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你应该被送去实验场的，也就是那个人说的曦耀区。”郑湘随意揽了揽那浓密滑顺、如同巧克力浓浆似的深棕色长发：“在那里等着你的是什么，想来你也猜得出来。撬情报，挖眼睛，等等等等。不过秦遣使把你救了下来，还让我带你随便走走。”

“秦遣使？”莫黎琢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名字，还是什么职位。

郑湘问：“你们俩关系应该还算不错吧？”

“……啊？”莫黎又不明所以了：“什么秦遣使，我不认识啊。话说回来，他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哎，难道说他是个小孩子吗？”

“那是因为他受伤很严重，身体材料缺失过多，只能维持小时候的样子了。”郑湘道：“忘了告诉你了，他隐藏身份的时候，用的名字叫孙华。”

莫黎大吃一惊：“他是孙华？！”

“哈哈哈哈，”郑湘又笑了，她似乎挺喜欢笑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那群好兄弟居然没告诉你吗？”

莫黎没答话，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心里便开始想，孙华的身份有问题，严越他们知道吗？

“那个郭久真是坏得很。”郑湘又道：“秦遣使潜伏在他身边，自然是打算找机会阴他一下的。没想到反倒被他给阴了。要不是他那完全态厉害，今天非得栽了不可。”

莫黎的猜测被郑湘这段话给敲实，脸色登时一沉。他们果然是知道的，但却不仅不告诉他，而且还没少让他和孙华一起出任务，比如青天广场苏和公益的宣讲会，比如那天的碧野公园。

“哎……”郑湘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过来搭了搭他的肩：“算了，不说了，为你们的塑料花兄弟情干杯。”

“孙华让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莫黎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郑湘向刚才那对母子离开的方向扬了扬手。

“刚才那个孩子你也看见了，”她说，“刚从医疗区出来。”

莫黎点了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是个半异人，”郑湘道：“正在做异形逆转手术。”

“异形逆转手术？”莫黎咬着这两个字：“逆转……难道说……”

“没错。”郑湘很骄傲地点了点头：“我们的技术，已经可以让半异人恢复成普通人的模样了。”

“天哪！”莫黎惊喊出来：“郭久也在研究这个，不过按他的说法，空间通道被打开，只能说是看到了曙光，但真正解决问题，还需要好多年呢。你们是怎么……”

“郭久的话你也信啊，”郑湘冷笑：“拿异形逆传这个课题骗研究经费的天底下千千万，里面有多少是真心的？更何况他那种人，又不会变异，不痛不痒的，研究这个？呵呵。”

“好像……是你说得这么一回事。”莫黎承认：“比起拯救半异人脱离苦海，他对他们那些人的超能力更有兴趣一些。”

他这句话说出口，立刻便生出了许多在背后嚼人舌根的罪恶感。连忙又道：“最近他发现自己的一切都是被父亲设计好强加在身上的。心态直接就崩了，所以不愿意再在这方面投入太多也很容易理解。”

“最近？”郑湘挑眉：“看起来你对他的了解还不如我们了解得多。你见过哪个生物学家，不待在正儿八经的生物学实验室，天天和一个机械师泡在一起？无论是华协医院还是冀北大学，他的那些同事，日常找他找不到，只好拨通讯问叶氏集团去要人，早几百年就习惯了，我都怀疑他们搞基。异形逆转的课题，他若是真的上心，我们和你们现在哪至于闹到这种田地？”

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陈述事实不算说坏话。莫黎听她这么讲，心里的小疙瘩登时便释然了，并觉得郭久和严越这两个家伙之所以费那么大的力气打开空间通道，恐怕还真不是为了研究两个世界人类的体质差异，而是出自于想要在一起生活的某种变态目的。

“别拿我和他们混为一谈。”他说道：“他们可未必拿我当自己人呢。”

郑湘于是就又笑了。“是啊，正是发现了你和他们不同，秦遣使才让我带你到处看看。这里叫春和区，接受逆转治疗的半异人和他们的家属住在这里观察疗养。你知道的，异形逆转可不是什么小手术。按异化程度和个人体质不同，可能要分先先后后的许多治疗阶段，初步完成之后，还要观察很长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失控复发的迹象。”

“所以刚刚那个孩子把我也当成一个刚刚做完逆转治疗的半异人了？”莫黎问。

郑湘点了点头：“我当初就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呢。”

“啊？”莫黎又吃了一惊：“原来你也……”

郑湘轻轻地笑。她带着他四处转悠，莫黎发现这春和区就像是一个小镇，餐馆、商铺、游园……等等等等，一应俱全。街道并不宽，偶尔才看见几辆车。

人们的生活节奏好像很慢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完全不见冀北大学里踩着各式代步工具匆匆赶课的焦虑感，大白天的，便有不少人溜狗散步，孩子们更是全无顾虑地嘻嘻哈哈。迎面走过，都会赠以微笑，更热情些的还会打个招呼。

“新来的啊？”人们问。

“呃……来转转吧？”莫黎的语气很不确定。

“表现好的话可以给你申请个房子哦。”郑湘说。“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印象是挺不错的。”莫黎承认。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莫黎觉得关系拉近些之后，郑湘可能会从自己这里问严越他情报。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开这个口。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莫黎也被她给带得紧张了。他看着她：“怎么了？”

“有人在盯着我们。”郑湘说。“盯了有一会儿了。”

她的目光猛转，锁定了一个方向，莫黎便也循着看过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卜冉？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