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卫南笙压下心底的种种思绪，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解，问道：“你说的可是生死轮回？”说完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堂堂殷相竟然也相信这些了？”

殷离只是幽幽的看着她，缓缓说道：“百年以前，无回坡的百姓一夜之间惨遭屠村，一个活口都没有被留下，那些冤魂心中郁愤难平，便徘徊在无回坡上空久久不肯离去。但，生死轮回，皆由定数，过了投胎的时间，便是地府都不肯再收。这些孤魂只能在外飘荡，如今不过是靠着那股子怨恨而依附在无回坡。”

“倘若有人超度他们，替他们沉冤得雪，或许还会能够进入轮回道。”

卫南笙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衣衫，她哑着嗓子问道：“或许？”

“不错，”殷离点头，“有些冤魂太过薄弱，只能灰飞烟灭，就算是进入了轮回，下辈子也只能投入畜生道。”

“所以……他们才不肯离去，宁愿永生永世做这孤魂野鬼？”

“之所以不想离去，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执念罢了，心无牵挂之魂魄早已转世。”

卫南笙默然。

殷离此人一向算计透彻，所以他不会平白无辜的对她说这些，“那么，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殷离见她终于问道了，薄唇一勾，肆意妖娆，“你说，我的意思是什么？”

原本，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告诉阿笙真相，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以及阿笙的种种反应，叫他终于决定要做一件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情。

“因为，我也是那抹心有执念而不肯投胎转世的孤魂啊！阿笙。”

“轰隆——卫南笙只觉脑海中有什么炸开了。

他果然是重生的！

果然！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哪怕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可在亲耳听到的时候，仍旧止不住它所带来的震撼。

他什么时候重生的？为什么会重生？重生之后又有什么目的？

卫南笙想起殷离一次又一次帮她，他是不是只是想验证自己是否和他一样，都是重生的？

卫南笙仰着脸，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水眸瞪的极大，就那么直直的看看着殷离，一直看到了他的心里。

殷离伸出手去，细细抚摸着她的眉眼，带着温柔的缱绻，宛若珍宝，“在三年前的某天，我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我回到了过去，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重生，直到看到了一个女子，我才恍然大悟，我就是为了她而来！”

“所以，她就是我的执念，上辈子没有做到的事情，这辈子换个方式去努力，阿笙，你说那个姑娘会答应吗？”

目光灼灼，叫卫南笙逃离不得。

两世为人的她就是再笨也明白了殷离话中是什么意思，殷离喜欢她？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是她两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事情了！

怪不得殷离会不露痕迹的接近她，不住的帮她，看到她用命来作为赌注，会那般癫狂，原来……原来他并不是认错了人！

诚然，她卫南笙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上辈子她有多坏，所有人都知道，她真不知道自己哪点吸引的堂堂丞相大人对她亲睐有加。

莫不是因为殷离觉得与她臭味相投，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所以才对她动了心？

她冷笑，可真是好笑！

卫南笙勾了勾嘴角，学着他的样子，浅笑道：“我从来不知道殷相居然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想必能够叫殷相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定然心地善良，娇俏可爱了！”

卫南笙故意咬重了心地善良，娇俏可爱这几个字，以提醒殷离。

要知道，她可是个手段狠毒，跋扈刁蛮的大小姐，和殷离说的背道而驰哦！

谁知殷离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不错，我找的那个女子，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眼眸含笑，似乎是在看一个任性生气的小娇妻一般。

卫南笙气结，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扯了扯嘴角：“可惜，我不是那名女子，所以殷相想要知道答案，最好还是将问题留着，待有朝一日见到那位姑娘，当着面问她，定然会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殷离有些无奈，他就知道若是再不挑明，这个丫头一定会死不认账的，今天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阿笙，你还想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他强迫卫南笙与他对视，“你同我一样，都是心有执念而重新来过的人！”

清冽幽魅的嗓音宛如月夜下的清泉，带着清心寡欲的诱惑。钻进卫南笙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叫她无法逃离。

“你胡说什么！”卫南笙猛然打落他的手，嘴唇哆嗦，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惊恐，“我今日定时疯了才会听你说这些！殷相莫不是酒楼的话本听多了，什么孤魂野鬼？什么因果轮回？阿笙虽只是个女流之辈，可也明白人死如灯灭的道理！”

殷离知道，她是吓坏了。

“人死如灯灭？若真的如此，你也就不会重生了，你说是吗？阿笙。”

“重生？我怎么可能……”

“阿笙，你又淘气了。”殷离打断她的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若不是重生，怎么会对萧珏恨之入骨？你这一个接一个的局，究竟是为了谋划什么？”

“是！你是有一百个解释来回答我的问题，可是你不要忘了，一个人再怎么改变，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作为和你一样的我，你觉得怎么可能骗的过去？这些话日后哄哄别人也就罢了。”

“没错！”卫南笙蓦地惨笑一声，索性不再反抗了，她看着殷离，“你说的都对！我是和你一样，是重生的！因为我死不瞑目！我恨他们！恨一切利用我，欺骗我，毁了我的人！所以老天开眼，叫我重来一次，如今你满意了？”

“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了你满意了？你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毒的女人！”

话音未落，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卫南笙挣扎，却无济于事。

“阿笙乖……不哭……不哭……”

“谁哭了！”卫南笙恨恨的抹了一把脸，话虽如此，却哭的更大声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猴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更多的还是心底永无止境的恐慌，原本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因为殷离的突然打破，全都不受控制。

自从重生之后，她从来没有安心睡过一天好觉，每晚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因为她疼！她心里疼啊！

那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痛，犹如抽筋拔骨一般，将她生生撕裂，心被刀刃扎的千疮百孔，无处安放，连呼吸都觉得痛不欲生。

她好恨！真的好恨！

可是明面上却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白天里笑的有多肆意无辜，夜里就有多撕心裂肺。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早就没了退路。

而此时，本被她掩藏好的缺口，被殷离毫不留情的暴露在阳光之下，那般残忍无情，如同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被狠狠捅破，鲜血直流。

一时间，压抑在卫南笙最深处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在殷离的怀里嚎啕大哭，似乎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殷离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她。

待卫南笙哭的差不多了，他才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

他说：“我今日若是不逼着你承认这一切，日后等你自己去发现了，你只会觉得是我有意隐瞒，故意骗你，那个时候的你只怕会更无法接受，从而远离了我，再也不见我。”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现在的做法或许强硬了些，用到你的身上，却最好不过，你自己说呢？”

若是叫别人见了，定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向来雷厉风行阴险毒辣的殷相，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耐心给人解释过？

简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