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去核心空间。”燕陆倚觉得打下来的空间越多越好。
“既为核心，定然有重兵把守。”卫城道，“我们等等席队吧。”
“这可不行！”燕陆倚道，“秘密航线可不只这一处，如果有人抢在前面到了核心，恐怕这些航线也会被毁去，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困到这里了。”
所有的同伴都被支开了，卫城一个人在这里弱小可怜又无助，只好答应：“那就听燕小姐的。”
从实验区前往核心区域，所用掉的时间意外地漫长。
燕陆倚甚至有几分怀疑，有异形人提前进入了核心区，上峰得报之后停止了一切空间航线，以至于他们落入了虚空里。
感知到了熟悉的摇晃失重感，航运舱终究还是停下了。眼看舱门要滑开，几个精械战士不消王小明下发指令，身体一侧直接弹出护盾，守住了舱门。
这护盾也正是他们先前所使用的滑翔翼，展开来的面积足以把舱门挡得严严实实。
外面确实有人持枪待发，正指着舱门方向。
但下一秒，箭拨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旋即有人笑着说了一声：“友军友军。”
护盾撤下，燕陆倚看到了先前曾经被郭久修理过的小战士张轩。狼狈万分的样子，身上五彩斑斓，尽是异形人的鲜血，头皮更是被撕去了一大片，隐约露出银白色的合金骨。
“看看你这样子。”王小明不满，“郭研士刚修过的！”
“那个，我这算是最好的，所以才被推过来见你的。”张轩紧张巴巴，“如果来的又是敌人，我们怕是撑不下去了。”
他向后让了一让，好让其它的同伴与众人相见。
张轩说得没错，在这里的共有五位精械战士，都受到了严重的毁损，有些人的骨骼结构明显扭曲，还有人被击毁了重要部件，以至于走路也难以平衡；最为可怜的是那位叫小何的战士，一条左臂齐肩断去，被他拿在另只手里。
“疼吗？”
燕陆倚忍不住问他。
“没感觉的，待会装上就好了。”小何回答，向她微欠身，“谢谢燕小姐。”
燕陆倚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触手时的感觉很奇异，隔着一层皮，内部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
“我们只是机器而已。”王小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几个零件，给小何递了过去，看到燕陆倚一脸关心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
“我觉得可没有这么简单。”燕陆倚翻给他一个白眼。
倘若只一个王小明也便算了。她和这些精械战士接触越多，越觉得他们与人类除了身体构造之外，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这肯定是郭久他们的大秘密。
“你们……拿下了核心区？”卫城结结巴巴。
在燕陆倚关注这些精械战士损毁状况时，他已借着瞬移能力的便利，把周边状况简单看过。
尸体横列，弹孔遍地，这里曾打过一场硬仗，一方是半异人，另一方，则还倒着许多维恒会的尸体。这五位精械战士，好像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
“还没有。”女战士付雅容回答，“这只是外围区域。他们发现情况不妙，直接就退进了最里面的‘天壁’，那东西很神秘，我们无法突破。”
“天壁？”燕陆倚在旁边听到，忍不住插口，“那是什么东西？”
“一堵围墙，高度仿佛没有尽头。”
燕陆倚便向内走。
这个核心空间，初时给人的感觉，和实验区仍旧是差不多的。银灰色的合金墙壁，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被大战波及，歪倒破碎的装饰绿植……
前方有光。
那种光亮很自然，不像是由照明用具发出，但却又与阳光不同，给人一种贴近心扉的奇异共鸣。
明明是光，却好像蕴有一丝丝的韵律，与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转，若即或离，踩着相同的节奏。
燕陆倚向那片光走过去。
越向前走，地上的尸体也便越少。然后便完全见不到了。
好像航运舱外发生过的剧烈战斗，只是入侵者突然出现，核心区的人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然后外围区域才出现了不少伤亡。而中心区域，则是听到消息，便直接撤走。
随后她出了建筑区。
光线是从天上撒下来的，但往上看，并没有什么太阳。目力所及，唯有接天的墙体，看不断尽头……
墙体是淡灰色的，表面看起来异样的光滑，就像天衣无缝，这堵墙壁，亦是完美无隙，看不出一丝丝建筑材料拼接的痕迹。
这不是人力所能造就的产物。
不用问，这便是所说的“天壁”。
这个核心空间出人意料的小，小到让人一眼便可看尽。建筑区域总体上呈环形分布，群星拱月一般，环绕着这面天壁。
天壁是有弧度的，它是一个筒状，护卫着正中。燕陆倚不禁好奇，核心区的核心，又会是什么？
连接着建筑区与那道天壁的，是白茫茫一片的平滑的路面。
这路面是绝对的平，看不见一点起伏。踩上去有沙沙的摩擦感，与风寄灵使用绝对能力时创造的平面别无二致，只是颜色恰恰相反。
这是空间之力的产物，但显然更加稳定。燕陆倚向前走着，突然间生出了一种自己走在雪地里的错觉。
天地万物在无限放大，唯有自身无尽渺小。
那道天壁看上去近在眼前，然而真正往那边走，却在路上用掉了不少时候。
背后脚步声响，王小明和卫城也跟了上来。王小明提醒她务必小心，这道天壁材料未知，高度无限，太过神秘，最好等大家来到之后再一起探索。
燕陆倚意思着答应了一句，但并没有十分在意。毕竟超能力使人膨胀，她被这天壁勾起了好奇心，墙壁之后，所藏究竟是什么东西，非要过去看看才行。
这墙壁精械战士们无法强行突破，但她觉得自己使用特殊能力的话，应该可以一试。
她并没有直接使用能力。而是首先伸手，感受了一下墙壁的触感——并不是硬质的，很细腻，是一种非常浓稠的流体。而与此同时，有一种奇妙的感应从指尖传导上来，燕陆倚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打了个激灵似的，就像是一种呼唤。
“我要去看。”
她轻描淡写，但也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激活能力，向天壁走去。
“燕小姐！”王小明伸手去拉，旋即猛地收手，他接收到信息，指尖处用以凝造皮肤的材料缺失。
燕陆倚打定主意要看，他是拦不住的。眼看着燕陆倚走向墙壁，而墙壁却并不像实验区的建筑一般会被转移到异空间而留下一个楔形空洞，而是随着她的动作，向旁边滑润地流转开来，贴着皮肤衣物，严丝合缝地让出了容许通过的空间。
王小明试图跟上，哪怕是刚刚流回原位的墙壁，在面对他时也变得死硬。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当下便转向了卫城。
卫诚不自禁地向后退出了两步。他可不像燕陆倚，对这种难以理解的东西第一反应是感到恐惧，而不是新奇。
可是王小明已经说：“你也去。”
这是要把他当保镖使，明摆着没有拒绝这个选项。王小明只好靠近墙壁，使用了能力。
然后便看到一脸迷茫的燕陆倚非常惊喜地迎接了他的到来，无比热情地问道：“这啥玩意儿？”
眼前是一台又一台巨大无比的黑色机械，乍一眼看过去时，他根本没往“机械”这方面想，而是把它们当作了建设得过于密集的一大片高层楼房。
实在太大，以至于从上到下整齐排列的金属厚片，给人的视感就像是楼层上的一面面窗。
这些机械仿佛无穷无尽，向内蔓延出不知多少距离。高耸入云，直贯天地，一列一列摆放之密集，只留出了容许两三人并肩行走的距离。
这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但这个空间的光亮，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光源，这些巨大无匹的机械，竟是连哪怕一小块的影子都没有。
机械的暗，以及地表的白，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燕陆倚又确认一次。
“从来没有见过。”卫城摇头。
燕陆倚也便不再多问，她向里面走。
两旁都是巨大的机械，像是行走在一条极长的狭窄胡同之中。有时会看到几处指示灯亮，这些机械还在运转。燕陆试探着伸手摸了一下，感到略有几分温热。
机械光滑的外壁留下了几点指痕。
但旋即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燕陆倚这时方才注意到，这些机械干净得异常，哪怕是高处难以被清理的狭缝里，也没有一点灰尘或油污的脏迹。
这很奇异，她看了一眼卫城，卫城则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
两人继续向里面走。机械组成的胡同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目力所极的最远处，是一片淡淡的蓝。
走了良久过后，方才能够把那片淡蓝看得清楚。那并不是终点，因为这片淡蓝是透明的，能够看到远方仍旧是狭长的机械长巷，仿佛这机械迷城没有尽头。
在前进的同时，那片淡蓝也在发生着什么变化，它仿佛在流动。又走了片刻之后，燕陆倚方才意识到，那片淡蓝好像是投影在虚空中的字符。
这与虚屏很是相似，但没有谁家的虚屏，会是一个立体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