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按下组合键，重新切回到人体实验的录像播放界面。他敲了一手回车，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看那段录像继续播放。
一部分脏器成功摘除，对柳承锋进行简要处理之后，那小胡子研究员与在场人又凑在一起讨论了几句，点了点头，重新回到手术床，再一次将手中的医用钳探入了他胸腔之中。
然后这研究员的表情变得相当疑惑，将手抽了出来，转回了身，向后面站着的几个人说了两句话。
严越当然听得懂他的语言。
“实验体的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但总之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当我接触到他的内脏组织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凉凉的奇怪能量从身体深处传导上来把我包裹进去……”
他暂且放下了医用钳，双手比划着，指给同伴们自己的指尖指肚以及手背，向同伴们描述那种奇异感觉的传导速率以及深度。
这几个人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诧异起来，然而下一秒又转为极端的震惊，齐刷刷地抬起了手，指向小胡子的背后，异口同声地嚷出来：
“小心！”
“他他他……”
“怎么会？！”
“背后！”
背后。
柳承锋突然间伸手，向旁边的金属托盘里拿过了一柄手术刀，随后一跃起身，手肘一曲，在那小胡子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圈到了自己身上，随后手术刀锐利刀锋斜斜刺入了他的颈部。
血液由于压力作用，瞬间向上飙出丈许来高，甚至连那摄像头上也溅上了几点，使得屏幕上从此留下了几块儿阴影。
小胡子研究员条件反射般回头往后看了一眼——手术床上当然已经没人了。但那些拘束带却都还好好的。
完全没有松弛或断裂的痕迹。
极端惊疑、难以置信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柳承锋是怎么坐起来的？
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好在录像视频所提供的是上帝视角。
柳承锋从那张床上，以极其迅速的动作翻了起来。那些坚固的拘束带都还在，但对他而言，却仿佛并不存在。
很像是电脑游戏里那些可以随意穿过的虚假模型。
他直接穿出来了。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在愣过一瞬过后，许多胆小的忙不迭向后退避，而几个体格强壮的对视一眼过后，扑了上去，试图将柳承锋给再次制服。
然后不同方向扑上来的几个人撞到了一起。
他们并没有碰到柳承锋，而是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柳承锋已经成了一个“虚体”。
他向后退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同样是相当茫然，但愣过一会儿过后，唇角咧开，脸上旋即挂上了笑容。
手术刀再次挥出，他的眼眸里闪耀着与刀锋同样刺骨的寒光。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研究员被刀尖从背后刺入了心脏。
此刻好几人已经大呼小叫着向外跑了，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显然是有些身手的，他以矫健的动作抓向柳承锋持刀的手腕。
但是抓了个空。
反倒被柳承锋回手顺势向他的脸颊抹了一刀，连一边的眼球也被这一刀划坏了。
柳承锋脸上挂着笑容，疯狂而邪性的笑容。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他立于不败之地。
实验室里马上倒下了四五具尸体。
余下的人都已跑了。柳承锋又抓了了一柄手术刀，大步流星向外追了出来。
在冲出几步之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被打开的胸腔还没有缝合，血液仍在向外涌出，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在他身下积成了一大滩。
严越把进度条向前拉，从柳承锋翻身跃起的地方，以缓慢的速度进行重放。
他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双手，按住了太阳穴：“即使看过许多遍，仍然会因他这堪称超能力的特殊体质变化而感到匪夷所思。”
他稍待了片刻，方才得到了回应。这种回应似是听到，却又并非听到。因为它确实是一种声音，但却不是经由耳朵所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这很像是人们思考的时候清晰的心流所汇成的声音，学术上一般叫做Inner speech。
但它只是像，并不是。
思考时脑中的声音与正常说话的声音是同源的，有着同样的呼吸节律与语速。但是此时他脑海中浮现的声音却明显透着几分烦躁：『你为什么总是挑我的工作时间里把我给炸出来？』
严越道：“什么时间不是你的工作时间？”
那个声音：『我在第153次尝试合成高纯度艾尔丁药剂。拜你捣乱所赐，估计是又要失败了。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比如解析出了有关联通者特殊能力产生原理的新资料。』
严越道：“你没希望了。兰特公司对此同样一头雾水，我倒觉得把希望寄在你身上实现可能更大一些。”
那个声音：『我已经复制了柳承锋所接受过的一切实验项目，但是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严越道：“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被你瞎折腾搞坏了。”
那个声音：『你行你上？』
严越道：“如果那个智障孩子走不掉的话，恐怕不管我行不行，兰特公司都要让我上了。”
那个声音：『那你加油。』
严越道：“你闭嘴吧。”
屏幕上实验视频已经再次播放了一遍。他把它关掉，双击了一个程序，设定室内的录像延时上传，随后关掉屏幕，起身离开椅子，在床上躺了下来。他的被窝形状是早便设计好的，随便拉了几下便已完成了还原。躺了一会儿，又说：“喂喂喂。”
那个声音气急败坏：『154次失败。现在我可以说脏话吗？如果不可以的话，我就不说了。』
严越道：“你会说脏话？那么说两句让我听听？”
那个声音：『……』
严越道：“以她走不掉为前提，假设我杀了她，你会对我产生什么看法？”
那个声音：『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对你进行道德绑架的理由。』
严越道：“这样的吗？”
那个声音：『我永远支持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