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这一幕也是林启明没想到的，但似乎这样的结果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启明看着监控显示屏里的柒柒，似乎玩一般地把子弹握住丢掉，然后兴奋地说：“果然。”

林浩则有些生气，他走到柒柒身边，不悦地说：“藏了这么久，你就这么轻易暴露了自己？以你的身手，刚那一枪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非要用这个方式？”

柒柒笑说：“因为我不想藏着了”说着，她四下扭头，找到了监控器的镜头，对着监控器，准确地说，是对着林启明说：“这就是你想要的能力，有本事的话，就来拿走啊。”

林启明蹙眉看着监控显示屏上，近乎嚣张的柒柒，心里确是有为难的。

柒柒似乎是能感受到林启明的为难似的，她把头一扬，笑得更加明媚，也更加嚣张。

她说：“林叔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林叔叔了。现在我要走了，我会带走我的人。你肯定也知道我在找yan，但目前还没找到，所以现在只好先把他放在你这寄存一下。你替我照顾好他，否则在最后战争结束后，我们再相见时，那场面就会非常尴尬了。”

柒柒说完，扭头就走了，她看到眼前的这些兵还在，便直接问他们：“黄跃在哪？不说的话……”

柒柒话还没说完，有一个小兵就害怕地说：“在在在在在队里的禁闭室里……”

柒柒冲他一笑，“谢了，省得我找了。”然后转头和陈美宁，林浩说：“给你们三分钟打包行李，三分钟后，我们门口见。”

“我……”

陈美宁对这局势一下发展成这样，感觉有点接受不过来。林浩则过来和她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收的。”

三人就这样，几乎无视面前的兵，和那些对准他们的枪口，就这么在柒柒的身后，自然地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柒柒直接奔去了六十四楼的军队驻扎地，在禁闭室找到了黄跃。开门后，黄跃还觉得奇怪，怎么是沈副官来给自己开门。

柒柒也没和他多废话，直接和他说：“我们要走了。”

“去哪？”黄跃跟在柒柒身后一阵跑，边跑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刚才那警报到底是怎么回事？”

柒柒也没和他解释，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大门口，指着门外，对他说：“我们要去那里。”

黄跃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以……沈副官你要逃走？”

柒柒摇摇头，“不是逃走，是离开。也不是我，而是我们。”

这时，林浩和陈美宁刚好也来了，四人全部聚在门口。柒柒说：“人到齐了，走吧。”

“就这么走吗？”陈美宁看了看四周，往常人来人往的大厅，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刚才的警报影响，还是林启明特地把人调走。

“不然呢？”柒柒笑着问，她径直走到门前，把门推开。本来连柒柒都以为林启明肯定会安排了很多人站在门外等她，要来阻拦她。

可当她推开门后，却发现只有林启明一人站在门外。林启明本是背对着门的，听到开门声后，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柒柒，问：“这就走了？”

柒柒愣了一下，马上笑开，说：“是啊，在您这也打扰半个多月了。”

“是回你爸那去吗？”林启明问。

柒柒摇摇头，“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不会站在你们任何一方的。”

林启明点点头说：“是啊，很清楚。就是因为很清楚，所以你爸和我才会想办法说去控制你，去限制住你，去牵制你，而不是去拉拢你。”

林启明说着上前来递给柒柒一个平板电脑。柒柒打开后，发现上面是yan被厚重的铁链捆绑住双手双腿，被困在一个小小房间中。

“你！”

柒柒怒了，抬头瞪着林启明，却看林启明不紧不慢地把电脑从柒柒手里拿回来，然后和柒柒说：“你如果不走，我就立刻把他放出来。但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只是和你谈一笔合作而已。”林启明说，“沈风手里肯定也握有拿来控制你的筹码，所以我也得准备一个才好。”

柒柒慢慢冷静下来，说：“我以为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林叔叔你好好帮我照顾yan，那我等这一切结束后，我还是会叫你林叔叔，让你和秋光阿姨白头到老。但如果林叔叔你真的拿yan来威胁我的话……”

柒柒说着拿出了通讯仪，也不紧不慢地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放在耳边，看着林启明说：“那我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失去的痛苦。”

林启明眉头皱起，感觉不对，但他还没出声阻止，就听到柒柒电话里传来的是白秋光的声音。

“喂？柒柒啊，怎么了？”

白秋光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传到林启明耳中却异常清晰。

柒柒用唇语问林启明，“还不打算停手吗？”

林启明眉头蹙得更紧，压低声音，又急又怒地问柒柒：“你忍心伤害她吗？她也是关爱你的长辈，不是吗？！”

柒柒把电话拿远，冷笑一声，质问道：“那林叔叔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呢？不，是我们呢？夕梦都已经因为你的无聊抱负而死了，林浩也被你利用到现在，被卷入这么无聊的事情中，还有我妈妈……林叔叔，你把我妈妈骗去妄想时空前，没想过，她是你的朋友吗？她是你妻子的闺蜜吗？”

林启明没话说了。他最后挣扎在赌，看柒柒是不是真的会告诉白秋光。

柒柒也在赌，看林启明到底有多爱白秋光。

两人僵持了一会，柒柒下定了决心，不能太心软，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虽然很对不起秋光阿姨，但…………

于是柒柒又重新把电话拿到耳边，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说：“秋光阿姨，有些事……有些关于林叔叔的事情，我想告诉你。”

“闭嘴！”

林启明着急了！立刻把平板电脑塞到柒柒怀里，告诉她，“开门的按钮就在上面，自己按！”然后还一把夺过柒柒手里的电话，放到耳边，解释道：“喂喂？老婆啊，你不要听柒柒这个孩子乱说，我哪敢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真的没有吗？”白秋光停顿了一会，然后说：“我此刻站在一栋黑色的铁门着，上面写着‘往生局’……”

林启明立刻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黑色大铁门，难以置信地说：“老……老婆，你说你在哪？”

“开门。”白秋光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感情。

林启明一时没有动，好一会了才转过来恶狠狠地看着柒柒，“你竟然阴我？”

柒柒也感觉奇怪的，也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这时林浩从她身后慢慢走出来，“确实不是她做的，早在柒柒的电话之前，我就已经发消息告诉了妈这个地方。所以现在也应该到了。”

林浩边说边走到黑色铁门前，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你……是你做的？你叫她来的？”林启明看着林浩问道。

“是。”林浩看着面前的铁门一点一点升起，也一点一点看到了站在门外，拿着电话的白秋光。

他说：“妈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开门后，白秋光第一眼看到了林浩，然后就是拿着电话，有些慌乱，有些无措的林启明。

她走进去，路过林浩身边时，重重拍了一下林浩的后背，不高兴地骂到：“臭小子，这么大的事情，还瞒了我这么久！”

林启明见状，感觉认错可能有戏，于是立刻走到白秋光面前，认错道：“老婆，我错了，我……”

可白秋光转身重重给了林启明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着实把陈美宁和黄跃这种没见识的人给吓到了。

白秋光说：“这一巴掌是不足以算清我们俩之间的帐的。”

林启明愣了一下，认为只要白秋光没有不理自己，那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于是便立刻说：“是是是是，我……”

可白秋光接下来的话，足以击溃他。

她说：“但是我不愿再和你牵扯太多了，到此结束吧。”

林启明彻底愣住了，都没有思考的能力，去问白秋光，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秋光没再理他，从他身边径直而过，走到柒柒面前，握住柒柒的手说：“走吧，阿姨带你回去。”

说完，白秋光拉着柒柒，和林浩黄跃陈美宁一起，慢慢走出往生局的大门。这最后一扇门。

远处的姜度看到监控着急地不行，一直在通讯仪里问林启明，“局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局长？局长！”

可林启明的视线一直停在白秋光身上，看着她白色的衣服，逆光透出她清秀的背影。他想起初次见她时，自己也是这般看着她离开的。

“秋光！”

林启明最后还是叫住了白秋光，白秋光停下步子，可没有回头，她在等，看他会说什么，可却不愿见他。

“如果……如果我……”

林启明本想说，如果我能为你放弃自己的抱负与追求，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我赢了的话，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但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为这个位置拼搏着拼搏着，都陷入了魔怔，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也让很多他亲近的，不亲近的人伤心，甚至失去性命。这些东西，都是他应该背负的，如果在此放弃，他，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最后林启明什么都没说，他叹了口气，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白秋光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想忍住，可却没成功，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化为那些过往，一起从脸颊上滑落，滴在了地上，然后消失。

“林启明……认识你，嫁给你，真是我这辈子犯下最愚蠢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