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具尸体，数据黎明派出的外勤人员只有两名，这个地方荒山野岭，也不会恰好有人跑到这里。

李默踉踉跄跄走向那扇小门，缓缓抬起手摸向把手，抬起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只有一个可能，只剩下一个可能，门内的那具尸体是王皓。

王皓，自己仅仅见过他一面，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还对他使用了能力让其昏迷，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可内心的悲痛却止不住地喷涌而出，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泪水不知不觉划过面庞。

李默停下动作，抬起手触摸脸上的泪水。

我在哭泣么。

为什么会流泪，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死去罢了。

是同情，还是感概克隆人的悲惨命运，亦或是想到自己即将迎接的未来？

是因为他的死去，线索就会断掉，再也无法实现改变克隆人现状的抱负么？

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为何，为何会悲伤。

无力，没错，是无力感。

自以为可以通过缜密的逻辑了解这个事件的全貌，自以为可以在这几大势力的碰撞中寻求浑水摸鱼，自以为一腔热血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可自己能改变什么，连自己的性命也无法拯救。

只是突然出现一个高级权限者，来自没有考虑到的势力，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谋划打得粉碎。

而自己面前的几座大山，每一个组织内都有数不清的高级权限者，更有远超自己的阴谋家，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在垂死挣扎的蚂蚁。

命运再一次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同时命运这张大手也将实验三城中数千万的小白鼠牢牢攥在手心，没有人可以挣脱。

现在想起来，在离开学校前的那一夜，同样是这个房间，被那个男人枪杀，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吧。

是在懵懂无知中安详的死去，还是在反抗命运的路上战战兢兢的赴死，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尚。

“李默，你没事吧。”何雪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一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上，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跟小孩子似的，怎么还哭了。”

李默这时才回过神来，该怎么做，如果王皓真的死掉了，自己该怎么做，前方真的没有道路让自己继续前行了么。

或许，找个安静的地方，舒适的渡过生命最后的时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默，你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吧。”

何雪慧的声音低沉，黑暗中，可以感受到她压抑的情绪，她看到第一具尸体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不知道和那个凶手之间发生过什么。

“嗯，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帮你做到。”

“这个凶手，他的真名叫迟岩峰，但现在，他已经换了身份，恐怕不叫这个名字，帮我找到他，并且杀了他。”

迟岩峰，自己确实没听说过，看她的样子，恐怕不知道迟岩峰现在的身份和姓名，让自己杀了他，先不提自己能不能做到，就自己仅剩的二十多日生命，也根本没可能找到这个男人。

算了，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希望活下去，答应她吧，做不到也可以当成一个心理安慰，“没问题，我答应。”

“他应该隐藏在公司内，我是追查他的线索，才来到生命伞集团，他曾是人类联邦军方的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就销声匿迹了。”

“等等，雪慧姐，你再说一遍。”李默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握住何雪慧的手，希望，这正是自己寻找的希望。

何雪慧有些诧异，没想到李默会如此反应，“他叫迟岩峰，曾是人类联邦军方的人，现在隐藏在公司内。”

没错，内线，迟岩峰正是自己寻找的内线。

不对，逻辑不通，如果迟岩峰是军方的人，他完全没有理由去破坏生命伞集团的基因优化药剂项目，这个项目本来就是生命伞集团和军方合作的。

哪里出错了？

“雪慧姐，关于人类联邦军方，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有一件，不过还没确认，但已经有消息。”

“什么事？”

“精简军队。现在是虚拟人格执政联盟和科学学者执政联盟联合执政，与反特权联盟的冲突日益减少，其实，几十年前在泛商业联盟执政期间，就有人提出过精简军队，但因为反特权联盟的存在，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决了。

据说下一次议会，这个议题会被再次提起，这应该算大事吧。”

精简军队，李默隐隐感觉，恐怕这个议题还真跟王皓这件事有关系。

现在大概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先入为主，认为人类联邦军方是铁板一块，这显然不可能，也就是说，有支持精简军队的，也有反对精简军队的。

虽然现在想不明白，精简军队和生命伞集团的基因优化试剂项目有什么关系，不过可以确定，那个内线很可能就是迟岩峰。

自己必须找到他，他是最后的希望。

“李默，你真的没事吧，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李默尴尬的笑了笑，“没事，秋天到了，有些多愁善感，就是矫情，谢谢你，雪慧姐，对了，雪慧姐在公司这么久，应该有些线索吧。”

是啊，就是矫情，选择，我会选择在反抗命运的路上战战兢兢的赴死。

何雪慧看着李默呆傻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我们分院的院长，我怀疑他可能和迟岩峰有联系。”

院长！

对啊，这次将自己和何雪慧派出去的院长，确实很古怪，等这次回去之后，该会会他了。

李默也不再犹豫，直接打开了眼前的小门，不出意外，是王皓的尸体。

王皓的双眼处一样是血洞，还在继续流着血，迟岩峰，这个男人确实该死。

李默弯下腰，想要检查王皓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迟岩峰的线索，刚触碰到王皓的尸体，被何雪慧一把拉住，耳畔传来她焦急的呼喊，“小心！”

自己这才注意，王皓的身体下，藏着一枚炸弹，而且因为自己刚才的动作，已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