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笑了一笑：“你想逃出去么？燕陆倚？”

燕陆倚道：“你这不废话吗？”

严越道：“如果你觉得我这是废话，那很好。但是就怕你并不这么认为。”

燕陆倚问：“什么鬼？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严越笑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燕陆倚跟屁虫一般缀在他背后，不断地问：“去哪啊？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外面门是锁着的，应该怎样才能出来？”

严越道：“你别太急。在出逃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彻底认清你当前的处境。”

他带着燕陆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桌子上电脑屏幕是亮着的，平铺了许多窗口。其中大半的内容是一行行外文码，燕陆倚一点儿都看不懂。

严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开始敲键盘。燕陆倚便想去搬来折叠椅坐下来，严越道：“搬椅子容易发出声音，而且一会儿还要把它放回原地。所以你就老实站着看吧。反正多站一会儿也不会累死。”

燕陆倚道：“你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烦啊？”

严越翻个白眼给她：“不能啊。”

燕陆倚：“……”

她不自觉地又开始想那个梦了。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电脑屏幕上一段录像开始播放。一群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围着一张手术床。

手术床上一根根皮革光泽的拘束带，死死地绑缚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上身衣服已经被剥去，裸露出匀称的肌体来。视频的清晰度很高，于是燕陆倚能够看到他身上有许多奇怪的伤痕——很有规律，就像是拿尺规比着刻出来的。

这些伤痕显然都很深，能够看到缝合时留下的丑陋针脚。

几个医生交头接耳，用的是外语。燕陆倚听不懂，问严越道：“这一群人都在说什么？”

严越道：“用许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来讨论关于特殊体质的定向转移方案。”

燕陆倚问：“什么意思？”

严越道：“接着看。”

一个装置着许多医疗用具的金属托盘被呈上来，留着小胡子的一个白褂子从中捡了一柄闪耀寒光的手术刀。

他用手指在床上的男人身上比划了几下。其它众人连连点头。有两个人凑上前，把一个白白软软橡胶质感的狭长带子勒进了男人口中，利用手术床上的机卡，在他头部两侧固定。

这显然让人感到很不舒服。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

燕陆倚失声问出来一句：“他……他是清醒着的？”

严越道：“明摆在面前的事情还需要额外多问一句吗？”

燕陆倚不想和他说话了，安静看着电脑屏幕。

男人看到了小胡子手里拿着的手术刀，瞳孔蓦地收缩，脸上表情转为惊恐。

房间里的褂子们脸上却都挂着笑意。床上的男人挣扎。但拘束带使他完全动弹不得，仅有右腿能够以滑稽的辐度抽抽两下。

这实验室里响起来了几声笑，刚才向他嘴里塞东西的两个人再次上前，一人按压，一人动手，将他右腿处的束缚条带又紧了一紧。

完完全全地动弹不得了。

小胡子研究员的刀尖移到了那个男人左肋下侧，手腕一沉，刀锋向男人体内深入了约有小半寸，殷红鲜血向外涌出了一线。

男人身上唯一自由的就是眼睛。燕陆倚看着他的眼瞳，在眼眶里几乎是震颤着转动——小胡子研究员的刀锋在他肋下缓慢地横拖，切出了一道相当标准的半弧开口，用针夹拉扯向一旁固定住，使得他腔膛里的内脏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燕陆倚一阵瘆得慌，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与严越靠近了一些。小胡子研究员将手向男人胸腔内伸了进去。男人的嘴巴被那带子封堵，叫喊不出，但却能够听到他喉咙里低哑而难以形容的一声嘶喊。

这自然是极端的痛苦。即使录像的音量已经被严越调低，听在耳中，仍旧让人产生极其难受的刺挠感，指甲刮蹭黑板的声音所造成的不适，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燕陆倚说：“我不想看了，能跳过吗？”

严越冷冷地说了一个字：“看。”

鲜血不断涌出，很快淌过手术床，落在地板。燕陆倚把视线从那人胸腔的开口处移开，然后再闪注意到男人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没有焦点的，混乱的，似乎瞳孔正因极致疼痛而颤抖缩放。偶尔燕陆倚能够对上几次他的目光。很不舒服——她总觉得男人的眼睛能够穿透屏幕看到她，将她也同样拉入极端痛苦、绝望，愤怒与仇恨的深渊里。

男人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好像要和她的心跳同步。燕陆倚只觉自己身上一阵阵地发凉，是恐惧的寒意。

围床站着的白褂子们却是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像发生在眼前的惨剧稀松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希奇，有人在说话，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闲聊，中间还夹着几声笑。

燕陆倚再一次对上那个男人的视线。

仇恨的杀意。想要把这些白褂子们都撕所碎片的杀意。燕陆倚在这一瞬间对他感同身受，心底同样产生了狱火一般的激愤，甚至有冲动钻进屏幕里，把这一屋子的白褂子赶尽杀绝。

小胡子的手从男人胸腔里出来。与他的手一同出来的，是一片裹满了血浆的脏器。马上有人把满满透明液体的玻璃容器呈上来，小胡子将这片脏器放入玻璃容器里。

严越敲了一下空格键，视频到这里暂停住了。

燕陆倚问：“他是……”

严越道：“这个答案很容易猜出来吧？”

他切了一下界面。跳出来的是一个表格形式的个人档案。

档案附带了照片。燕陆倚努力认了一下，才发觉这正是手术床上的年轻男人。相貌原本是不错的，但是手术台上的人实在是消瘦太多，再加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得不似人形，使她竟是没能一眼就看出来。

编号：25

姓名：柳承锋

评级：S

接下来是一些有关身高体重血型等等等等身体健康有关数据，其中有许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燕陆倚一个外行人，当然看不懂。正准备问，却见严越鼠标滚轮滑动了一下，跳到了下一张表格。

编号：26

姓名：严越

评级：B

……

燕陆倚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严越的鼠标又滑了一下。

编号：27

姓名：燕陆倚

评级：A

……

燕陆倚失声道：“我们的资料被放在一起！”

严越笑了一笑，关掉了这个界面，半转过身：“所以说，如果你逃不掉的话，会是什么结局，你是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