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原本是秀才之女，可怜家乡遭了大水，一场水吹的她家破人亡。年少的她便带着弟弟逃难到京城，被外出上香的老夫人碰到，心生怜悯收留了她。
杜姨娘也是个本分的，腿脚勤快人又读过书，老夫人见她绣工不错就留在了身边，后来就给了卫征做妾，并先后生下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以及后来的大公子。
可惜大小姐早产没保住性命，大公子也在三岁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最后就有了后来出生的二小姐。
老夫人怜惜杜姨娘，就叫二小姐跟着自己抄抄佛经什么的，闲暇时间指点一下，如今也出落的甚是不错，举止有礼，进退得体。
杜姨娘闻言笑了笑，并不谦虚，点头说道：“老夫人能喜欢是妾的福分，这不，前几日给老夫人新做的褙子就得了老夫人的赏，被五小姐知道了，也缠着我要给她做一件，正是老爷您眼前的这个。”
杜姨娘似是没有看到卫征的脸色变了一般，继续说道：“说起来五小姐也是个有孝心的，先前晚姨娘一走，老夫人身子又不大好，府中的下人难免有些怠慢，最后还是五小姐给妾身带了糕点来。”
说道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爷您是知道的，妾身不大喜欢糕点，倒是雪儿喜欢的紧。”
“雪儿一向不大爱说话，如今却和五小姐聊得来，说起来也是投缘。”
卫容雪是老夫人一手教出来的，眼光见识自然不凡，不是卫容雪不爱说话，而是她不屑与和后院的这些女孩子叽叽喳喳，不是攀比炫耀，就是羡慕嫉妒，倒不如多读几本书来的实在。
偏偏卫南笙还入了她的眼。
卫征心中晃神，想起卫南笙那双倔强的星眸，垂下眼睑去，女儿的眼神，像极了年少时的妻子……
杜姨娘将卫征的神色瞧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一旁。
这时，卫征叹了口气：“既然孩子们能聊到一起也是好的，正好叫雪儿带带她五妹，省的小五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给自己的妻子说话的口气，他这是将杜姨娘当成莲姬了。
杜姨娘也不在意，点头赞同道：“是啊，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妾身也瞧着五小姐到率真可爱的紧，小孩子就得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孩子不闹腾谁闹腾啊！”
卫征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见杜姨娘不在意，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两人又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卫征从杜姨娘这里出来，走了几步，复又停下。
“侯爷？”管家不明就里。
“夫人……如何了？”卫征涩涩的开口。
管家在心底叹气，“只是说不大好，不过秦大夫已经给抓过方子了，待吃上一段时间便好了。”
说到底，还是心病啊！
“如此，你看那边需要什么药材，捡顶好的给送过去。”卫征嘱咐。
“是，奴才明白。”
侯爷和夫人分明有情，却非要这么相互折磨，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夫人心里不舒坦，侯爷也烦躁，可惜他只是个做奴才的，这样的事万不能多嘴。
待卫征走后，卫容雪这才从里面出来，问道：“姨娘，我不明白。”
什么五妹妹帮了姨娘，她和五妹妹说得来？还给她带了糕点？纯属子虚乌有！
“你不懂姨娘为什么要在你父亲面前替你五妹妹和夫人说好话？”
“是。”卫容雪点头，“您方才说这些，难道就不怕父亲生气怪罪您吗？”
杜姨娘反问：“那你父亲方才怪罪我了未曾？”
“可是万一呢？”
“果然是个傻孩子！”杜姨娘笑叹一声，拉着卫容雪的手坐下慢慢说道，“你如今已经十四了马上就要开始说亲了，这些事情你早就该懂了。”
“姨娘虽只是一个妾，可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样的性情这是知道的。我且问你，从你记事开始，都知道你父亲和夫人时不时的吵架，可是你有见过你父亲真的怪罪夫人？”
经过杜姨娘这一提醒，卫容雪这才醒悟，是啊，府中谁人不知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夫人了，两人一见面就吵架，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这点正是姨娘所说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父亲多么生气，父亲都没有罚过夫人。
是了，夫人虽一直呆在睡莲阁足不出户，可是吃穿用度却是赶着顶好的来，从未见过有谁克扣过半分，看来……
杜姨娘见女儿明白了，说道：“你猜的不错，你父亲是真的对夫人有情！”
“既然父亲在意夫人，为什么还和夫人吵架呢？而且一直以来，最受宠爱的都是晚姨娘啊？”
“这便是我要说的，想要在后宅生存下去，单看表面现象远远不够。”杜姨娘语重心长的说道。
晚姨娘？杜姨娘嗤之以鼻，不过是演戏的给看戏的人看罢了，什么最受宠爱？说白了还不只是个幌子、一个棋子？
爱有多深，怨就有多深！可惜老爷聪明一世，却在情之一字上翻了跟头，他这样做只会叫夫人越来越心寒，从而连心底最后的那一点期望也消失殆尽。
不过这些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还牵扯到老爷和夫人，她万万是不能给女儿说的，唯一能说的就是要叫她好好的做好自己。
“方才姨娘有一点没有说错，五小姐率真可爱，行事虽然冲动了一些，却没有什么心眼，这样的人最是难得，所以只要你真心待她，她必定会双倍待你！”
说完，杜姨娘意味深长的说道：“姨娘叫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叫你拉拢她！要知道，你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再过一两年就要嫁人了，万一你在夫家过的不怎么顺心，娘家连个给你撑腰的人都没有。”
“五小姐以后也会嫁出去，但凭着她的身份将来的夫家定是差不了，你若是能同她交好，取得她的信任，日后遇到事情有她会帮着你，这样姨娘多少能放心一些。”
卫容雪知道姨娘做这些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便将这些话记下了。
……
南阳王喜好侍弄花草，种了好些稀有珍品出来，就连圣上都赞不绝口。
这日，南阳王府的郡主给京里各府的小姐发了请柬，邀大家前去赏花，众人心道，这下终于可以开开眼了。
其中，侯府也收到了请柬。
“听说这次的赏花宴实则是南阳王妃的意思，听说王妃想要给世子选妃，才借了郡主的名头请大家过去，所以请柬是发到了夫人的手中，这样府中所有的小姐都可以去了！”沉鱼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奴婢还听说啊，侯爷也收到了请柬，不过那请柬是邀请咱们府中的公子们的。”
落雁和肖嬷嬷在一旁给卫南笙穿戴衣裳，沉鱼则拿出新打的首饰在卫南笙头上比划着，思考应该梳什么样的发髻才最合适。
“这样说来，想必这场赏花宴还真是南阳王妃的意思。”肖嬷嬷开口说道，“不过也好，说起来咱们府上的二公子和三公子也该成亲了。”
二公子是红姨娘所处，三公子则是父亲收养的一个义子，记在母亲名下，对卫南笙和莲姬甚好。
想起三哥哥，卫南笙心中一阵抑郁，前世的她一直以为哥哥会风光一世，可是临死的时候却从卫容华的口中得知枉死在回来的路上。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回来？哥哥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死？卫南笙断定，怕又是萧珏和卫容华两人的手笔。
这一次，她必定不会叫哥哥再走了之前的老路。
心里这般想着，几人已给卫南笙收拾妥当。
容颜似雪，樱唇朱红，耀眼的星眸里透着丝丝纯净，可眼角不经意间的一瞥，妩媚致命，波光流转间恍若看见了重重叠叠的茶靡花，妖冶艳丽，永无止境。
肖嬷嬷几人眼底满是惊艳，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止不住的感叹：“小姐可真好看！”
记得当年的夫人就是这样，如今小姐比夫人还要漂亮，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公子会有这等的福气，娶了小姐去。
“小姐还是穿红色好看，若是小姐愿意，不如就将那些素色的衣衫都收了吧？”
从一年前开始，小姐突然跑回来说想要穿素色的衣衫，她们拗不过就把以前喜庆的红色全部换成了清一色的白，小姐只是身子弱，可是相貌却过分明艳，穿上素色怎么看都怎么不搭。
“也好。”卫南笙点头同意。
前世她见卫容华穿白色的好看，也想要穿，却不知自己不适合白色，再加上自己嫡出的身份，天天一身白长此以往失了身份，也难怪旁人不喜了。
卫南笙这边收拾妥当就往大门口走去，而府中其他女眷均已到场。
卫容华一袭蓝白色水波纹竹蚕丝裙，外面披着一件米粉色金线攒珠绕蝶披风，柔软顺滑的丝发用碧玉簪子挽起，发髻间攒着几朵粉色小花，最是简单不过的打扮，却衬托的她更加清新脱俗，宛若仙子一般。
仔细看的话，她的每一个妆容都是极为用心修饰过的，单单这身裙子便可价值千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