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战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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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颜是在一片酸痛的感觉之中醒来的。

她伸手揉揉脑袋,脑海中忆起那些被翻红浪的场景,还未消散的红晕漫上脸颊脖颈耳朵。

昨晚,真是疯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身边的位置摸了摸,被子还带着些许余温,想来麟王也刚刚起床不久。

她眯着眼睛挡住阳光,昏昏沉沉的还想要再睡下。

麟王恰巧走进来:“醒了?”

“嗯。”浓浓的一阵鼻音。

她的手往耳朵边移动了一点,不自然地掩饰住发红的耳朵。

头顶上传来一阵闷笑,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这屋子里就俩儿人,她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所以她恼羞成怒地睁眼,狠狠地瞪了那个发笑的罪魁祸首的人一眼。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眼是多么的万种风情。

微微泛红的眼角,带着昨晚上残留的情欲,麟王端着粥的手臂一紧,勉强克制住了自己那些波涛汹涌的情谊。

“起来喝点粥再睡。”麟王将她扶起来,粗糙的手指拿着瓷白的勺子。

赤颜瞧见那些茧子还是新的,知道他这段时间忙得脱不了身,哑着嗓子问:“你今日怎么……”

“差不多都好了。”麟王打断了她的话,眸子像一潭深泉,“所以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不准去书房。”

近乎命令的口吻,带着清晰可闻的担忧。

赤颜无奈扶额。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的是,随之而来的惩罚居然是洞房。

淡淡地嗯了一声,她喝了两勺粥,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昨日华泽给我送了一封信,他不日就要到达宣城,你记得去把他接回来。”

“好。”

“我让宋师叔帮忙去培育水稻了,还有……”话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

麟王浅尝辄止地啃了她一口,深吸了一口气,才面前故作淡定地拿起勺子继续舀粥:“这些事情,交给龙影去做就成,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现在宣城固若金汤,他也该好好来和自己的王妃算算账了。

赤颜看见他的神色,暗道一声不妙,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腰:“我饱了,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腰也酸,我要休息。”

麟王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眼瞧着赤颜额角的冷汗都要顺流而下,才面前放过她。

不急,他们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麟王果真是给足了赤颜的休息时间,也顺带给他自己放了个假。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王府时候的悠闲日子。

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拉紧了弓弦。

风雨降至,远处的滚滚黑淘,即便是再灿烂的阳光也掩盖不住。

华泽是在第三天到的。

他脸上还带着面具,那是一张平凡至极的脸,裹着一件破布道袍,拿着把破旧的羽扇,手上还拿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算天算地神算子!

活脱脱的一个神棍儿。

赤颜当时正在同麟王商议税收的事情,听见麟王的心腹领了个人,心里面就猜到了是他。

只是看到的时候,还是没敢认。

“华泽?”她试探地询问。

华泽笑了笑,也没有揭开面具,丢下那把破扇子,从破布袋子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纸:“皇帝派了李德来,他打前锋,而我驻守在泷水,到时候,我会为你们直接打开城门。”

他没有跟随他们一起离开,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得泷水。

麟王那着图纸一看,里面详细地写着兵力部署,眉头一动,看得出很是满意。

有了这一份图纸,那李德根本不足为惧。

“对了,还有一事要告知你们。”华泽牛饮了一口茶水,颇为忌惮地到,“太子被废了。”

赤颜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太子这几年的政绩算得上是好的,皇帝对他也很是满意,想来应该不会轻易废了太子才是。

难道他们离开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大事?

华泽道:“流言传是太子轻薄了宠妃赵贵妃,被皇帝发现之后,当场断了一只手臂,废了太子之位,闭门思过……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位赵贵妃和五皇子走得很近。”

这件事,聪明人脑袋过上几个弯,就知道不简单。

可偏偏皇帝当场斩了太子的手臂,寒了一干大臣的心。

“听说,太子太傅为太子求情,被皇帝狠狠地斥责了一番,一头撞在金銮殿的柱子上,差点就命丧当场。”

华泽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皇帝现在是三朝老臣都不放在眼里,随心所欲地来,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不可大意了。”赤颜摇摇头,“皇帝现在就是个疯子,逮着谁咬谁。”

她是上了一次当的,这第二次,自然是不想再原地摔倒。

“太子这件事,怕是同卫舒安脱不了干系。”赤颜捻了一块差点,直接把七皇子排除了,“卫临安这人看着是阴狠了点儿,其实没那个胆子,再者来说,太子废不废,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一个因为同年阴影就能对她惧怕到现在的,卫舒安也算是头一份了。

见着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赤颜淡淡一笑:“卫临安的右耳听不见。”

这件事,知道的人还是有几个,比如说皇上,比如说皇后,再比如说她。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把柄在手,卫临安才对她避如蛇蝎。

毕竟,身有残疾的皇子,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华泽摸着下巴,“就算是斗倒了兄弟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窝里反罢了。”

现在大敌当前,这些人还在深宫之中争斗,目光可见之浅显。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们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对了,怎么没见安桓?”他左右望了望。

“在军营里。”

赤颜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大吼一声:“华泽。”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平地一声雷,轰隆隆的响。

随后,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狠狠地砸在了华泽的身上,将人砸得一个不稳。

华泽坐在石凳子上,一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回抱那人。

“华泽,你还知道回来啊。”安桓一巴掌拍在华泽的背上,满脸不高兴,“你知道小爷等你多久了吗?”

华泽满脸都是无奈,细看之下却是有些宠溺:“我这不是到了吗?”

“嘿嘿。”安桓笑了笑,抬起头对着赤颜和麟王喊了一声,“姐,姐夫。”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头一次被自家弟弟忽视,又瞧着两人相处的样子,赤颜心中逐渐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这两人是不是太腻歪了一点?

难不成这就是男人之间的相处?

她脑补了一下麟王和士兵相处的画面,忽而打了个寒战,将那些个画面抛出脑外。

太恐怖了。

安桓挠着脑袋:“嘿嘿,那个,姐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和华泽就先离开了。”

他拖着华泽就要离开,华泽对于这种状况似乎是习以为常,对着赤颜说了声“我们先走了”,随后紧随着安桓的脚步离开了。

两人的背影很匆忙,却也很亲昵。

赤颜知道,他们当初在战场上打出了情谊,可是,情谊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心中不免浮出了更加怪异的感觉。

“在想什么?”麟王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赤颜摇摇头,看见麟王宠溺的眼神时,灵光乍闪,手指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相处有些……”怪异。

她止住了话,心里不愿意用这两个字去形容自己的蠢弟弟。

麟王将图纸收好,顺手抱着她往屋子走:“他们两人在军营之中是生死之交,当初互相为对方挡了不少的刀子,亲近也是正常的。”

赤颜狐疑:“真的?”

“真的。”

然而这两个被麟王定为正常兄弟情义的男子,在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之后,忽然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

安桓鼻子忽然动了动,他疑惑推开华泽,皱着眉问:“你身上什么味儿?”

刚才太兴奋,一时间没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了,他才发现,华泽身上的袍子堪比城外的乞丐。

应该,就是这上面的吧?

“什么味儿?”华泽愣了,他下意识地撩起袖袍嗅了嗅,尴尬一笑,“来的时候,故意找了个老道士换了件衣服,估计有几个月没洗了。”

安桓翻了个白眼,随意地坐在台阶上:“我说华泽,你这是来诚心膈应小爷呢?”

华泽咕哝了句小没良心的,提着袖子就往他的鼻子上压去:“既然都臭了,不如你陪我一起臭。”

“华泽,你大爷的。”安桓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抓他的袍子,“反正小爷今儿没沐浴,来就来,你还以为我怕你不成。”

两个青年在台阶上扭成一团,磕磕碰碰的,一路滚到了屋子里。

华泽将人压在身下,两人喘着粗气,忽然哈哈笑笑,一直到笑累了,华泽一个翻身,并躺在安桓的身边。

他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肘挨着手肘。

他们的手慢慢十指交握。

烽火燃,狼烟起。

还在赤颜休养生息的时候,整个宣城都进入了战备的状态。

华泽同安桓叙旧了小半天,随后连夜赶回了泷水,紧接着大将军李德就带着大部队逼近。

赤颜顶着阴沉的天色爬上了城墙,看着外面的千军万马,心中的热血直冲上头顶,那一瞬间,她仿佛就是个战士,仿佛已经在战场上厮杀。

建功立业,从来不仅仅是男人才有的想法。

一件温热的披风忽然落在她的肩头。

“你身体不好,要上来就要多穿一点衣服。”麟王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他目光隐含担忧,“今日便要开战了,你千万要小心。”

他以前打仗,是不要命的,因为男儿大丈夫,就该保家卫国,就算死在战场上,那也是英勇的。

然而现在,有了她,他却是舍不得死了。

“我知道。”赤颜那些豪情消散,抬头摸着他下巴的胡茬,心中暖意,面上笑意,“你是麟王,是赢战,我待在你的身后,自然是最安全的。”

她相信他。

远处的军队浩浩汤汤的来了,一个熟人由远及近地骑着马过来了。

是李德,最得皇帝信任的人。

李德孤身一人骑马至城门前,对着上面

大吼:“郡主,皇上待您不薄,您若是有情有义,就不该助纣为虐。”

得,这又是来一个劝说的。

赤颜笑容不变,顺道再摸了麟王的两把胡茬,揶揄地对着麟王挑着眉头:“你瞧瞧,这世道上,果真是睁眼说瞎话的人比较多。”

“那就将这个世道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就好了。”麟王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那咱们就先从他改变起如何?”赤颜眼睛一亮,脸上浮出一股坏坏的笑容,她伸手拿过士兵手中的弓箭,瞟了一眼城门下的李德。

搭箭,拉弓,瞄准。

她笑意盈盈地道:“这也是你这个正人君子不做小人之事,要只是我啊,就这一把弓一支箭,就把他处决了,还等着他来打仗,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打仗还孤身一人往别人城门前凑,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麟王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出言替她辩解:“你不是小人。”

赤颜顺口就答:“那当然,我是女子,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话音一落,她手上的箭也跟着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直直地钉在李德面前不足半仗的距离。

“李将军,这杀父之仇的情义,我可担待不起,你回去告诉皇上,他自个儿要是拎着脑袋去家父的坟前认罪,指不定,我还能原谅他。”

上方传来赤颜清亮的声音,李德黑着脸拔起箭,怒问:“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话可不会拐弯抹角的,说了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对了,那箭上有毒,李将军还是小心点为好。”

李德一惊,赶紧将手中的箭扔了出去,忽然听到城墙上几声哈哈大笑,又看着完好无损的手掌,脸更阴沉了。

上当了。

赤颜抹掉沁出的几滴鳄鱼泪,咬着嘴唇,脸色泛起红晕:“你说那李德,怎么就这么蠢,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大将军的?”

麟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是蠢了些。”

他惯会宠爱自己的王妃的,别说是李德了,就是当朝状元郎,只要他的王妃说了蠢,那绝对是不聪明的。

赤颜总觉得他会将自己宠坏,用脑门抵着他的胸膛,轻声道:“就算是蠢,你也得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他许给她的承诺。

麟王,不能败,也不敢败。

这一仗,必胜!

城门缓缓打开,一列列军队往外面走着,领头的男人,穿着暗金色的铠甲,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宛如君临天下。

外面的黄沙被风吹起,外面的号角分外响亮。

赤颜站在城头上看着,听着,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李德看着麟王出来,脸色不愉,转头询问身边的人:“何人敢去挑战?”

“将军,末将愿意前往。”一个年轻的小生站了出来。

这位小生拎着同麟王同样的长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而去。

然而,他以多快的速度过去,就以多快的速度终结。

麟王指着对面:“还有谁来?”

“我!”又是一个小将。

又是一人落马。

“还有谁?”

“我!”

麟王一连击落了对方的三名大将,手中长剑划破长空,气势如虹。

李德一脸损失了三名手下,眼睛泛红,长戟直指天穹:“将士们,杀。”

“杀!”

麟王一夹马肚子,率先冲了出去:“杀!”

“杀!”

浑厚的声音,比雷声还要响亮。

金戈声响,铁马踏踏,黄沙漫起,周围的一切都掩埋在尘土之中。

溅起的鲜血,滚落的士兵,一切的一切,血腥又残忍。

他们杀红了眼,他们拼尽了命。

这就是战场,是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战场。

“殿下,要不然,您先回去吧。”龙影看着赤颜的脸色泛白,忍不住劝到,这战场上太过血腥,确实不适合殿下来。

赤颜摇头,视线却从未转移过:“我只是稍有不适应,这一路往皇城走,征战从来不会少,我若是每次都这样,又何谈陪他征战?”

她不能上战场,但是她可以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打赢每一场仗,以最热情的姿态去迎接他,扫清他的疲惫和伤痕。

龙影知道自己再劝下去也没有用,索性保持了缄默,形影不离地跟在赤颜的身边,好生保护她。

不过赤颜能够稳住身形,有人却稳不住身形。

城门上的一个士兵忽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引起了周围的人一阵惊呼。

赤颜听着闹哄哄的声音,也赶紧收回了视线,转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王妃,这儿有个小子晕倒了。”士兵们让出一条路,视线却止不住地往那晕倒的士兵身上望去。

要说这小士兵真黑,活像是在煤炭堆里埋了几辈子一样,黑得差点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他们似乎没有见过这个同僚?

赤颜手指正搭在那士兵的脉搏上,龙影的脸色却忽然一变,依附在赤颜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赤颜的眉头下意识地拧紧,探了探小士兵的脉搏,眼神严肃看着他的面容。

犹豫再三,她对着麟王的心腹吩咐:“将这人带到军医处去,让军医替我好生照料着。”

心腹背着那士兵就往城中跑。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了,各归原位之后,赤颜才呼出一口气:“龙影,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见过阮小姐不少次,看那样子,应该是没有错了。”龙影脸皮抽抽,心中也很是震惊,阮流苏居然跟着追到了这里。

城门下的人还在厮杀,麟王也受了些轻伤,她慢慢地拉开了弓,对准了敌方的人。

每一箭,她都很认真。

每一箭,她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这漫天的黄沙之中,她似乎迷了眼睛,只能轻轻放下弓箭:“你说,她这是何苦呢。”

大好的年华,都耗费了。

龙影认真地看着赤颜的身影,认真地思索着,又认真地道:“在龙影看来,阮小姐同殿下是一类人。”

“哦?”赤颜来了兴趣。

“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为了所爱之人,刀山油锅,都不曾惧怕。”龙影说着,也是十分感叹。

为了麟王,殿下能够义无反顾地逃离皇城,能够以瘦弱的身躯带着麟王爬过祁连山脉,能够在失明的情况下依然跌跌撞撞地走到麟王的身边。

而阮流苏,不逊色于殿下分毫。

“是吗?”赤颜叹息到,忽然对那个女子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情。

然而过后,她又是一阵无奈的感叹,她的感情,是有望的,而阮流苏的,却是无望的。

如同飞蛾扑火。

麟王挡住李德的一剑,随后狠狠地砍了过去,却被躲过。

李德原本阴沉的脸忽然涌出一阵喜色,随后他带着残余的人马快速地离开。

“孬种。”一个将军啐了口唾沫,转头问麟王,“王爷,咱们追上去打他个屁滚尿流。”

麟王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穷寇莫追。”

他心中微沉,刚才李德的喜色来得太突然,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漫天的黄沙渐渐消失,城门前是尸横遍野,她的男人,举着一面旗帜,高高扬起。

胜!

他在城墙之下。

她在城墙之上。

他们互相遥望,并非一眼万年,而是,归心似箭。

带着淋淋鲜血,麟王大步走进了城中,男人头发散落,脸色凶狠,唯独一双眼睛,浸满了柔情。

赤颜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似的,她手脚僵硬地看着麟王进了城门,神色恍然,跌跌撞撞地往城墙下跑。

她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应该用在了这一刻。

她没有丝毫停滞地冲入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低声道:“麟王,你是我的王。”

手心的汗水和他铠甲的血水混在一起,那一时间,她才知道,她是这么的担忧。

麟王心中颤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亦是回应:“这辈子,我为你只为你征战。”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得夫如此,亦是何求!

这一仗,麟王胜了。

两人一同回了将军府,等到亲自替麟王包扎好了伤口,正巧碰见安桓走进来。

宣城一共有四道城门,今日的一战发生在南城门,而安桓,却被派去守了东城门。

他虎虎生威地走进来,朗声笑问:“姐,我听说姐夫今日大败了李德,打得他那是个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赤颜一看到安桓,就想起了今天的那个晕倒的小士兵。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安桓,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准骗我。”

安桓灌了一口茶水,疑惑道:“什么事?”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瞒着姐姐的事情,脸色忽然一变。

难不成自家姐姐已经发现了……

“你与阮流苏可有什么联系?”赤颜看着他愣住的神色,心中又沉了一点。

“阮流苏?”安桓愣愣的跟着重复。

他和阮流苏能有什么联系?

安桓吞下茶水赶紧摇头:“我和她没什么联系,怎么了?”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姐姐发现了什么来着。

赤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安桓忙不迭地地点头,就差没指天发誓,“姐,我是真的和她没什么联系,就是她缠着我,那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可不喜欢阮流苏,避着她都还来不及呢。

看着安桓这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赤颜微微叹了口气:“今日我在城墙上的时候,看见了她,她也不知道怎么伪装成了一个士兵,后来晕倒了,我让人将她送回了军医的院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她知道自家弟弟不喜欢阮流苏,所以也不可能去逼迫他做些什么。

安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姐,你是说……她追我追到这里来了?”

不会吧,那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毅力了?

赤颜点头,依照这些年阮流苏对于安桓的执着,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去不去,这对于安桓也有些纠结。

这不去吧,其实他还是和阮流苏有些交情,毕竟认识。

这要是去吧,他其实不大想给阮流苏什么希望,要是她误会了怎么办。

当断则断,这算是他和自

家姐姐唯一的相像的地方了。

“姐,你给我提个建议吧。”安桓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脑袋都大了。

一直沉默着的麟王忽然开了口:“阮丞相和岳父大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当初你陷在花楼,是阮丞相在暗中帮忙护着你。”

朝堂之上,先皇的旧部很多,当初看似不和的大臣,实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师丞相不想将儿子女儿牵扯进来,所以故意将儿子扔到花楼,只是花楼之中鱼龙混杂,如果不是阮丞相护着,安桓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麟王这些年,也和阮丞相在暗地里有所联系。

“我记得,阮流苏是阮丞相唯一的女儿。”赤颜的眉头轻轻蹙起,又对着安桓到,“虽然阮流苏痴恋于你不是你的过错,但到底和你有关,你还是去说清楚的好。”

她大约也知道阮丞相和父亲有些交情。

既然人家帮了他们,他们就不能不道义,毕竟阮流苏是阮丞相唯一的子嗣。

安桓想了一会儿,才点头:“我知道了。”

他径直朝着军医的院子走。

只是前脚刚一离开,原本守在院子中的龙影也悄悄离开。

麟王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外,搂紧了赤颜。

幸好,他和赤颜从来就是两情相悦。

而安桓却是极为别扭地走进了军医的院子之中,进去的时候,宋濂正捣鼓着他的药材,极为认真。

“宋濂师叔,你这儿是不是来了个新人啊?”安桓左右瞧了瞧,没有看见阮流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宋濂温和问道:“你说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扮男装的女人。”安桓随口回答。

“哦,你说这个啊,那边呢,和雨薇再一起。”宋濂往后面指了指,脸上带着笑意,这一对对的啊,真是有活力。

不像他这种老人,真的老咯。

安桓顺着他指着的地方走了过去,因为军医经常要医治病人,晾晒药材,所以这个院子是最大的。

走了一小段路,安桓才在一个泉水之中的小亭子看见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湖蓝色的衣裙,拿着石子往水里砸着水漂。

阮流苏刚砸下一块石头,就看见安桓往这边过来,她一惊,干净扯着宋雨薇问:“宋小姐,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脏不脏,乱不乱,是不是不好看了?早知道我就抹点胭脂了。”

宋雨薇扬头对天翻了个白眼:“好看好看,你就别再费心思了,实在是不想让人看见,你直接躲过去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安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她本来是带着点抱怨的语气,但是阮流苏一时间却没有听出来,反而眼睛一亮:“对啊,我可以……”

“阮流苏。”安桓三两步跨过来,阻止了她想离开的动作。

阮流苏僵立在原地,眼睛红彤彤地看着安桓。

她一直想,再见着这个人是什么场面,高兴的还是喜悦的,却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狼狈的。

宋雨薇一门心思放在练武身上,根本看不出两人心中有什么不一样的,所以也没有回避的心思,反而是好奇地看着两人。

眼瞧着两人对视着却不说话,她往嘴里塞了个枇杷,模糊不清地道:“安桓,你找她什么事啊?磨磨唧唧的蹭这里干站着做什么,你时间挺多的啊?”

这话太煞风景,安桓木着一张脸道:“你出去。”

“啊?”宋雨薇睁大了眼睛,手指反指着自己,“你说我?”

“就是你。”安桓的语气有些暴躁。

“哦。”宋雨薇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目光还是好奇地黏在两人的身上,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这说个话还要人避开呢,说什么重大秘密呢?

等到亭子里只剩下两人,安桓才张口。

“你……”

“你……”

阮流苏紧紧地盯着安桓,纠结地咬着嘴皮:“你先说吧。”

安桓没有丝毫没客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阮流苏脸色微红,她是喜欢安桓没错,也是为了安桓才来这里也没错,但是让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些羞涩。

不过安桓没有让她羞涩,因为他替她说了出来:“你是来找我的是吧?”

“嗯。”

看着她不大好意思的样子,安桓的心中忽然就腾出了一股火,他压抑着怒气:“你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

“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安桓就来气,“我已经有所爱之人了,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不是什么良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这样追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路上出了点什么事,你要让你爹怎么办,我又会怎么样?为你的过错背锅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太重了,又道:“我先走了,你这一路来也不容易,就先在这里养着吧。”

说完,他也不去看阮流苏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师家的人,对待理不清的感情,就该快刀斩乱麻。

他从来不会给阮流苏幻想。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阮流苏悄悄地捂住嘴巴,肩膀颤抖着,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视线忽然就开始模糊不清。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细碎的呜咽声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她抽泣着抹掉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打了一个嗝,扯过手帕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

紧接着又是一块手帕。

一块又一块。

等到周围都快被雪白的手帕堆满了,阮流苏猛然抬头,神色不善:“喂,你是买多了没地儿搁吗?”

这人看见她最狼狈的样子,让她心中愤愤。

这个时候,她宁可一个人待着。

阮丞相的千金,怎么能让别人看见最狼狈的一面呢。

龙影面无表情地再次递过去了。

阮流苏瞪了他一眼,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眼前发黑,脚步一个踉跄。

龙影赶紧扶住她。

等到阮流苏站稳之后,一把将他拂开,一瘸一拐地向着外面走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忽然转身,指着龙影道:“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了吗?”

她神色凶狠,配上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活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

于是乎,龙影只好“被迫”点头。

等到阮流苏走了,宋雨薇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龙影:“你,你不会喜欢她吧?”

龙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到亭子里将那些手帕慢慢地捡了起来。

这是他从宋濂先生的箱子里搜刮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要还回去。

宋雨薇看着那帕子,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忽然灵光乍现:“你,你不会是拿了我师父的帕子吧?这可是用来包扎的。”

龙影仍旧不想理她。

宋雨薇撇了撇嘴巴:“喂,我也喜欢你,可是你喜欢她怎么办?”

她语气轻飘飘的,一点也听不出在意的意思,反倒像是戏耍人一般。

龙影终于回头,神色不愉:“宋小姐这话可别乱说,喜欢这两个字,等到宋小姐真的明白了还是再来说吧。”

喜欢和不喜欢,龙影还是分得清楚的。

宋雨薇看着他像是要发怒的样子,赶紧退开:“好吧好吧,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就算了。”

这黑脸的样子,真当她愿意喜欢似的。

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就算了。

“师姐,你不知道安桓那小子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可厉害了。”宋雨薇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兴奋不已。

赤颜站在河边,对于这个八卦的小丫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前几天还说自己喜欢龙影,知道了龙影喜欢的是阮流苏之后,转头就抛开不管了,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不过对于安桓拒绝阮流苏的这件事,她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意外之情。

这一点,她倒是了解自家弟弟。

“这件事,你告诉我就成了,阮小姐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赤颜淡淡提醒。

阮流苏的年龄要比安桓小上一些,也算是不小了,这个年龄还未出嫁的,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当然,她自己是个例外。

宋雨薇了然点头:“这个我知道,对了,师姐,你这是要做些什么啊?”

宋雨薇好奇地看着那些木匠们将一块又一块奇形怪状的木板拼接上,拼接成了约莫有两人高的车轱辘形状,随后推进了水里。

“这是水车。”赤颜瞧着那放入水中的水车,眼睛眨也不眨,手上更是沁出了一抹汗。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朝着那边的做了个手势,随后,她看见水车慢慢地转动了起来。

河里面的水开始被带动,荡起一圈圈的微波,紧接着流速越来越大,她忽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看着那正常运转的水车,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成了。”

“王妃,王妃,成了,成了……”几个木匠在河里面扑腾着,手舞足蹈着,脸上的喜色快要溢满出来。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地位低下的木匠居然能够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成功的喜悦和自豪在他们的心中蔓延开来。

这股喜悦就像是会传染一样,以几人为中心点朝着周围辐射而去。

河里面的,和河岸上的人,都忍不住欢呼、大叫,甚至是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就连赤颜, 唇角都忍不住翘起,眼中更是亮晶晶的。

而出来散心的阮流苏心却是十分疑惑:“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将军府的丫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高兴道:“是王妃做的水车。”

“水车?”

“对啊,水车。”丫鬟眼睛亮闪闪的,对阮流苏解释,“听说啊,这个水车可以解决灌溉困难的问题,要是有了这个,地里面的庄家就不会干旱死了,王妃可真厉害。”

小丫鬟的眼里全是崇拜,阮流苏心中更是疑惑:“地里面的庄家会干旱死?”

她从小就养在闺阁之中,有父母宠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美食,住的是亭台阁楼,哪里知道地里的庄稼还会旱死。

小丫鬟知道她身份高贵,心中微微有些嫉妒,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抱怨:“您是千金小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要不是前些年我们那儿干旱,奴婢又怎么会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

如果不是碰巧到了将军府,她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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