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妖女惑君荣宠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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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皇宫。

绮罗看着满眼皆是戾色的男人,即便已经吓得心发紧,喘息困难,面上却依旧平静,淡然。

“*是你下的。”皇甫睿渊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一开口便已经肯定了她的罪行。

“是。”绮罗竟是不曾狡辩一句,直接认下了他的质问。

“啪——”

皇甫睿渊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力气大得她直接摔在了地上,口中刹那间腥甜满溢,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

“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皇甫睿渊的眼中杀气凌冽。

绮罗将口中的腥甜用力咽下,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臣妾一心为皇上,皇上回报臣妾的就是这一巴掌?”

皇甫睿渊蹲下身,蓦地掐住她的脖颈,狠狠地用了力。

“朕回报你的不只是这一巴掌,朕还想杀了你。”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知道他不是吓吓她而已,他是真的想要杀她。

“皇上……只有这样……无双公主才能……才能回到皇上身边……”她吃力地说,再也无法淡定。

她不想死,她想过的日子还没过上。她如果现在死了,那她之前所受的苦便全都白费了。

皇甫睿渊闻言,手上的力气果真松了些。

绮罗急切地深吸一口气,缓解了胸间的窒闷,不敢怠慢地解释道:“只要让拓跋王知道,无双公主中了*,只有皇上手里有解药,他必然会将无双公主还给皇上。”

皇甫睿渊收回掐着她脖颈的手,却是反驳道:“你以为拓跋飏是什么人?若是他将无双还给朕,拓跋的子民会如何看他?他如何向翾国交代?这事不但涉及了他帝王的颜面,更涉及两国邦交,你认为他会在这个时候做愚蠢的决定吗?”

“那就要看拓跋王是不是希望无双公主活着了。无双公主若是在拓跋的皇宫里出事,他同样无法向翾国交代。再者……”绮罗忽然压低声音,“皇上可用沫舞与拓跋王交换,从此,无双公主是皇上的妃子,而沫舞就是无双公主。”

“你果真将一切算计得周详。”皇甫睿渊冷冽一笑,“只是,沫舞对拓跋飏到底有多重要,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若是拓跋飏根本不在意她,大可与朕比下谁的心更狠。”

“皇上是怕拓跋王真的看着无双公主被*折磨而死?”绮罗沾染了血的唇角微微上翘,笑得甚为妖娆、妩媚。

“看来,淑妃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这事。”皇甫睿渊伸手将她扶起,盯着她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绮罗却被盯得一哆嗦,急忙献计。

“皇上可以等到无双公主的*彻底发作的时候,将消息散播给无双公主知道。若是她的夫君可以罔顾她的生死,皇上觉得她会恨她的夫君吗?”

绮罗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脸上的伤,疼痛便剧烈一分。可是没关系,她会好好的忍着这疼,记住这疼。

“她若是知道忘情水在朕的手里,她一样会恨朕。”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他还会心疼她。他即便恨她的不理解,却也不希望她吃太多的苦。

“忘情水为何要在皇上的手里?难道不可以在别人的手里吗?”绮罗略一提点,便又继续道:“或者,皇上希望忘情水在谁的手里?到时候,皇上大可以为无双公主把忘情水夺回来,与她重新开始。只是,这事的前提是皇上定要忍一时心疼。”

“你这女人,当真是可怕。”皇甫睿渊似赞赏,似讽刺地道。

“臣妾谢大王赞赏。”绮罗笑得张扬,丝毫不再掩饰她的欲望。

皇甫睿渊眸如深潭,没人能看透那里边的思绪。

绮罗定定地看着他,她曾经也妄图看透过他,如今她彻底的放弃了。

她无需看透他,她只要永远记得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就好……

拓跋皇宫。

随着蛊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密,凌无双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既然知道了每次蛊毒发作的原因,就不会让自己轻易再动情。

于是,她每日除去研究花草之外,又开始研读起了佛经。

无忧楼空旷的大殿中,她一个人静坐,慢慢地洗净自己被世俗沾染的心。

拓跋飏因为战事太忙,很少再召妃子侍寝,大多在自己的寝宫里,彻夜处理政事。但,即便再忙,他都会来看看她。

他的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看她侍弄花草。

两人之间安静的相处,少了算计,反而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她在书里读到不懂的地方,会试探着找他研究。

她这才发现,他果真是博学,便连一本本厚重的佛经,他竟是都一字不落的研读过。

后来,他告诉她,她如今用来静心的办法,他也曾用过。

只是,他最后没能超脱成仙,还是满心的征战野心。

是以,他也不希望她超脱,他希望她可以陪着他一起堕落……

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脸色越发苍白。但,他似乎看不到,从不关切的询问她的身子。

她也不在乎,她本就不是个需要别人怜悯的女子。且,她便是毒发身亡,为的也是皇甫睿渊,她有何资格求得他的怜悯?

日子一天天地在平静中度过,凌无双插栽的花草日渐强壮,只要再等等或许就可以开花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一连晴朗了多日的拓跋皇城,这一日忽然阴了天。

凌无双拧眉看着这样的天气,当即吩咐素月,“素月,你去找些人来,找东西给两棵小花木搭个棚子。”

花木还那么娇嫩,被雨水一打,定然会被打得折断了枝叶,再无生还的可能。

只是,这雨水来的太急,素月刚一去找人,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她几乎想也没想,便冲出了无忧楼,俯下身子,以身为花草幼苗遮风挡雨。

疾落的雨点打在她消瘦的背上,渗透她的衣衫,她冷得一阵瑟缩,却坚持着没有躲开。

须臾,她的衣衫已被打透。雨水顺着她的发髻、脸颊滴落。有雨珠滑过她的眼角,再滚落时,正好滴在了两片嫩叶的中间。她却看着那片叶子,从眼底泛出了笑意。这是她用心呵护出来的成果,她想活着,看它们茁壮成长。

“你疯不成?”忽然,有暴怒的声音打破这安静。

她愣了下,微侧头,看向暴怒的男人,只是轻轻的笑。她想他大概是不会懂得她这会儿的心情。

他被她笑得微愣,狠狠地瞪着她,夺过宫人手中的油纸伞向她而来。

她以为,他是气得想要拉走她。

不想,他竟是将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自己却直直地站在雨中。

她眼中的笑意微滞,随即泛出欢快得有些傻气的笑。

她倒是没与他客气,夺过他手里的油纸伞,蹲下身,就把伞罩在了那两棵花木上,自己则被雨水淋着。

他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一把将她瑟缩的身子抱进了怀中。

“跟孤王进去,让宫人守着。”他怒声道。

她侧头看向他,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我想自己守着它们……”

他被她的话气得倒抽一口凉气,终是没有难为她,而是陪她蹲在花木前,守着她的宝贝。

雨水将地面冲得泥泞,很快染脏了他的龙袍,她定定地看着龙袍上的泥垢,心里有一道暖流流淌而过。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沾着泥水,大胆地在他的龙袍上画了起来。

他被她的动作气乐,却并未加以阻止。

很快,她指尖下的泥画成了形,他的衣摆上多出了几朵飘落的细小花朵,以及零星的花瓣。

大作完成后,她昂起头,看着他傻傻地笑。

这会儿的她极为狼狈,半点端庄和美感都没有。

可是,他竟是看得心神荡漾,不禁被这样的她吸引,缓缓俯下身,吻上了她冰凉的樱唇。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了她。这些日子的平淡相处,让她差点忘记了,他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还要亲密。

她下意识地挣扎,他却抱紧她的身子,将她死死的囚在他的怀中,深深地吻着她。

她握着伞的手不禁一颤,险些将手里的伞扔掉时,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成了她的支撑。

她的视线被雨水淋得有些模糊,却还是努力睁着,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一侧,便见他的大掌紧紧地裹着她的手,将油纸伞好好的固定在花木上方。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她第一次觉得,她需要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起支撑下去……

他停下缠绵的吻,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无双,你要好好的。”

她愣了下,不懂他为何突然这般说。难道,她还不够好好的吗?

即便思疑,她还是没有多问。

“嗯。”她从喉咙中发出一个音,还透着热吻后的特殊嘶哑。

他得到了答复,对宫人吩咐一句“准备热水”,蓦地打横抱起她,对一侧不敢上前的宫人吩咐道:“过来,护好这两棵花木。”

宫人赶忙上了前,挡好两棵在暴雨疾风下摇摇晃晃的小花木。

他则抱着她,快步走进无忧楼。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她小声要求。

“孤王想抱着你。”他说着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竟是一改霸道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她的心里一滞,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

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的温柔,她想问,却终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的窝在他的怀中。

他抱着她快步的上了三楼,直接走进三楼沐浴的屏风后。

“你先将湿衣服脱下来。”他交代一声,便走出了屏风。

她伸手,解开湿漉漉的衣衫,刚一退下外袍,就又听到他走回来的脚步声,不禁俏脸一热。

她不禁屏住呼吸,捏紧衣衫,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须臾,他转过屏风,映入她的视线。

她看他手里抱着的棉被,不禁又是一愣,便听他道:“一会儿脱下湿衣后,用棉被裹好自己。你身子不好,免得受凉。”

她微一迟疑,便见他将棉被搭在无水的木桶沿上,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不禁有股暖流滑过。

他这些日子默默地陪伴,以及这一刻的关心,都让她无法不感动。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不好,他只是不愿意说……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变得微妙了些,有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她想,或许那是亲情。一种夫妻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积累出来的情感。

她感激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默默地陪伴。

即便不关乎爱,但有些情,有些人,有些事,也足以让人记挂一生……

凌无双咬了咬唇,出于礼尚往来地道:“大王也去换了湿衣吧。”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随后她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想必他已经下楼了。

身上的凉意不禁让她哆嗦了下,她不敢再多想,迅速将湿衣服脱下,拿过棉被裹在身上。

宫人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倒入木桶中,退了下去。

素月刚要来拉她身上的棉被,她便躲了下,小声问道:“素月,大王呢?”

“在外边。”素月暧昧地笑笑。

凌无双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小声解释道:“本宫只是想问问他换下湿衣没。”

“还没有,坐在二楼的棋局那里,不过宫人已经去取干爽的衣物了。”素月说着扯下她身上的棉被,扶着她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抚过她冰凉的身子,舒服的感觉顿时沁入了她的身体。

她没有再多问,闭上眼,将身子靠在桶沿上,陷入了深思。

他有心事,她看得出。但他不愿说,她自然也不愿问。

他们之间看似走近了,每日朝夕相处。可是,心底却终是隔着些什么。

或许,便是因为他们心底那些不能道出的秘密吧!

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坚守了自己的心,自然就阻止了别人的走近。

“公主有心事?”素月从旁关心地问。

她愣了下,随即笑笑,问:“很明显吗?”

“嗯。”素月点头,复又道:“公主嘴上不说,不喜不怒的,但这不是公主的性子。”

“原来真的这么明显啊。”她呢喃一句,没有再说话。

可是,她这么明显的沉默,他都不问,亦不像他的性子……

凌无双穿戴整齐,已是两刻钟后,她是故意拖延着时间,想等着他走了。

数日没有算计的相处,加上无忧楼前雨中的种种,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让她心惊,让她不得不排斥。

且不说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单说她身体里的蛊毒,若是想活命,也不能再对任何人动情。

出浴后,想他已经离开了,又怕他没离开,还在二楼,她便小声问素月,“素月,大王走了没?”

“奴婢一直在这里侍奉公主,奴婢也不知道。”素月摇摇头,复又笑得神秘兮兮地道:“要不要奴婢去给公主查探下?”

“你这丫头……”凌无双嗲怪地瞪了她一眼,她忽然发现这丫头跟了她之后,越来越没规矩了。

素月憋着笑,赶忙低下头。

她倒不是觉得凌无双的样子有多好笑,只是她乐意见到这样的主子。

前些日子的凌无双安静得好似真的已经超脱成仙,她真怕主子会随时飞走。

凌无双又瞪了她一眼,才向门口走了去。

让素月去探探,倒是显得她心虚了。她还是自己下去吧。也许他已经离开了。于是,她驱步下了二楼。

整座无忧楼,只有三楼帝王的寝室有门隔着室内和楼梯,但二楼和一楼都是楼梯直通。

她才一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拐角处,便蓦地顿住了脚步。

这人,居然还在……

拓跋飏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袍,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棋局前,还有些湿的发铺陈在他的背后,黑亮的颜色便是女人看了都会嫉妒。

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转头望来,便见她远远地站在楼梯上,一身雪白的中原飘逸衣裙,墨发未束,顺在背后。

他遥望着她,有片刻的晃神。但,也只是片刻,他看着她的双眼便已经如深潭一般幽深,掩去了所有情绪。

“过来。与孤王一起研究这棋局。”他对她招招手,声音低沉地道。

她闻声,再不情愿,也只得挪动步子,向他走了过去。

棋局旁,他向她伸出手。

她迟疑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满意的一勾唇,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她无奈地叹了声,这男人的征服欲怎么就这么强?

她坐下后,他倒是不再搭理她了,一个人专注的研究起了棋局。

只是,握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他的掌心很暖,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也能很快捂热她冰凉的手。

他不开口,她便也安静地坐着,在心里仔细地研究着他走的每一步棋。

“这么安静,不是你的性子。”他忽然说,打破安静。

她愣了下,笑言:“大王何时见无双闹腾过了?”

他转头看向她,神情十分认真,“就是没见过,孤王才想看你闹腾一次。”

她又是一愣,唇角的笑随即晕染开,又灿烂了些,“无双若是闹腾起来,就是个魔头,到时候只怕大王不喜,会命人将无双抓去砍头。”

他不回话,定定地凝着她许久,忽然道:“孤王比谁都希望你活着。”

这一会儿的工夫,她第三次愣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说。

“无双,答应孤王,放下皇甫睿渊。”他握着她柔荑的大掌紧了紧,那双本来无波无澜的黑眸中,这会儿竟是装着千言万语。

她微抿眉心,将他前后的话一联系,身子不禁狠狠一震。

“大王知道了?”她讷讷地问。

“嗯。”他点头。

“大王是如何知道的?”她隐瞒得如此之好,他怎么会知道?随即一想,她的事情又有几件能瞒住他?

“若是无双真的毒发而死,大王会恨无双吗?”她低下头,用长睫遮住眼中的思绪,不想他看到。

她想,于他而言,若是她死了,这定然是很讽刺的事情。

他的妻子,为了自己的敌人动情而死。

她只是想想,也觉得愧对于他。

“孤王才不会恨你这种笨女人。”他咬牙说,无情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有些微的颤抖。

“是啊。无双一直很笨。”她自以为可以算计人心,算来算去,她竟是没有赢过他一次。

“你是笨。”他咬牙肯定了她的笨。

她安静的接下了他的怒意,他这会儿就是给她两巴掌,她也觉得自己活该。

只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却忽然说:“为何你总是笨得让孤王心疼?”

凌无双本已经绷直的身子竟又僵了下,鼻子一酸,有泪涌出。

在遍体鳞伤后,有人愿意说一句如此窝心的话,她心里的悸动已无语言可以形容。

“无双,你愿意回到皇甫睿渊的身边吗?”他忽然又问。

她这次已经惊得抬眼看向他,晃动着泪水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要将她还给皇甫睿渊?是想圆了她死前的心愿?还是……

这样动情的时候,她不想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润,为她解惑。

“他手里有*的解药。”

凌无双平静了许久的心忽然有刺痛划过。*?她身上的蛊毒吗?皇甫睿渊为何会有解药?拓跋飏又是从何知晓的?

“大王是如何知道他有解药的?”凌无双试探着问,心不禁慌了。

“他以解药相要挟,逼孤王交出你。”拓跋飏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凌无双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会儿一般恨皇甫睿渊,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一边挥军攻打翾国,一边还想要回她。

他当真觉得在他攻打翾国的时候,她还能与他钟情于宫廷?

他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禁急道:“无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作了?”

“不要碰我。”她一把推开他,甩开他的手,痛苦地看着他,“为何要告诉我?”

拓跋飏被她推得只是略微晃了晃身子,眸中有痛色涌动。

“你们其实都一样。”她以手掩唇,轻轻的抽啼着,泪水滑过脸颊,顺着指缝流入口中,涩然的味道就如爱情给人的无奈伤痛。

他不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激动的她。

“为何要告诉我?我已经躲起来,不让自己受伤了。为何还要让我知道?”凌无双心口的疼越发的剧烈,喉间已经有腥甜涌了上来。

“若是孤王不告诉你,不管孤王怎么决定,你都会恨孤王,不是吗?”他终于开口,冷漠地回。

他从来便是这般,总是不掩饰他在为自己谋划的坦荡。

这话倒是哽得她再也说不出怨怪的话来,这本就不是他的错。

她刚刚也只是一时间太难过,才会口无遮拦。

他将事情告知她,并无错。要不然她还想让他怎样?难道是默默的什么都不说,就将她送去给皇甫睿渊,让她恨他一辈子?

她的身子已经摇摇晃晃,她却还在死撑,不想在他的面前倒下。

拓跋飏叹了声,终于起了身,抱着她快步向楼上走去。

她本不想让他抱,但他的动作那么快,那么霸道,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只得在他的怀中低着头,不看他。

他也不看她,目视着前方,抱着她上了三楼。将她放在床榻上,复又吩咐素月,“去给你主子点些凝神的熏香。”

“是。”素月赶忙点了屋里一直备着的熏香,担忧地看了眼床榻的方向,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拓跋飏看着床上满脸泪水的她,叹道:“孤王就知道告诉你,你会这么大的反应。”

她沉默不语,垂着眼帘,冷静下来后,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责怪他了。

他做怎样的决定都没错,只因她的*一次次发作,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长有厚茧的指腹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你睡吧。孤王守着你。”

“我不想去。”她忽然说。

是,她不想去,她没有办法面对如今的皇甫睿渊。

到时候即便她解了*之毒,亦是生不如死。

让她彻底的放下对翾国的责任,她根本做不到。回去了只会增加了彼此的痛苦,倒不如死在这里,也清净了。

“若我不在了,素月会向皇兄交代我的事,绝不会牵连到拓跋……”她终于抬眼看向他,说出的话却让他不禁拧眉。

“你以为孤王告诉你这些,是怕翾帝迁怒于孤王?”拓跋飏冷笑,盯着她的视线染了薄怒。

“不是……”她回得有些迟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眼见着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便拧眉痛苦地呢喃:“我疼……”

他眼中的怒意一滞,终是散了去。

“疼就好好地给孤王睡觉。”他没好气地道。

她赶紧识相地闭上眼,不敢再与他多说,免得再说错话。

他静静地凝着紧闭双眼的她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他若是坐在这里,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用睡了。

三楼的门开启,再关上。凌无双才敢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咬紧唇瓣,强忍着疼,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沉重。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挣脱与皇甫睿渊之间纠缠的情缘?

似乎除了死,他都不会放过她……

而无法安静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外边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拓跋飏便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楼大殿盘膝而坐,闭着眼,静心打坐。

良久,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大王,翱王求见。”

拓跋飏闻言,没有立刻睁眼。

而门外的人深知他的脾气,也不敢断然再出声。

是以,内侍那一声落下后,室外再次安静得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约一刻钟后,拓跋飏才睁开眼,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这厢一拉开门,便看到拓跋焰烁正直挺挺地跪在雨里。

“王叔这又是作甚?”拓跋飏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冷漠地问。

“臣有事想与大王商议。”拓跋焰烁披散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打湿,黏在了脸上。

“皇叔如今是否觉得孤王是昏君?”他发沉的寒凉声音在这样的雨天里,让人听了不禁心惊,便是拓跋焰烁也是微微一惊,立刻俯身拜了下去,“臣不敢。”

拓跋飏盯着匍匐在地下的他良久,抬步迈出无忧楼,走入雨中。

立刻有宫人上前,为他撑伞。

他也没有叫起,直接向院子外走了去。

拓跋焰烁听得脚步声,微抬视线看了眼,赶忙爬起,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三楼的凌无双问素月:“素月,你说这叔侄两人是怎么了?”

“奴婢听说,大王与翱王最近有些失和。”

“为了何事?”凌无双不禁有些吃惊,按理说,这叔侄俩的脾气是不容易反目的。

素月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应该将听到的后半截话说出。

最近宫里有个传言,说拓跋飏与拓跋焰烁两叔侄失和,全都是因为凌无双。

一时间,中原妖女媚惑人心的谣言,又传了起来。

若不是自家主子这些日子不想问世事,一心清修,她也就早说了。何必等到今日,看主子痛苦,说与不说的不知该如何抉择。

“素月,别瞒着本宫。”她虚弱地命令道。

素月想了想,公主若是生了疑,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只得将听来的事情给凌无双说了一遍。

“怎么会因为本宫?”凌无双拧眉反问。

“想必是有人别有用心,想要污蔑公主的名声。”素月咬牙道。

“即便不是因为本宫,起了这种流言,也足以说明大王与翱王之间确实生了嫌隙。”凌无双不禁担忧,若是这叔侄俩起了嫌隙,很容易会让人钻了空子。

若当真是因为她,只怕日后拓跋焰烁要视她为眼中钉了。

“公主这会儿还有心情操心这些?”素月心疼地道:“公主难道真想将命赔在拓跋?”

“要不然呢?”她知道,素月听到了她与拓跋飏的对话。

“奴婢若是公主,就去显国。先保住了自己的命,再取那欺人太甚的显帝性命,只要他一死,显国必然会大乱。”素月狠狠地道。

“你说的有道理。”凌无双苦笑着点头。

“奴婢知道公主舍不得显帝,对他仍然有情。但,是他不管公主的生死在先,执意咄咄逼人,公主又何必与他客气?只要他驾崩了,天下也就安定了。”素月的语气比之前更狠了几分,之前对显帝的事情不做评论,完全是怕主子伤心。但今儿得知显帝有解药,却不肯交出,她不禁恼怒。她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她只知道,若是爱就是如此的残忍和掠夺,不要也罢。

凌无双听得不禁心惊,起初她还以为素月说的是气话,这会儿才恍然间明白,素月是真的希望她这么做。

可是,她怎么能……

即便他们无法再相爱,也不该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去结束曾经的挚爱情深。

“素月,本宫累了,你下去吧。”她冷了脸色,这便是她给素月的答案。

“是。”素月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过激,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来插嘴。

她只得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安神熏香明明已经熏染得凌无双昏昏欲睡,她却怎么都无法静气凝神,安然入睡。

心口的疼还在继续,素月的期望,她虽然不会去做,却有话说进了她的心里。

皇甫睿渊总是如此咄咄逼人,若是不从他的身上解决问题,只怕这天下就难以消停了。

她很清楚他的野心和抱负,她不想说他是错的。毕竟这样的野心她的皇兄有,她的夫君有,皇甫睿渊又凭什么不能有?

只是,他不该再惦念着她,让她站在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让世人唾弃她是红颜祸水。

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黄大哥啊黄大哥,你当真要让无双如此为难吗?

拓跋焰烁一路随着拓跋飏而去,本以为是领着他去御书房谈事,却不想拓跋飏竟是去了先王的寝宫。

那里本是历代君王的寝宫,但拓跋飏登基后却并没有住进去。

两人先后步入寝宫,拓跋飏对身后的侍从一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之后,他视线淡淡地扫过屋里的一应摆设,似在怀念着什么。

“知道孤王为何没住在这里吗?”

“大王想等完成了先王的心愿,再住进来?”拓跋焰烁大胆的猜测。

在凌无双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拓跋飏作为一个王者的能力,他甚至觉得,他要比他的父亲优秀很多。但,凌无双出现后,发生的种种却让拓跋焰烁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先王。他也曾威震四方,却为了一个女人险些丢了江山。

他不能眼见着拓跋再有人重蹈先王的覆辙,将刚刚起步的拓跋再次推上险地。

“不,孤王不住在这里,是因为当年种种于孤王而言皆是噩梦。”他收回视线,转身面向拓跋焰烁,“是以,皇叔觉得孤王会重蹈父王的覆辙吗?”

拓跋焰烁微愣,没想到拓跋飏竟能直指他的担忧。

“臣不曾怀疑过大王的能力,臣只是不解大王最近种种决定。”拓跋焰烁恭敬地低着头,“今日臣收到绮罗的书信,她说显帝愿用沫舞换回无双公主,从此沫舞便是无双公主。”

拓跋飏很清楚,拓跋焰烁对他越是客气,越是证明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孤王就猜到,皇甫睿渊定然还会有后手。”拓跋飏倒是不惊讶,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臣觉得,如此交换,不管于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除非……”拓跋焰烁缓缓抬起头,迎上拓跋飏的视线,“大王舍不得。”

“孤王即便舍得,那请问王叔,孤王为何要听命于皇甫睿渊?”拓跋飏的脸色一沉,话却未完,“他当年能利用亲皇叔与太后*的家丑大挫周国士气,皇叔就能保证他在换回无双公主后,不告知天下?”

拓跋焰烁的身体狠狠一震,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

“他只需再用同样的计策,天下人就会耻笑孤王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拓跋的子民更会耻笑孤王为女色,置天下于不顾。”拓跋飏顿了顿话,盯着拓跋焰烁变得难堪的脸色,复又问道:“王叔如今是否还觉得这样的交换最好不过?”

“是臣糊涂了。”拓跋焰烁将头俯得极低,脸色甚为难堪、尴尬。

“王叔也是为了孤王好,无需自责。”拓跋飏一摆手,大度地道。

“只是,沫舞在他们手里,若是大王不同意交换……”拓跋焰烁担忧地道。

“王叔只管放心,皇甫睿渊可算抓到了一个把柄在手,又怎么会伤她?”拓跋飏肯定地道。

“大王说的是。”拓跋焰烁再无话可说,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是自取屈辱。

“皇叔就留在这里换身衣服,休息下,待雨停再出宫。”拓跋飏吩咐一句,便抬步向外走去。

“大王,万万不可,这里是先王的寝宫……”拓跋焰烁还没说完,便被拓跋飏打断,“皇叔不必多虑,都是一家人,别说是先王的寝宫,就是孤王的寝宫,皇叔喜欢,孤王也会给皇叔让出来。”

“臣惶恐。”拓跋焰烁自是清楚,荣宠太盛,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很明显,拓跋飏与他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王叔不必惶恐,孤王曾允诺王叔的,永不会反悔。”拓跋飏的唇畔滑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抬步离开。

拓跋焰烁亦不是个笨人,自己错在了哪里,自然不会不知晓。

他几次三番与不该联系的绮罗联系,想必拓跋飏已经对他有所成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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