又折身匆忙道:“等等,我们先回城一趟,我去办点急事,再去涪城。”
刘昭然心知肚明,点点头,拔腿便走。
回到城中,天色已暗。
平安没有先回客栈,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便神色匆匆的奔向二里铺。
见刘昭然独自一人回来,阮玉连忙上前招呼,“你们回来啦,还顺利吗?”
左右一扫,不见平安的踪影,神色惊咦,忙问道:“刘大哥,我大哥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刘昭然看着阮玉焦急的容颜,干干一笑,安抚道:“你不用着急,他去办点私事,一会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