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渊看向他的眼神登时怜悯起来，问：“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去的？”

柳承锋道：“我在一次实验里觉醒了超能力，直接就穿过那个束缚带站起来了。当时就是一顿大杀特杀，后来失血过多晕过去，又被他们了抓起来。我这一次老实眯着，等他们治好了我身上的伤口，才再次用能力，又杀了一场，随后就逃跑了。”

他笑眯眯拍严渊肩膀：“小朋友，你觉得叔叔像坏人，还是像好人啊？”

严渊道：“滚你，我才不是小朋友。”

柳承锋道：“谁说不是，一般小朋友就喜欢把事情非黑即白地看待。哪有什么纯纯粹粹的好人坏人，正派反派。你觉得你给你哥安一个撬掉兰特公司的正义目的，他做的事情就能理解了？首先正义这种东西其实很复杂，其次就算这样，也一点儿改变不了你们在他眼里照旧只是工具的这个性质。”

严渊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当是我幼稚吧。我也知道我们家对他亏欠很多，但是我们在他眼里就是工具，这一点还是让我特别不舒服。”

柳承锋道：“那你还想让他怎样啊少年？他和你们家的事情，很多年前已经拿钱算清了，虽然我觉得这事还是你家占的便宜多，但勉强算作不亏不欠，两边就是路人吧。路人要被兰特公司给抓了，他正好有登岛的计划，这时候摆在面前三个选择，一是出钱保护几个路人的安全，他血亏；二是不理不会，随便兰特公司把你们抓到哪个研究所做实验去，你们血亏；三是左右兰特公司的选项，让兰特公司把你们带往总部，这样你们能获救，他也能登岛，正常人该选哪个不用问吧？这根本就是合作双赢吧？”

严渊愣了一下：“你这个逻辑……有点神奇。”

柳承锋道：“是吧，一般人的逻辑也不神奇，但是我的逻辑，可以说就是相当神奇。这是直接把你们当路人，不考虑所谓亲情的逻辑。我还有另一个逻辑你要不要也听听？”

严渊问：“是什么？”

柳承锋道：“这个逻辑考虑到亲情。首先你哥虽然情商低，但他实际上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人。他和郭久gay到什么程度你也看见了。这说明他有感情。一个有感情的人，小的时候就被父母给扔了，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的，这可以理解吧？”

严渊道：“他是为了报复吗？”

柳承锋道：“如果对你们存在报复心理，之前没必要救你们家的生意吧？”

严渊想了一想，认同：“也是。”

柳承锋道：“所以他虽然有情绪，但是这种情绪不是怨恨，而是……疑惑。他会比谁都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遗弃，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一个联通者。这就有后续的问题，他为什么会是联通者，联通者又是什么，不同的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路追溯到世界的终极是什么。”

严渊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柳承锋道：“你觉得这种事情不重要，我也觉得无所谓，但是他在世界的真相上很偏执，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拼了命也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应该是小时候埋下来的，你爸妈绝对脱不出关系。所以这俩人在十几年后就算是被他当作工具，也没必要在那里瞎几把委屈，还不都是自己给作的。”

严渊叹气：“你看你这词，瞎几把委屈……”

柳承锋拍他肩膀，道：“你平白无故被卷进来，倒是挺委屈的，这也没办法。不过你现在在他眼里，应该已经不是工具了吧？”

严渊道：“我……我不知道。”

柳承锋摊手道：“算啦算啦，我也不在这胡乱劝人了，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工具都不好说，之前差点搞死他，他可记恨我了，欠我一张女装照，到现在都不给我。对了，你现在也欠我一张他的女装照，之前咱俩打赌，说你舍不舍得对那华先生下狠手，你看你果然没下狠手，就锤他那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严渊急道：“你也太坏了吧？知道华先生是他假扮的还故意把我蒙到鼓里，不行，这事不能算数。”

两个人一顿甩锅，互相都十分不满。最后柳承锋道：“好啦，我不跟你吵了，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上船了，我得过去把那些拿我做实验的老熟人们给挑出来，一个一个收拾死。你去不去？柯肯船？”

严渊对那柯肯航船充满好奇，听他问起，忙道：“去去去去。”

柳承锋带着他穿出建筑，升上空中。视野一开阔，再次看到许多银灰色统一制服的“空姐”仍然在忙于将昏迷状态的人们运入集装箱。此刻的距离比先前近了一点儿，故此可以清楚地看到，众“空姐”之间，没有任何的手势以及语言交流，把人们流水般运往箱中的动作，程序化且略显机械。

严渊问道：“那是机器人吗？”

柳承锋道：“看样子难得聪明了一会呢。这是从柯肯船上发现的东西，至今不是很清楚柯肯人创造这么多机械体的具体用途。”

严渊问：“为什么都是女的？”

柳承锋道：“也有男性。但是都被销毁了。郭变态检查了一下那些碎裂男体的构造，说销毁原因很有可能是男体之中曾经安装过什么武器。”

他带着严渊穿出建筑体，再一次升向了空中。两个人向机械女集装箱出现的源头飘行过去。这里最初曾经有过一个小龙卷般的空气漩涡，此刻那漩涡已消失得了无痕迹，然而穿过了某处之后，眼前的视景刹那之间，全已变化。

这是一个空落落的大广场，原本石灰铺就的地皮高高低低，数不清裂出了多少道宽窄不一缝隙，像一张硬质纸板被无从抗拒的大力挤压揉搓过，一片片由砖石泥土构成的残碎纸渣浮在表面上。

周边横七竖八，有精致雕纹的的柱子歪倒断裂，远方是一间间已经坍塌成了豆腐渣形状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