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从深圳回到清河市，忙完手头上的事务，专程登门拜访了魏立谦。魏立谦为了章明的网络绯闻事件亲自到市纪委去督促查办，使章明提前雪冤，章明打心底感激这位老领导。
“魏主席，这次多亏了您老人家的帮忙，要不你，我恐怕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谢就不必啦，我是帮理不帮人。你小子，我刚听说了网上传的那些事的时候，气得就想当面骂你个狗血淋头，如果连你这样一直循规蹈矩的干部都变质了，那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要气得撞墙。”
“惭愧惭愧，有孚老领导厚望了。有你们这些老前辈在，时常敲敲警钟，真是我们年轻干部的幸事。”
“唉，你就少吹捧我们这些老家伙了，我们是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领导的思维了，没用了……”
“怎么这么说呢？”
“你不是刚从外面招商回来吗，一个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放下工作跑到外省去招商，这不是狗拿耗子吗！”
魏立谦是章明的老领导，私下关系熟，所以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
章明苦笑道：“唉，我是身不由己啊。市领导说经济建设是中心工作，市政办就是要服务中心工作，我能不去嘛？”
“服务中心工作是对的，可并不是要越俎代庖！你说你们现在搞的什么全员招商，坨枪的，捏粉笔的，抓针筒的，管锄头的，全派去招商，像话吗？唉，也不知道是你们头脑发热还是我跟不上形势……”
魏立谦对沈书鸿的这个做法很不满。章明也深有同感，也觉得沈书鸿的做法有些激进，但作为办公室主任，他却不能附和，只能替沈书鸿说好话：“这个嘛，新领导可能是急于干出成效，但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清河的发展着想嘛……”
“章明，你也不用为你的领导辩护，这里也没外人。说实话，都在市政府里当差，谁不希望出政绩，可这城市的发展是十年大计，百年大计，急不得！”
章明怕他的牢骚越发越多，就故意转移了话题，谈起一些旧同事的近况：“魏主席，我这次出去经过省城时，我去见了钟海平，他现在调到省外经贸厅当副厅长，他让我替他问候您。”章明去见过钟海平是真，钟海平的问候却是顺口说说而已。
“这个钟海平，还挺能折腾的，竟然从清河蹦到省府衙门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有点能耐，不仅韩世钦看重他，就连当时还在省政府办公厅主持工作的雷副省长都挺常识他，多次向清河点名要人，要不是韩世钦不愿放人，他小子早就上去了。”
“听说钟海平这次能顺利调上去，也是雷副省长点的将。”章明感慨道：“海平真是官运亨通啊。”
“嗯，这小子能升上去，一方面是得益于他的能力，可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遇上了好领导，也跟对了领导。雷省长、老韩都是实干家，需要钟海平这样的将才来做左膀右臂。”魏立谦意味深长地说：“章明，在官场上，跟对领导很重要，不能只顾埋头苦干，要能审时度时，站好位，跟好队。”
章明见魏立谦感慨良深的样子，知道这是他三十年行走官场的肺腑之言，也意识到他是在特意提醒自己，可是，他对该如何站队和排位却很困惑：“魏主席，你说的理我也懂，可是，如何审时度势，我总摸不着门道！要我想办法去站队我也做不好。”
“嗯，和海平相比，你的确欠缺游刃官场的手段，完全是凭实打实干，这一点倒挺像我。”魏立谦摇摇头，叹息道：“实干当然好，可惜，会吃很多苦头，以后你会品尝到的啦！”
章明想请魏立谦明示，这个魏老头子却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年轻人，还是不要钻营那么多，只要是对得起党和国家，对得起天地良心，吃点苦头也没啥，回去好好干吧！”
章明对给魏立谦搞糊涂了，一时感慨排队和站位的重要，一时又要他不要钻营……
从魏立谦那里出来，章明接到市信息办主任陈宾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章明以为陈宾是要祝贺他洗清不白之冤和官升市政府“大管家”，心情愉快地欣然赴宴。奇怪的是，陈宾约他见面的地点竟然是郊区的一家小饭店，两人要了一间私密性挺好的包间，，一点也没有庆贺的氛围。
酒过三巡，章明问道：“陈兄，你今天不仅仅是让来我来喝酒吧？”
“喝酒当然是主要的，为你升官庆贺，也是为你从深圳招商回来接风冼尘。”
“少来这一套，这里也没有外人，有话你不妨先说。”
陈宾放下酒杯，缓缓地打开话匣子：“章明，有些话，我犹豫了很久，不知该不该跟你说，说吧，无济于事，反而给你添乱，不说吧，如果哪天因此出了娄子，那我良心过意不去。反复思量，我决定还是跟你说，唉，谁叫咱们俩这么老友呢！”
章明一听陈宾讲得危言耸听的样子，马上预识到是和前段时间的网络绯闻事件有关的问题：“是不是公安局查出结果了？”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章明给搞糊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网上那个贴子，我们信息办和公安局都去查了，后来市纪委也介入了，发现贴子的始作俑者的确来自我们清河，是我们清河市人到湘江论坛发的贴。”
章明大吃一惊，“你们以前不是跟我说还没查出结果吗？难道是糊弄我？”
“也不能说欺骗，查不出是结果，因为上面不让继续查下去。”
“不让查？为什么？”
“我也纳闷，据我所知道，是清河市的一伙流氓地痞干委托湘江那边的人发的贴。”
章明很惊讶：“不可能吧，这些混混们怎么会掌握到那些相片，况且，我从来没得罪过他们，河水不犯井水啊。”
陈宾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些混混们背后肯定有幕后指使者，这个人也有可能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我那个在公安局的哥们偷偷告诉我，上面的意见是大事化小，不要再追查。”
章明有些气愤：“不再追查，那我不是枉受冤屈？”
“那也不尽然，组织毕竟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只是无法再追究肇事者而已。”
陈宾说：“我告诉你这些情况是想提醒你，你在明处别人在暗处，那些针对你的人这次没有得逞，不知会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要有所提防。”
“谢谢陈兄，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情况是要冒风险的，有你这个朋友是我人生的大幸！”
陈宾摆摆手：“章老弟言重啦，我承受不起啊！我是不愿意看到小人得势，好人受难。我知道你那个‘大管家’的位子虽然风风光光、前途无量，但是要应对那么多领导，你过得如履薄冰，不容易啊。”
章明给陈宾斟了满满一杯酒，举杯敬道：“知我者，陈兄也！来，为了你这番话，我今晚舍命陪君子，干！”
陈宾喜欢喝酒，章明却不喜欢喝，但这次与陈宾把酒长谈，章明豁出去了，主动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回想起陈宾的话，一直很困惑：不让追查的“上面领导”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让公安局揪出这些造谣诽谤的混混？自己什么时候和他们结下梁子？
他想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