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有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灼灼烈日,火辣滚烫。

赤颜在亭中昏昏欲睡,脑袋一个下垂,又忽然惊醒。

麟王恰巧从外面走来,一边走一边道:“外面凉快,怎么不到里面去休息?”

凉快?

赤颜瞥了眼外面的艳阳高照,嘴角抽抽,招手让他坐过来:“怎么样?”

她那几杯茶水,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周围的丫鬟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麟王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亭子里湿气重,你身体不好就别整日往亭子里走……赵国狮子大开口,被安禛赶了出去,这会儿赵国的大军正在边城虎视眈眈,是铁了心要从齐国身上咬下一块肉。”

外面的阳光止步于水面,波光粼粼之下,赤颜的心也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她呼吸渐缓渐慢,放佛风都能吹散。

她轻声问:“是要,趁其不备吗?”

边境的大军,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爆发的毒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其不备之时,迅速拔出。

麟王对于她的敏锐感到心疼:“此次我去,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他是主帅,必然出征。

此次出征,是万里夺命,是千里追杀,她的身体,不能允许。

他们必须分离。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赤颜舍不得抽开。

麟王走得匆忙,就在第二天,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与她耳鬓厮磨,轻声低喃:“我走了,你且照顾好自己。”

那温热的气息扑腾得赤颜直痒痒,她迷迷糊糊地还未反应过来,只知道下意识地勾着他的脖子挽留。

等到天色大亮醒来的时候,她身边的床铺已经冰冷了。

他走了。

她心里门清,却还是忍不住问丫鬟:“王爷呢?”

丫鬟福了福身子:“回王妃的话,王爷今日五更天就已经离开了。”

这个回答是在意料之中的,却让赤颜的心情格外的低沉,直到早饭时,她也只能苍白着脸勉强喝了两口粥。

宋雨薇瞧着她苍白的脸色,赶紧招来宋濂:“安父,你给安姐看看,安姐这是不是生病了啊?”

不怪乎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当初在杏林之中的时候,赤颜的身体太差了一些。

安桓也是万分担忧,赶紧道:“姐你怎么了?”

难不成是昨日的是事情,姐姐被他气到了?

心中一波又一波的愧疚袭来。

宋濂赶紧起身要替她把脉。

赤颜按拿下心中涌上的恶心,摇头道:“不过是心情不佳罢了,安叔不用这样,我自己的身体呕……”

她慌忙捂住嘴巴,踉跄着朝着外面跑去。

早上不过喝了几口米汤,干呕了一阵子,也没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倒是呛出了不少的泪珠子。

等她昏昏沉沉地坐回到座位上,宋濂便不由分说地替她把了脉。

吐了几口,赤颜勉强笑道:“昨日天气热,可能有些中暑,等会我自己吃点……”

“吃什么吃,仗着自己特殊,什么药都敢乱吃,你自己没问题,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宋濂脸色阴沉地呵斥。

这怀了孩子是能随便吃药的吗?

“孩……孩子?”赤颜结结巴巴地跟着到。

“你这孩子,将近也有两个月了,前三个月是最重要的时期,我给你开点保胎的药,每日都得喝,麟王也是,走得也真是时候。”宋濂一边扯着胡子抱怨,一边翻出纸币,马不停蹄地开始写方子。

写好之后,他交给宋雨薇:“去给你安姐抓药,别抓错了,熬之前也要好好看看。”

宋雨薇拿着方子就往外面跑:“知道了,我马上去。”

她虽然医术不成,但是好歹也是在杏林之中长大的,抓个药绝对是熟手。

安桓忽然一把抓住宋濂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宋濂安叔,宋濂安叔,我姐,我姐怀……怀了?”

他姐姐居然怀孕了?

他有小侄子了?

他要当舅舅了?

宋濂一把拍开他的手:“快放开,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那是你侄子,不是你儿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是,我,我要当,舅舅了?”安桓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是,你要当舅舅了,你姐姐都没你这么激动。”宋濂对这两姐弟也是刷新了新的认识,这没怀的激动不已,怀了的倒是一句话也不说。

作为怀了的那个,赤颜的心现在很乱。

她手指颤抖着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难怪最近她觉得自己最近长胖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吗?

那种感觉十分奇特,在听到宋濂说前三个月要十分小心的时候,她是连动也不敢动。

生怕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宋雨薇冲出去的时候,恰巧撞到了阮流苏,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药方子在空中飞了几转,恰巧飞到了阮流苏的面前。

阮流苏愣愣地接住那房子,恰巧看到保胎两个字,下意识地询问:“王妃怀孕了?”

宋雨薇揉了两把脑袋,嗯嗯点头:“对,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啊。”

阮流苏没怎么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脑海里就只有赤颜怀孕了这一个消息在反复刷屏。

有些小艳羡。

“姐,姐夫才离开没有多久,要不我去把他追回来。”他听说,怀孕的女人最希望丈夫陪伴在身旁的。

“站住。”赤颜赶紧把他拉回来,“征战岂是儿戏,才夸你长大了,怎么又这么不着调。”

赤颜拧着他的耳朵就往自己身边拽:“你有这个心思,倒不如好好去练练兵吗,不要让敌军有机可乘,这才能保护好你未出世的小侄子。”

“诶诶诶,姐,疼疼疼。”安桓歪着脑袋,咧着嘴叫唤,一张脸上全是些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赤颜好气又好笑,狠狠地揉乱了他的头发:“滚吧。”

安桓赶紧圆溜麻利地滚蛋了。

走了这么一个活宝,整个亭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赤颜突然又想把那小子叫回来了。

可惜安桓跑得快,早就没影儿了。

她朝着水里洒了几把鱼饲料,想起昨日麟王说这水中亭子的湿气重,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外面走。

今日同昨日一样,都是烈日骄阳。

灼灼白炽的阳光晃花了人的眼睛,她偏头避开,转眼就瞧见个女孩子站在回廊中远远看她。

阮流苏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回头似的,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赤颜走进了瞧她,温和道:“既然来了,那就陪我说说话吧。”

她率先走在前面。

夏日的叶子就像是刷了漆,跟假的似的。

等了好一会,她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嗯。”

赤颜走得慢,余光撇到她就在身旁偏后一点,淡淡问:“可有和家中书信?”

“有。”

“那何时回去?”

沉默了一会,阮流苏张了张嘴,瓮声道:“我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会纠缠你弟弟的。”话一出口,她登时就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这是什么话,万一把她气到了怎么办。

平日里她说话就从不收敛,现在看来,被人讨厌是真的没什么错的。

不过赤颜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并不介意,只是一笑而过:“这几日朝堂之上也不安稳,你待在宣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身份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你万分小心,万不能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给丞相招来祸端。”

皇城之中,所有人都以为阮流苏在家闭门思过。

泷水里面,除了熟悉的几人,其余的人也不知道这就是阮丞相的千金。

阮流苏只觉得面上一片火辣,呐呐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她明明这么出言不逊,这么讨人厌。

想当初,在观星台上,她还当众挑衅她。

现在想想,阮流苏真是有些后悔不迭。

“那你呢,那日为何想到救我?”当日她被雪妮挟持,那颗恰到好处的石子,就是阮流苏砸的。

赤颜眼尖,恰巧看到阮流苏躲闪的动作。

“因为……因为你是安桓的姐姐。”阮流苏红着脸替自己找了个借口,“可是,可是安桓并不喜欢我。”

“可你也还是救了我。”救人哪里还分什么目的的,救了就是救了。

更何况,她倒是好奇,自家弟弟做了什么,能让这个小丫头不顾一切地追着他跑的。

她开口便问:“安桓,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执着?”

做了什么?

阮流苏摇摇头,语气疑惑:“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

她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偷偷跑出来,被几个流氓地痞堵住,路遇安桓,那个小小的,瘦胳膊瘦腿的少年为了保护她,被揍得鼻青脸肿。

但是,她就在心里面发誓,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他。

她身份摆在那里,皇城里面不少的世家公子哥儿都会讨好她,唯独救了她的安桓,对她不屑一顾。

发了疯一样。

不知道原因。

赤颜默默地听完了她的讲解和迷惑,忽然笑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见过面的,那个时候我从杏林中回来,那小子鼻青脸肿地背着个小丫头就往我院子里躲,你当时还拉着我的衣服不肯放手来着。”

这就是缘分啊。

兜兜转转的,竟然他们也见过。

阮流苏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呐呐反问:“我,我抓着你的衣服?”

“对啊。”赤颜笑着到,“想那时候,我还给你哼了个曲儿来着。”

阮流苏的脸唰的就沉了下来,她愣在原地,否定般地摇着头:“是你……怎么会是你,不对,不是你……”

她当时磕了脑袋,整个人都晕了,只记得有人一直抱着她,唱着曲儿。

她一直以为,那人就是安桓。

元立十四年春。

皇城,凤栖殿。

“母后,母后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儿臣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您可一定得帮帮我。”

七皇子安临安两手交握,不安地在凤栖殿的正殿之中走来走去。

皇后宇文菀菀坐在主位之上,浓烈的妆容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疲惫之色:“临安,你先莫着急,让母后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安临安同五皇子争斗,砸了五皇子的脑袋,现在五皇子都还在家中昏迷不醒。

自从太子被废之后,五皇子就一直很得圣宠,安临安这样的做法,那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皇后疲惫地叹气,莹莹目光之中尽是无奈。

忽然,一双还未长开的手搭上了她的鬓角两侧。

“母后,你不要担心了。”小小的少年不过十多岁的样子,稚气未脱却并不妨碍他对自己母亲的关心。

皇后贴心地瞧着自己的小儿子:“央儿,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太傅有事被父皇唤走了,我们就回来了。”安央轻轻替皇后揉着额角,复又对着七皇子到,“哥哥不要担心了,父皇今日过来的时候,好像也不是很生气。”

七皇子心不在焉地点头,转念一想,问他:“你说父皇将太傅喊走了?”

“对啊,现在应该在尚书房呢。”

“我知道了,母后,我先走一步。”七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

与其让父皇责问,倒不如他自己先去认错。

急匆匆地走到尚书房门外,安临安正巧撞到端着茶水过来的高明。

“参见七皇子殿下。”

安临安看着他手中的茶水,忽然就问道:“高明,父皇可在里面?”

“回殿下的话,陛下正在里面。”高明躬身行礼。

安临安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跟着进了尚书房之中。

“儿臣参见父皇。”安临安跪在地上。

他本想起来,却忽然听到一声冷漠的呵斥:“继续跪着罢。”

安临安一惊,暗道难道是父皇还在为他伤了五皇子的事情生气,赶紧摆出懊悔样哭诉:“父皇,儿臣伤了皇兄实属逼不得已,儿臣已经知道错了,今日正是特地来……”

嘭!

话还没说完,一个龙凤木雕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安临安脑门一痛,伸手一摸,湿润的感觉,定睛一看,满手艳红的鲜血。

“孽子,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竟然还敢狡辩,你给我闭嘴。”皇帝一双三角眼阴狠地看着他,声音万分冷酷无情。

然而安临安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

什么叫做大逆不道?

他不过就是和五皇子打了一架,五皇子磕到了脑袋而已。

说起来,这件事五皇子还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他颤颤巍巍地跪着,语气谨慎试问:“父,父皇,儿臣不知……是

否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好,你念给他听听。”安禛怒极反笑,目光凶狠,像是恨不得安临安斩杀当场。

太傅手中拿着卷轴,一条接着一条地念:“正月初一,七皇子借由送东西之意,与大将军宣武交好。”

“二月初三,七皇子暗中购买兵器……”

“二月初五……”

安临安听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他呐呐道:“父皇,你听我说,我做这些是,只是为了……”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皇帝豁然起身,掀翻了身后的椅子,抽出长剑就砍在安临安的身上,“枉朕待你不薄,你竟然还想谋朝篡位,是在可恨之极,可恨之极!”

那一剑又快又狠,砍在了安临安的手上,顿时鲜血就溅了出来。

安临安来不及反应,又看到一剑砍了过来。

安禛那是一丝都没有念及父子之情,安临安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头,惨叫着躲开了,“父皇,父皇息怒……”

他伸手握住剑刃,忍者疼痛想要夺过长剑。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砍死的。

父皇这是疯了不成?

然而就只是这一个动作,彻底触怒了安禛,引爆了他心中的火气。

他双目赤红,像是入了魔障一样狰狞着道:“连你也要反抗我,你竟然也敢反抗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猛然抽出长剑,划破了安临安的手掌,对着他就捅了过去。

安临安来不及躲闪,就被钉在了原地。

一剑不够,紧接着是第二剑,第三剑。

鲜血溅撒,安临安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几个窟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父皇会对他出手呢?

他只是,想要为父皇分担,想要带兵出征而已啊!

然而他还来不及想明白这个问题,他所有眼中的色彩就被黑暗所取代,他重重地向着后面倒去。

安禛一剑插在安临安的胸膛,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你们都想让我死,我偏偏不让,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太傅和高明早就吓成了一只鹌鹑,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完了,皇上疯了,皇上疯了!

凤栖殿内。

皇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慌乱,她压住跳动的眼皮,烦躁地叫来侍女:“快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她的心中会如此的不安。

然而还没等丫鬟走出去,外面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殿下,殿下出事了。”

小太监扑腾一下跪在皇后的面前,浑身发抖:“皇上,皇上杀了,杀了殿下。”

轰隆——有什么在脑海之中炸开了。

皇后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轻声询问:“你,你说什么?”

小太监哽咽哀嚎:“皇上,皇上杀了……”

“够了。”她猛然一拍桌子,“大胆奴才,竟然编排皇上,来人啊,给我把他拖下去杖毙了。”

几个侍安迅速地抓住小太监拖了出去。

一路上,小太监哭泣哀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安央站在屋子中间,愣愣地听完了这个消息,黑而大的眼珠子忽然涌起一股悲切愤怒,他猛然朝着外面拔腿就跑。

他的哥哥,死了?

十多岁的小孩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听到小太监说,是他的父皇做的。

皇后一愣,赶紧吼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住十皇子。”

几个婢女侍安想要上前去拦住,然而安央东窜西窜,也还是让他跑了出去。

皇后的一颗心都沉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就追了出去。

安央一路向着尚书房跑过去,去的时候,正巧撞上擦拭着血剑的皇帝。

他的父皇,坐在那把龙椅之上,神色淡漠,缓慢地擦拭着那把长剑。

安央扶着门楣穿着粗气,先是一愣,随后视线就转到了案台之前。

只见着那里躺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是血,还穿着浅黄色的蟒袍的青年。

“皇兄!”安央大叫一声,赶紧跑进去,满头大汗地拍着安临安的身子。

没有回应。

他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

泪珠子跟着滴答滴答地就落了下来,安央冲到安禛的面前,满是仇恨地看着他:“你杀了皇兄,你不是我的父皇,你是个坏蛋,你是个坏蛋。”

年纪幼小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抒发自己的恨意。

安禛眼神终于转移到他的身上,看着他紧握着的拳头,恨极的眼神,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脑袋,死命地往桌脚上砸。

“我是你的父皇,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孽子,都是一群孽子。”

“啊——”刚刚跑进来的皇后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疯了一般地扯开皇帝。

三人扭在一起,眼看着安央已经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一样没了生气,皇后一把抽出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扎在了皇帝的眼睛中。

“啊——”一声痛苦的哀嚎,皇帝终于是放了手。

“央儿,央儿……”皇后抱住安央,眼中泪水打转,“你看看母后,你看看母后,你不要吓母后啊……”

她视线又落在了地上的安临安身上,又赶紧过去唤:“临安,临安,你坚持住,母后马上叫太医……来人,来人啊……”

她的身上,手上,脸上全是鲜血,等到侍安进来的时候,都不敢认:“皇,皇后娘娘?”

“赶紧叫太医,赶紧叫太医……”

皇后嘶哑地吼叫着,哭泣着,悲哀着。

侍安急忙叫来了太医,看着着凄惨的一幕,惶恐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节哀。”

安禛的左眼瞎了,太医战战兢兢地替他止住了血之后,他又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长剑。

“你杀了我吧。”皇后突然出声。

她跪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目光无神:“杀了我,把那个女人捧上后位,你可以得偿所愿了。”

“安禛,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陪你了二十几年,到头来,你却害死了我身边所有的人,父亲,兄长,儿子……我好恨,我好恨啊……”

滚滚热泪落下,皇后恍然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年少时的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到后来助他登上皇位,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宇文菀菀,这辈子,终归爱错了人,错付了真心。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元立十四年春,五皇子得了风寒,烧成了傻子。

七皇子,十皇子被人下毒害死。

皇后因冲撞皇上,被打入冷宫。

当然,这些消息,不过是用来糊弄那些无知的人。

传进赤颜耳朵里的,却是那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彼时她已经挺起了肚子,脸庞圆润,温润的眉眼中掠过一抹悲戚,随后全部被厌恶代替:“他心中,终归是只有他自己。”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然而安禛,却是和那些畜生颠倒了位置,只因为疑心,竟然杀了自己的三个孩子。

她碾碎了指尖的叶子,揉出许汁液,染绿了青葱的指尖:“边城战事如何?”

“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赵国的军队已经从边城外围退了出去,而且已经投上了议和书。”龙影交上一封密函,“王爷不日就会回来。”

军队已经生产出了炸药,威力迅猛,打得赵国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这些,都是来自于殿下。

龙影心中深感佩服。

他的身边坐着的是沉默着的阮流苏,她不声不响,眼中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不知道,父亲在朝堂之上,又会面对怎样的境遇。

赤颜瞧她心中不好受,给龙影使了个眼色,自己扶着腰悄悄地离开了。

这一年,龙影对阮流苏是关心备至,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心思。

交给他,她也放心。

赤颜与安央不过相识,尚且如此心痛。

那么与安央血浓于水的安若兰,只有更甚。

兰若殿之中,听到消息的她,差点哭瞎了一双眼睛。

后来听闻齐国派出使者,请求安皇出兵镇压麟王麟王,她怒火滔天,悲愤交加地跑过去,指着那使臣的鼻子大骂,齐国早就该改朝换代,安禛此人,猪狗不如,死不足惜,安国绝对不会出兵。

后宫参与朝政,本该论罪处理。

朝廷中的大臣们七嘴八舌地想要将这位皇后定罪。

可羽翼丰满的安皇,偏生将一颗心都挂在了自家这联姻来的皇后身上,看她手撕齐国使者,也只是跟在后面撑腰。

区区几座城池,能有皇后重要么?

那绝对是没有的。

所以,大臣们被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安禛盼望安国出兵的念头也破碎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齐国皇帝安禛,颓然地坐在龙椅上,手中拎着一壶烈酒,大骂着:“狼心狗肺的东西。”

随后,他将酒壶嘭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赤颜临产了。

起因源自一颗葡萄。

宋濂水稻没有培育成功,反倒是利用温度培育出了一株属于春天的葡萄。

赤颜耐不住贪嘴,多吃了一两颗。

嗯,就是那一阵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争着要出来吃了。

一番急急忙忙之后,她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听着产婆含着“用力,吸气,用力……”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想着这要是出来的是个小子,一定要打坏他的屁股。

泷水城外,一个风尘仆仆马不停歇地冲进了泷水城之中,停在了将军府的面前。

打盹儿的小厮看见来人,登时一个趔趄:“王……王爷。”

“王妃呢?”麟王日夜不停地赶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

小厮指着里面:“王妃,王妃生了……”

话音一落,面前早就没了身影。

安桓,华泽,阮流苏,龙影,宋雨薇,宋濂等人都站在房门前,看着那一扇房门望眼欲穿。

安桓在门前绕来绕去,是不是地问上一句:“怎么还没好?”

宋雨薇不耐烦地推开他:“别晃悠,认真听,是不是要出来了?”

几人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声音。

“哇——”

嘭——众人被这巨大的声音下了一跳,赶紧朝着后面看去。

只见麟王茫然地跪在地上,嘴皮颤抖着问:“生……生了?”

还是宋濂率先回过神来,他的神色由诧异变为好笑,伸手赶紧将麟王拉了起来:“生了生了,王爷还是快起来吧,小殿下一出生就得了你这一跪,往后不知道得多尊贵。”

这天底下儿子跪父亲的比比皆是,而这父亲跪刚出生的儿子的,还是头一遭。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产婆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出来,满脸的喜庆:“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麟王伸手接过,只见襁褓中的小婴儿皱巴巴的,还闭着眼睛,丑得像只猴子。

不过他心中并不嫌弃。

反倒生出几分怜惜。

转而一想到这孩子的娘亲,他又把小孩儿往产婆手上一塞,赶紧走了进去。

赤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浑身湿漉漉的,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她虚着眼睛,恍惚看见有人走了进来,挡住了刺眼的光。

何时何地,她也曾这样看见过那人?

随后,就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辛苦你了。”

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仿佛曾经在梦中出现过千万遍一样,让她心中十分安稳,竟是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她才真的感觉到,麟王回来了。

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浑身弥漫着汗臭味,胡子拉碴地守在她的床边,一看到她睁开了眼睛,立即凑了上来:“想不想喝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极了。

只不过现在看见这男人比自己还要疲惫着急的样子,心中的那点不愉悦顿时烟消云散。

赤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自你离开的这几个月以来,没有何时,我曾像现在这么轻松舒服过。”

比思念,担忧,还有孕期的各种反应,现在的疼痛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麟王拧干了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额角:“又让你辛苦了。”

她浅浅笑道:“总是要生孩的不是,快把孩子抱来我看看,长成什么样子,像你还是像我。”

长什么样子?

想起那小婴儿皱巴巴,红彤彤的小样,麟王就有些犹豫。

长这么丑,赤颜接受不了怎么办?

赤颜看他站在床前久久不动,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怀孕之后的人总是喜欢想多,看着麟王这样子,她就不由得想,难不成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我马山就抱过来。”麟王看她心思漂浮,看见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是足月出生的,遗传了他的父亲,身体很健康,出生那洪亮的声音,把他的父亲都给吓着了。

不过即便是再健康,也不过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赤颜接过孩子的时候一愣,而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这孩子……”也太丑了吧。

麟王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赶紧道:“刚刚出生的孩子都长这个样儿,等稍微长大一点了,就会好一些。”

赤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将孩子在身边,细细描摹。

这么小的孩子,根本看不出什么,麟王却开始睁眼说瞎话,指着那嘴巴鼻子眉毛道:“你看看这嘴巴,像你,还有这鼻子……”

站在门外的安桓伸长了脖子,长叹着气道:“原本以为我姐夫就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居然也能睁眼说瞎话的人。”

转而他又摸着下巴思索:“都说男孩子像舅舅,那小子应该更像我一点吧,眉毛,鼻子,嘴巴……”

华泽好笑地看着他在那儿自得其乐:“待在这儿想什么,进去就能看见了。”

他抬步就要走进去,安桓赶紧拦住他:“你做什么,打扰人亲热是不道德的。”

说着,他还若有其事地摇头晃脑。

“是吗?”华泽反问。

“当……当然。”安桓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的行动和他的言语背道而驰。

在拦住华泽的那一瞬间,他自个儿就蹿了进去。

“管他呢,先看看小侄子再说。”

天大地大,小侄子最大。

“姐,你好些了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小侄子你看到了吗,虽然说现在是长得丑了点,不过以后张开了一定是一个和我姐一模一样的美人,姐你就不要担心了。”

赤颜被一长串的话轰炸之后,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安桓,她默默祈祷。

希望这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像他舅舅一样这么跳脱。

安桓可没有看到她的嫌弃,反而继续道:“我侄子长得真像我,以后一定是英俊帅气,嗯,像我。”

说完,他还重重点了点头。

赤颜好笑地看着他耍宝,无奈地和华泽对视一眼。

华泽回以一笑。

在赤颜的面前,安桓就是个大嘴巴子,什么事都敢说,什么事儿都藏不住。

当着麟王的面,他就把麟王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下跪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还十分得意地道:“我这大侄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赤颜看了眼黑沉着一张脸的麟王,忍不住笑道:“确实是。”

华泽赶紧捂住安桓的嘴巴,对着赤颜道:“我们先走一步,你好生休息。”

安桓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都敢说。

元立十五年秋。

麟王的军队势如破竹,攻到了皇城之外。

一路上,百姓们对比麟王的仁慈,元立帝的暴虐,竟是主动打开城门迎接麟王。

八月初三,宜嫁娶。

然而皇城之中却是关门抵户,连贩夫走卒都躲进了巷子之中。

那一日,烈阳躲进了云层里,飒飒秋风卷着战旗在空中翻飞,像是惊涛骇浪。

千万大军,兵临城下!

安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疯了一样地提着酒壶大笑:“来了,来了啊!”

他颤颤巍巍地提起了自己长剑,慢慢地朝着皇城之外走去。

这把剑,杀过朝廷重臣,杀过他的友人,也杀过他的儿子。

现在,他要用这把剑杀了他的兄弟!

皇城之外,赤颜骑着马,与麟王并肩而立。

她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城门,嘴唇紧紧抿着,心中百般滋味,五味杂陈。

五年半,终归是要有一个了断了。

城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那人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朝着他们的的方向走来。

她瞳孔骤然紧缩,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麟王翻身下马,提着剑走了过去。

麟王拔剑:“安禛!”

“安禛!”赤颜忍不住喃喃。

现在的安禛,虽然还披着皇袍,却早已没了帝王的威严,他佝偻着身体,浑身弥漫着酒气,眼睛也瞎了一只,头发一把花白,就像是一个被岁月摧残过的普通老人。

想来这几年之中,他也很是不好过。

“麟王啊麟王,你不愧是父皇最看重的孩子。”安禛面对着麟王,苍老的嘴角提起一抹恶意的笑容,“可惜,那个老不死的看中你又怎么样,皇位还是不落到了我的手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叛臣,一个反贼……哈哈哈哈,那个老不死的,怕是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

他提着剑仰天长笑,疯狂的声音传到了赤颜的耳朵里。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中的缰绳被捏变了形,愤怒在心中叫嚣,想要发泄出来。

麟王亦是铁青着一张脸,眼中溢出一条条血丝,他勉强克制着自己的心情,冷声问道:“� �皇,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安禛的脸一垮,一张脸因为仇恨而扭曲得不成样子,“明明我才是嫡长子,他居然还想传位给你,凭什么,凭什么,我不甘心。”

他握住剑柄,对准了麟王:“我,才是皇帝!”

两人争锋相对,不知是谁先出的手,长剑相撞摩擦一道道火花。

麟王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一剑刺在安禛的臂膀,一剑砍在他的大腿,最后一剑,止步于他的心脏处。

安禛手中的剑乒乓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暗黑的血,他头发散乱着跪坐在地上,喉咙之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麟王,你看,到最后,不是你杀了我,而是我自己杀了自己。”他喘着粗气,笑容狰狞,“在我死后,你要把我埋进皇陵,我是皇帝,我是齐国的皇帝,你必须把我埋进皇陵之中,就算是死,我也还是皇帝。”

父皇在世的时候,他在争赢了。

父皇死了之后,他也在争赢了。

到现在,他就算是死了,他还是赢了。

麟王手中的剑都在颤抖,他脸色越发难看,动作越发克制,他浑身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人。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冲动。

“安禛,你会进入皇陵的。”赤颜的声音清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但是,你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进去的,而是以皇室的罪人,你的罪行,将赤裸裸地显现在先祖的面前,你的灵魂,将会受到后人的指责,你的血脉至亲,将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不是帝王,而是千古罪人。”

赤颜的声音冷冽,安禛眼睛瞪得宛如铜铃,恨不得撕了她,“嗬嗬,背叛我……枉我待你如亲子……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你出生那日,掐死你,绝对不会让你,回到丞相府中……哈哈哈哈……”

他忽然大笑,又是一滩血吐出,“你以为……你就是安家的人吗,你不是,你不是!”

赤颜的手一紧,目光凌冽:“你什么意思。”

安禛只是大笑,疯狂地笑,口中的鲜血止不住,他双手抓住地上的泥土,身体忽然一僵,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随着嘭的一声,齐国皇帝安禛,终结了他的一生。

周围的风变得凌冽,黑云压顶,游蛇般的闪电在云浪之中穿梭,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一颗,两颗,打落在他们的脸上。

麟王和赤颜并肩站立,双手交握,像是要给予彼此力量一样。

彼时,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声:

“结束了!”

总归是结束了。

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先辈们的仇恨,终归是结束了。

大军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原本寂寥的城里,忽然涌出了大批的人。

后来有记:麟王进城,盛极一时,万人空巷。

赤颜回了安府一趟,曾经喧嚣热闹的地方,现在已经是门可罗雀。

门上贴上了封条,她一把撕开,吱呀一声推开之后,只看到七零八落的院子。

杂草遍布,地上堆积着腐败了不知道多久的花朵和叶子,一层层的,预示着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她拿起扫帚,慢慢地扫着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忽然看到一株青梅。

那梅花已经落了,硕果累累却是压弯了枝头。

秋天了,丰收了。

赤颜伸手想要去摘取,一条小青蛇却忽然蹿了出来,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

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心中恍然。

这是她从归元那里拿的青梅枝插的,没想到,到如今竟然已经是成熟了。

结果了,也结束了。

扫完了院子,她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面走着,便是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赤颜。”

刹那回头。

素衣的妇女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美眸含泪地看着她。

“娘。”赤颜下意识地扑向她的怀中,忍不住诉说自己的思念,“我好想你。”

“娘也想你。”安夫人拍着她的背,“你辛苦了。”

赤颜摇头,脑海中蓦然浮出安禛的那句话。

她不是安家的人……

她不相信,但是却又忍不住地一直想着,想着,便问:“娘,有人说,我不是您的女儿。”

安夫人的手忽然一僵,随后她皱眉怒斥:“是谁说的,你告诉娘,让她来娘的跟前说道说道。”

那个动作很小很小,小到赤颜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她悄悄地打量着安夫人的脸色,垂目敛眉不敢再提:“安禛说的,他应该是想让我后悔背叛了他吧……可惜,他的谎言太拙劣了一些。”

一听到是安禛,安夫人就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恨恨道:“他害了咱们家,现在还想离间你我的母女之情,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是这样吗?

赤颜心中越发疑惑,嘴里却顺从道:“娘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他只是为了离间我们的感情,我不会信以为真的。”

两人说了些家常话,安夫人忽然忆起她的来信,拉着她问:“昭华在哪儿?”

“应该回王府了,我带您去找他。”

安昭华,取谐音朝华之名,寓意太阳,赤颜之子,今年一岁半。

麟王府当初也被抄了家,不过大部分的人手都去了麟王府,所以当赤颜去的时候,诺大的王府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

她同安夫人走进去的时候,昭华正在扶着椅子慢吞吞地走着,小脸严肃得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昭华。”赤颜轻轻喊了一声,只见小孩儿慢慢地抬起了小脑袋,含含糊糊地喊着“娘亲”,迈着小短腿往她在的地方走。

昭华才学会走路没有多久,赤颜总是怕他摔着了,却又不敢去扶,只能屏息凝神,带着十万分紧张的心情去看着他。

直到小小的孩子扑进她的怀中。

安夫人在一旁可劲地好奇,伸出手去索要:“快给我抱抱,快给我抱抱。”

赤颜将昭华递给安夫人,指着昭华认:“昭华,这是外婆,外婆。”

昭华眼珠子咕噜噜地直转悠,好奇地看着安夫人,小嘴儿张了又张,奶声奶气地喊道:“唔,婆。”

“诶。”安夫人应了一声,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宋雨薇拍着手走过来,一脸的生无可恋:“安姐,你可来了,可累死我了。”

也不知道她前世是不是欠了这小孩儿的,一天到晚不是对她揪头发就是抓脸蛋。

赤颜瞅着宋雨薇杂乱的头发,调侃道:“要不然下次的时候,我把昭华抱怨一点?”

“诶诶诶,还是算了吧。”宋雨薇赶紧摆手阻止,“你要是把他抱走了,我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平日里逗弄这孩子成习惯了,她可还真舍不得。

赤颜一听她这话,想到她的年纪,又道:“你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

过了今年,宋雨薇就十八了。

宋雨薇一听到谈婚论嫁的话就脑袋疼:“安姐,你可赶紧打住吧,流苏都快二十一了,都还没出嫁,你替我着什么急。”

幸亏上面有阮流苏顶着,多谢流苏,多谢多谢。

赤颜好气又好笑:“你们能一样吗,流苏身边有龙影,你可说说,你身边有谁?”

她教育人的功夫一点没落下,宋雨薇苦着脸对着昭华小侄子投去一个求救眼神。

昭华直溜溜地盯着她看了了一会,忽然咯咯咯地就笑了起来。

院子里传来一声怒骂。

“小没良心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帝霸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影帝一剑独尊武炼巅峰剑来临渊行逆天邪神盖世洪荒之青蛇成道
相关推荐
影帝决定放飞自我让主角放飞自我[快穿]魔血妖神妖神之血妖神武帝兵王的绝色天娇天娇绝宠,悍妃戏冷王时光倾城之梨花带雨我在遮天修永生我爱你,蓄谋已久(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