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尽管不信。我们已经成功过好多次了。”夏凉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嘟起了嘴巴。
于是她留给卜冉的便是略微肉感让人很想伸手去捏一捏的一张侧脸。
如果这女孩子是真情实意而非蕴藏着某些阴谋的话，那她还是挺可爱的。卜冉心想，尽管是傻得可爱。
总之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倒是很想问问虞年和严渊的情况，但又觉得现在问这个实在是有点嫌早。毕竟他目前还处于一种待俎鱼肉状态，连自己都管控不了，问这些根本没有用。
但以后找到机会了还是务必要去探探。因为他感觉有些愧疚。原本以为今天被卷入异常事件是受了严渊的连累，故此心里还还很烦他，直到眼下光景，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才是占了很大的原因？
恐怕那个倒霉家伙倒是被连累的。严渊的情况到底怎样还不好说，但总之虞年是绝对倒霉到家。
他心里念头在转，目光却很认真地透过玻璃幕墙，盯着手术室里面看。
最初时候他只是假装在认真看，但很快，注意力便真真切切地被吸住了，没功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医师们使用有随时止血功能的光刀顺着骨骼走向，细致地剖开手术台上那蛇型变异者的皮肉。刀头在里面游走，助手在右后侧不时递上各式夹闭，还有月白色不知作何用途的细小材料。
“这是在换骨。”夏凉说道：“是恢复形体的必须。要把那些已经固化的骨骼替换掉，否则的话，待会儿开始尝试恢复，有可能会导致严重体裂，甚至二次变异。”
卜冉问：“用来替换骨骼的这些又是什么材料？”
“材料就是材料嘛。”夏凉说：“具体的保密，但总之很复杂啦。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我就也是医师了。”
她看着手术室里忙碌着的医师，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卜冉努力地憋出了第二个话题：“当……当医师很好吗？”
“那当然。”夏凉说：“医师是最受尊敬的职业啊！是他们让一个个苦难的同胞重新有了生而为人的权利，为什么不好？”
卜冉心里开始有几份相信了。
他更加认真地盯着手术台。换骨结束，接下来便是填药。那是各种复合的药物，有坚硬的固体、清澄的液体、轻浮的粉末，还有散沙状的颗粒，凝膏状的浓浆……
蛇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物给糊得满满，看着居然颇有几分烤串上先涂好酱汁然后再洒上大量调味粉的感觉。卜冉被这个联想给弄得有点想笑。他最后还是笑出来，因为真的有一位医师滑过来一顶巨大的暖灯，从上方开始烘烤。
涂在蛇身的药物渐渐地融化吸收，看上去可以说是相当的肥美多汁。
烤灯被拿了下去，接下来使用是筒状的扫描仪器。
一个专门用以搬运病患的复合机械臂被移了过来，它把肥大的蛇身从手术台上掬起。由于融化的药物减少了摩擦，蛇身原本又很光滑，所以这个过程费了不少功夫。但最后还是把它成功地转移到了检查台上。医师们穿上了防护服，仪器启动，蛇躯从检查舱下缓缓推过，再复拉回。
每走一个来回，医师们全要小心调整一遍仪器参数，并就此不时讨论几句。从外面离得远了看得并不分明，自然也更听不见，唯一知道的是医师们嘴唇在动，脸上的神情都很兴奋，检查舱下不时放出颜色各异的光线。
卜冉暗自决定如果这次能够平安回去，立刻把唇语学习纳入生存技能提升的学习日程。
时间推移。蛇型变异者的尾巴微微有些抽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要醒来。
但它终究没有醒。老老实实安安静静，被医师们折腾着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随后身上被裹上了一层淡灰色的薄膜。
医师们开始收拾物件，做一些手术后的扫尾工作。
“根本就无事发生啊。”卜冉说，同时心里对夏凉硬扯他过来看这玩意浪费了大半天时间表示很恼火。
“马上！”夏凉仍然很兴奋：“这些都是准备工作，马上就到重头戏了，接下来他们得换个地方。”
“我们还要接着看吗？”卜冉问。同时心里有点希望她说“不能。”
“当然要，”夏凉又一次扯住了他的胳膊，“来来来，他们走的是内部通道，我们从外面要绕一圈才能过去。”
卜冉只好跟着她绕了一圈。最后来到的是一个布局奇异的房间。这房间向外的一侧同样设了玻璃幕墙，以便于外面的人能够清晰看到内景。
房间的周边列满了仪器，指示灯明明灭灭，操作台上空满是浮动投影。这些仪器下方延出各种线，视线穿过半透明的磨砂地板，毫不费力便能看出地这些线路连接着一个水池。
设置在最中央的水池。非常大，里面盛满了白色的液体，有些像石灰，但比石灰要更轻软；也有些像牛奶，但比牛奶更浓稠。
蛇形变异者被放置在一张似由金属细丝编就的特质护栏软床，由机械臂吊挂着，缓缓运向这个房间。跟在后面的医师通过遥控设置，使运输器行进停止。机械臂缓缓向前探出，带着趴伏在软床上的蛇形变异者，随后向下垂落，一点一点，极轻极缓地，浸入池水之中。
变异者被从金属软床上释放，随后机械臂带着空床向后移开了。清洁机器人在地板上旋转着向前，把滴到地板上的乳白色水珠逐一清理干净。
而此时，蛇形变异者却并没有沉入水底。那一池乳胶般的液体密度显然他身体的密度要高出许多，使它半漂浮在水面上。
仍然很安静，就像浮尸一般安静。
一个医师拉下了一个安装在墙体上的拉杆。随后四道由两指组的黑线所框成的正方形缓缓从天花板上垂下。不，这并不是黑线，而是一个无底的金属栅笼最靠下方的四条棱边。
巨大无匹的笼子从天花板溜滑地放了下来，沉入池子周旁专门用以固定笼子的深深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