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家,蟹蟹又一个箭步扑了上来,我费力地抱住它,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蟹蟹眨着眼睛舒服地哼了两声后乖巧地舔了舔我的脸。
“真难得,你今天竟然会对蟹蟹这么温柔,”杰比走了出来,“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即使我对这只笨狗有诸多怨言,不是也没有真的拿它去做火锅么?”我把蟹蟹放了下来,“你们什么时候回美国?”
“三天之后的飞机。”
我点点头,又指了下正在使劲扯着我裤脚玩的蟹蟹:“那它怎么办?”
“自然是带回去养,其实我原本打算把它送给你的——虽然当初买它是用的你的提款卡啦——但你总是满世界地到处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照顾它,所以还是先放在我那里好了,等竹奈回来后再让给你们养。”杰比有些吃痛地按了按腹部的伤口,“还有这次多谢了。”
我没有说话。
他不解:“怎么了?”
“之后你还要继续研究那个程序么?”我问。
“你指NSA的安全系统?自然要了,那是我的工作。”很明显的,他在和我装傻,“这次我会把它改造得更完美,等着瞧吧。”
“不,我在说那个被你用NSA的安全系统当幌子,偷偷研究的谜之程序。”
杰比挠了挠脸,态度有些暧昧:“谁知道。”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没有取回那张磁盘而只是毁了它么?”
他冲我宽和地笑笑:“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嘛,反正对我来讲取回或者毁掉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要不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就行了。”
“杰比,不要再继续研究那个东西了,它会伤到你的,”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我又补充了一句,“或许。”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怕他怀疑。
杰比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了。”
“好了,佳绪的晚饭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
对不起,杰比,非常对不起。
在随他走进大厅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反反复复说着这样一句。
隔日,我接到澹的电话,要我马上去见他,好像很急。
可等我到了他那里,他正在与雷斯林玩国际象棋,并且指着雷斯林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脸认真地告诫我:“不许帮他!”
虽然以前我时常和澹一起下棋,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技艺都不精湛,实力也是相差不多的半斤八两,输棋的时候他多半会愤愤地砸着棋盘任性地冲我吼:“我下棋都是遇强愈强,就是因为你那三脚猫的水平才叫我不能发挥真正实力!”赢棋的时候又会继续对我念:“和你这种水平的对手下棋根本就起不到磨练自己的效果!你也不要太过不思进取了,给我想个办法使自己Level Up呀!”
无论他输与赢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半个小时后,他们总算结束了对弈,澹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坐在沙发里冲站在他面前的我和雷斯林两个人说:“今天早上诺罗德打电话邀请我过去,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先开口的是雷斯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会不会是圈套?”
澹笑着转向我:“你觉得呢,御景?”
我回答:“如果澹先生已经决定了,我们随行就是。”
“你倒是越来越会挑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应付我了嘛。”他不太高兴地瞥了我一眼。
我欠了欠身子:“对不起。”
“算了,一个月后我们德国见。”
“是。”
之后雷斯林有事先离开了,正当我也想告辞的时候澹指着还没有收拾掉的棋盘对我说:“风,陪我一盘吧。”
我点点头坐下来。
“雷斯林把磁盘交给我了,这次他做得真是漂亮呐,你有什么想补充的么?”澹在吃掉我一只棋子后看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我沉吟了一下,“澹先生,您这次去见诺罗德只带我们两个随行人员么?”
“怎么?”
“我担心诺罗德会对您不利,毕竟您这次抢了他的东西……不然可不可以这样,您派我代表您去他那里先探个究竟,如何?”
他靠在沙发上笑了:“雷斯林不也抢了你的功劳么,你又对他怎么样了?还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假装专心致志地低头研究着棋局:“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
“总之,我不会叫你单独去见诺罗德的就是了。”
“为什么?”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对不起,竟想代替您去见诺罗德,我太放肆了。”
“傻瓜,”他笑也不笑地回答,“诺罗德现在还不敢对我怎样,但是对你就不一定了,再加上这次争夺磁盘的事情,难保他会趁我不在时先对你下手。”
原来他要我一起去德国并不仅仅是单纯地希望我做他的随行人员,而是变相地把我放在视线范围内保护么……
“好啦,你也大可不必有什么挫败感,把这当作是爱瞎担心的监护人自私的保护过度就好了,”他又恢复了笑容,“再有要你随我去还有一个原因,有你在,我比较放心。”
“是,”我垂下头,“我会尽力而为。”
他站起身来时像几年以前那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机场。
我和杰比他们的行李都少得可怜,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悠闲地等候班机。
杰比身边的佳绪一脸挑衅的神情,虽然对我说的话是:“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
我不正经地笑:“如果是佳绪,打扰我多少天都没问题。”
结果她站起身去买饮料的时候使劲地踩了下我的脚。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杰比问。
“我去德国。”
“不是回么?”他笑了。
我也笑。
之后我目送他们搭乘的民航机起飞,它像一只巨大的鸟,把无数的人接过来之后再送回去。
而我的机票大多是单程飞行,因为我鲜少在固定的两处之间来往。
距登机还有些时候,我坐在候机室里听杰比还给我的The Ataris的《So Long Astoria》,他们在我喜欢的那首《The Hero Dies In This One》中这样唱:“……Sometimes we’re helpless and alone.But you can’t let it keep you weighted down.You must go on.Stay who you are.”
当你还是你自己的时候,设法把它留住。
我盯着大厅里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旅人们看,以前每次和杰比分别时,他都会用“下次回来时……”的句式说话,竹奈还未失踪之前,偶尔也会握着电话生气地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这个时候我如果不是“嗯嗯呀呀”地敷衍了事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如果哪里都是归途也好。
只可惜于我来讲,哪里都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