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在脑海的是发小鲜活亮丽的色彩,充满了生命和对生活的热情。即使身处困境,依旧有着小强般顽强的生命,即便为此付出了尊严和底
线,也依旧能有没心没肺的活着。
好羡慕她。
他想起的是老人激动的接过三百块钱的,那干枯的宛如没有了生命力的老树皮一般的手。可悲的生命,却不得不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明
明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宛如七老八十,上了年岁的鹤发老人。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她有着自己的女儿,有着相依为命的亲人,所
以即使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庭支柱,也依然能够对生活充满信心,即使内心之中因为贫穷充满了困惑,却依然没有放弃。
洛宁阳觉得身体有些冰冷,冷的他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找到原因,自己已经将被子蒙过头顶,不留一丝缝隙。也
许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法找到,拥有相同血亲,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吧?即使是将自己待如亲子的养父养母,即使是穿着一条裤子无
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即使是充满关切之意对待自己的长辈。不一样的,始终都无法让人安心,彼此最亲密的关系似乎很简单的就会被切断。
比如突然出现的亲生子女,爱慕的女人生下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出现了更优秀值得关注的后辈。
似乎这随口就能脱出的,简单的事实,就能击溃长久以往人与人之间彼此互相建立的信赖。缺乏安全感,即使不断的对自己说着要相信对方
。可真实的自己仍旧蜗居在心灵的阴影处,无法相信任何人,因为没有血液的连续。
洛宁阳忽然感到窒息,意识一阵发昏,似乎是无法承受的身体在发生抗议。他将平躺的身体侧过来,用鼻子一点一点进行着呼吸。觉得痛苦
,却仍旧不敢掀开身上的被子,似乎不这样做,就无法得到心安的感觉。
不敢睁开眼睛,因为眼前是一片黑暗。
只要一睁开眼睛,也许就会只觉得自己身边全都是虚无的、虚假的、空旷的一片。只要睁开眼睛,妄动一下,他就会迷失在这片漫无边际的
黑暗之中。孤单的,空寂的,冷意的,只有自己一人的世界。
楼欣宝将洛宁阳带进屋门,而自己的亲娘没有任何惊异和阻拦的就任她将人带进了屋门,她心中疑惑,此刻娘俩在后屋坐在炕头上,她铺着
被,口中问道:“妈,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带过来的人是谁啊?我跟您说啊,就这人,他的身家起码有这个数。”说着,她转过身对着楼母比
划了十根手指头。
楼母铺好被子,好笑的道:“嗨,他之前就来咱们家找过你。我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你了,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出手大方的朋友啊?他看
到咱们家穷,出手就是三百块钱的见面礼。你看,我刚收起来,你啊,哪块欠债了就赶紧还,省的被人追着要上门,在惹上官司,招惹上那
群高利贷,我们可惹不起啊。”楼母说着将还没关上的放着被子的衣橱打开,手抬起压在上面的一层被子,露出了那三张毛爷爷。
可往常见钱就挪不开眼睛的自家女儿看都没看一眼,反而维持着十根手指头若有所思,楼母放下被子,关上橱柜的门,做到楼欣宝身侧,道
:“这,对方有十万块钱的储蓄?”
楼欣宝仿佛这才回过神,她手上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扫楼母,语气轻快道:“去,十万哪能啊,我看他那张卡里啊,少说也得有数百万!那
零头多的我都数不清!一定是个富二代,看上本姑娘我了。说不定就是我以前认识过的哪个同学,家里发达了,从那时候就暗恋着我这个,
他的初恋。所以长大了才特地回到这小地方来找我~”
楼母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啊?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楼欣宝白了一眼,口中道:“那我上哪知道去啊,他说认识就认
识呗。我就是觉得有点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啊。你说他长的这么俊,小时候应该也不差吧?我应该有记忆来的。哦对了,他好像是洛家
的亲戚,就是一场大火烧没了的洛家。可惜没有第二把大火了,那院子里种的水果可真好吃。”
楼母拿起枕头的手猛然顿住了,她突然回过头,看着楼欣宝问道:“你说什么,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洛啊,叫洛宁阳~多好听的名字啊。”楼欣宝语气轻快的回答了,看着楼母“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你确定,是姓洛?叫洛宁阳?”楼母神色有几分慌乱,又问了一遍。只听楼欣宝点头回答:“是啊,姓洛叫洛宁阳,他在饭桌上亲口跟我
说的,你可不知道,他带我去那个大酒店啊,特别的辉煌,特别的漂亮,吃的都是西方人吃的东西。我见都没见过!简直是烛光晚餐,我一
看那菜单啊,哪道菜都不便宜,他点了一大桌子,刷卡的时候脸上一点心疼的样子都没有,别提多痛快了!这个爽啊,他还给我买了个三千
多块钱的手机,还交了三千块钱的罚款!这一晚上消费指定不止一万块钱了。”楼欣宝兴致盎然的和楼母说着,眉飞色舞,好不春风得意。
“他哪是洛家的亲戚啊,你忘了吗?你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的,他是洛家的那个小灾星啊!”楼母继续道。
“小灾星?他……他不是早死了吗?我记得以前,村里面是有个讨人嫌,那时候大家都不和他一起玩,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小孩就不见了…
…难道,那就是洛宁阳?”被楼母这么一说,楼欣宝一下子也想起来了。“可,可怎么可能呢。完全不像,对方有父有母的……吧?不行,
我得去问问。”说罢,楼欣宝不等楼母反应,一下子就穿着拖鞋下了底,跑到了前屋敲上了洛宁阳的屋门。
随着几声敲门声,穿着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有着姣好容貌的青年打开了门。
楼欣宝直直的看着眼前美男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自己记忆中的萝卜头子联系在一起。
“有事么?”也许是因为休息中被叫醒,洛宁阳的嗓音有几分低沉沙哑。磁性的声音听的楼欣宝感觉耳朵都快怀孕了,她的视线落在洛宁阳
露出的肌肤上,久久挪不开视线。想着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白啊。楼欣宝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而她看着洛宁阳露出的大片皮肤,顺着视线又看到他扶着门的修长的手指。她想要进去,却被那横着的手臂阻挡。
“我、我们进去谈。”楼欣宝抬起头看着洛宁阳,眼中含着期待。
只见洛宁阳眉头微蹙,听他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楼欣宝很快的不在意的回道:“哎呀那算什么啊,多少年前的老传统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那些呢,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说罢她干脆上手将洛宁阳的搭在门边手臂压了下去,自顾自的越过洛宁阳身边走了进去。
洛宁阳转过头,就看见了不请自来坐在沙发上,身上脱了拖鞋在床上打了个滚的楼欣宝。
洛宁阳:“……。”这还真是在自己家,够放松。
洛宁阳被楼欣宝吵醒,不说他本来就半迷糊没有睡着,此刻更无睡意了,左右天色还早,不到九点,他干脆拉着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穿着
睡衣散着长发的楼欣宝。本就不是很出众的面容,此刻更是让人和美女联系不到一起去。
“那个,洛宁阳,我想起来了。你家里人不都死了吗?你在之后就失踪了,我那时候就可想你了。”楼欣宝说着屁话,谁还记得清楚那么多
年的事情了,她只记得对方是失踪了,从火灾之后她就再也没和洛宁阳一起过了,自然也注意不到他人是死是活到底在哪里。只听楼欣宝顿
了顿,没等到洛宁阳的回话,继续道:“你失踪这几年去了哪里?你上哪弄的这么多钱?”
洛宁阳听到楼欣宝的问话,视线从抱着枕头,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楼欣宝身上挪开,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深深的青褐色的水泥地面上
,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秋天下着雨,自从男人走了之后,他就一个人独居在男人留下的房子中。男人走的时候扔下了一笔钱,他用着那笔钱买米面,还雇佣了村中
的人给他做饭。开始的日子还是好过的,村中的女人朴实,虽然觉得洛宁阳不吉祥,却也是照顾的很是周到。
但是男人留下的米面钱财毕竟有限,当家中的米吃完了,面舔干了,钱用光了。女人便对洛宁阳爱搭理不搭理了,毕竟她虽然拿了一笔钱,
但也照顾了洛宁阳不短的时间了,早该过了雇佣期了。
那天,洛宁阳很饿,他穿着不合身的,男人留下来的衣服,走到了发小搬家后的地方。他站在当时还只有木栅栏的门前,隔着窗户,楼家的
母女远远看着他。
似乎过了很久,他就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发小家。直到一颗石子丢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视线从地面上抬起,头发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搭理,已经
长到了腰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人照料的,也的确是无人照料的落魄乞丐。
发小很是凶恶,她说:“臭要饭的快走,我们家很穷,没东西给你吃。”
原来那颗他早以为麻木的心仍然会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