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生死决择
在王家大院第三进的天井里，一场生死诀别正在进行！王顺祥给站在面前的大儿子扯了扯上衣的下摆，老泪纵横地说：“儿子，俺们王家这次就靠你了！希望你能冲出去，给俺们王家保留血脉，最后将俺们有两百年历史的王家传承下去。你冲出去后，不要想着马上回来报仇，先活下来。然后去投奔你这位世清弟弟说的那个救国军。站稳脚跟后，再想办法回来报仇……”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不过，即使是在这种生死一念间之际，王顺祥也没有给大儿子说出那个隐形“靠山”的实话。
那位大少爷听到老父亲的“临终”嘱咐，内心里像是刀割一般的难受，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听到父亲没有提到佳富，他问：“爹，那你跟佳富呢？不跟俺一起冲出去吗？”
王顺祥慈祥地用袖子给大儿子擦干眼泪，说：“孩子，俺老了，能流眼泪。你是个男子汉，可以流血、但不可以流泪。俺跟你二弟给你们断后，要是俺们都往外冲，劫匪就会倾巢而出追赶俺们，到时候大家一个都跑不了。”
大少爷性格软弱的缺点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他惶恐地说：“爹，俺怕自己做不好……”
士气可鼓不可泄！王顺祥立即打断了大儿子的话，说：“你放心！佳富在门外埋伏了俺老王家五个最好的炮手，一旦打开侧门，他们就会从防守侧门的劫匪的背后开枪。到时候，你就带着大家一起往外冲，记住了，要带好你的妈妈和小妈，还有你的弟媳们！”
这时，王顺祥的几个大小老婆拧着大、小包袱围过来了，她们拉扯着王顺祥的衣角，七嘴八舌地说：
“老爷呀！俺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落到了这个地步啊！”
“老爷啊！俺们这小脚嫩腿的，就算是冲出去，哪里能跑得过那些劫匪呀！”
“老爷啊，你要是没了，俺们可怎么办啊！”
……
王佳富身边也围着四、五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少妇，都在哭着、喊着死去活来的。王佳富朝王世清看看，王世清咬着牙微微地摇摇头。王佳富看到已经事不可为，为了止住身边几个老婆和五位大嫂、小妈的哭喊声，他一狠心便大声地说：“别他妈的嚎了！马上跟着大哥一起冲出去！再这么嚎下去，你们被抓住了都会被劫匪卖到窑子里去的！”
那些围着王家三个男人身边的女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大吼，她们顿时明白了现在不是哭喊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卖到窑子里，为了活命，她们这时才忍住哭喊，默默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王世清听到前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大院子外面的喊杀声响彻一片。他知道再这么磨叽下去，谁也跑不了，便对王顺祥说：“叔，前面已经很危急了。让大兄弟带着人冲出去吧！再慢一点可就一个也跑不出去了。”
王顺祥一听，狠心地甩掉拉扯他衣服的小妾，对大儿子说：“大小子，冲出去吧！前院马上就要被打破了！”他又对侧门边十来个精干的护院说：“俺们王家的血脉就靠你们了，冲出去后，等大少爷安顿下来，每人奖赏大洋一千块！现在，保护好大少爷，冲出去吧！”就在刚才，他已经给每个护院发了五十块大洋。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些护院看到老爷这么看重自己，又将一条活路和富贵之路交给这些人，领头的护院队长拍着胸脯说：“老爷，你放心！只要俺活着，就确保大少爷安全无虞！”他转身朝着几个手下说：“弟兄们，开门！冲出去！”
这些护卫和家属，谁也没有怀疑这仅仅是王世清安排的死路！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少爷是老爷的心头肉，大家都习惯性地认为，老爷一旦有一丝活路，一定会留给大少爷的！另外，护院队长也知道在侧门外埋伏有伏兵接应。
王顺祥最后跟管家说：“王福，俺们老王家能不能传承下去最后就靠你了！你们冲出去后，你要尽心辅佐大少爷……”他哽咽得根本就说不下了。王顺祥这不是在作假，他也不知道大儿子他们能不能冲出去。毕竟这一路人数多，门外又有护院队的人接应，冲出去的可能性是有的。再说，大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王福也是老泪纵横，他说：“老爷，你放心！俺是在王家大院长大的，也是老爷您的家奴，俺的命是老爷和大少爷的。只要老奴活着，一定会确保大少爷的安全！”
侧门一打开，啪啪啪！果然外面的伏兵立即朝着侧门开枪。有人便大声地喊着：“点子想跑！机枪！快给俺用火力封住！王家大院的一个人也不能跑掉！抓住王顺祥和王佳瑶的，奖赏大洋一千块！”
啪啪啪！对面房顶上埋伏的护院在劫匪背后开枪了！这劫匪万万没有想到王家竟然在背后有埋伏！刚才还在叫喊着抓住王顺祥和王佳瑶的那个领头的立即被打死，机枪手也在一瞬间毙命！其他的劫匪在内外夹击之下，一看情况不妙便撒腿就跑。
恐惧和惊慌是传染的！在侧门埋伏的一个排的劫匪根本搞不清楚身后还有多少埋伏，立刻便一哄而散。
这时，王家大少爷带着家属一哄而出，好在王家的侧门也是两扇门的，足够几十人顺利地冲出去。
这时，外面有人大喊：“点子从侧门冲出来了！快围过去堵住！王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跑！快赶过去抓住王顺祥和王佳瑶！抓住他俩的重重有赏！”
王世清听到院子外围有沉重的脚步声朝着侧门冲了过来。便朝王顺祥说：“叔！俺们赶紧往后面跑！”
王顺祥还沉浸在即将失去大儿子的悲痛之中，听到王顺祥的喊声，马上醒悟过来了！便立即冲到一间厢房中，拖出一个包袱，随手一甩背在肩上。然后被王世清拉着朝内院跑去。
侧门外的枪声、惨叫声、哭喊声已经响彻了整个温水镇！一些劫匪发现逃跑的是家属，便有人喊着：“弟兄们！这边逃跑的都是王家美貌的娘们！快冲过去呀，那些都是王家娇嫩的女人！除了王佳瑶以外，谁抓住女人就归谁！”显然这个人是个指挥官，他想用女人来激励手下不要放跑王家的人。
王世清、王佳富拉着王顺祥往后院跑，紧随其后的是王顺祥五个贴身的心腹抢手，大家一起冲上了后院主楼的二楼。王世清看到龙安莲和身穿丫鬟服装、一脸惊恐之色且挂满泪珠的王佳瑶！他急速地问：“准备好了吗？”
龙安莲沉重地点点头！王世清再听一听，侧门那边已经有枪声开始向外延伸了，这就意味着冲出去的有一部分人跑远了。便命令道：“架梯子！”
王顺祥那五个贴身护卫立即将那架钉上木板的梯子架在二楼的阳台和对面的屋脊上。顷刻间，便在空中搭了一个最简易的天桥！王世清朝两个护卫一挥手，说：“快扶着老爷过去！”
王顺祥在侧门时本来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但这时他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反而冷静多了！像他这种世家家主级别的人，一旦有所决定，便心坚如铁！他知道王家的生死存亡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根本容不得丝毫犹豫和迟疑了，便背着沉重的包袱几步便冲了过去。
龙安莲看到王佳瑶根本不敢过这种空中的小桥，便拦腰将她搂住，也快步冲了过去。她这几年经过锻炼，不仅力气增加了很多，胆识和魄力也不输于一般的男人！再说，她跟王世清曾经在曲阜经历过日本鬼子的围追堵截。对于眼前这些劫匪，要不是需要照顾王佳瑶，她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
王世清和王佳富在最后断后，等大家都过了“天桥”后，王世清立即撤掉了那架梯子。几个人从那房顶上越过几间房子，然后在一条小巷子里跳下去。趁着黑夜朝着镇子外面跑去。
王佳富十分熟悉这些小街小巷，他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眼看就要跑出镇子，王世清看到王顺祥还背着那个沉重的包袱，他知道这个包袱里是王家两百年来的积蓄，还会有这个世家的传家宝。可以说，传承了两百年的王家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这个包袱里。当然不能落在劫匪的手里！他说：“叔！前面有两条路！俺俩带着护卫走死路吧！将生路留给佳富和佳瑶！叔，你放心！由俺的妻子安莲护卫着，他俩不会有事的。安莲已经给佳瑶找好了人家，那是个能做王家靠山、也能为王家报仇雪恨的青年俊才。”事情紧急，他选择最关键的长话短说。
王佳瑶昨晚已经将什么都告诉王顺祥了！王顺祥没见过未来那个备受侄子称赞的“女婿”，虽然十分地不放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吗？也许这位大侄子的安排是王家目前最佳的选择。看到儿子和爱女已经逃出来了，王顺祥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家族的传承即将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得以延续，这时，王顺祥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只要王家的传承没有在自己手里丢失，那么，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包括自己和大儿子的生命。更不用说家里大大小小的妻妾和儿媳妇。他不仅没有了眼泪，相反，他异常坚定和冷静！他将背上的包袱摘下来，交给王佳富，十分郑重地说：“儿啊！俺们王家只剩下你兄妹俩了。整个王家能不能再一次崛起就靠你俩了。这里面是王家几百年的积蓄。你带着交给你‘妹夫’。请他给俺们老王家报仇，重振俺们有两百年历史的温水镇王家！”说完，他也不等儿子、女儿回话，也不再看他们一眼，便一个转身毅然跟着王世清冲了出去。
按照王世清、龙安莲制定的方案，由龙安莲带着王佳富、王佳瑶在这里等着，王世清、王顺祥和贴身护卫趁机往外冲，一旦吸引了围在外面的劫匪后，他们再趁机溜走。因为，龙安莲判断，包围在外围的劫匪人数一定不会太多。只要他们冲得坚决，就会将这一方埋伏的劫匪全部吸引过去，那么，外围的包围圈就会留下冲出去的口子。
果然，劫匪在外围还有第二层包围圈！黑暗中很快便出现喊声，随即便出现了枪声！
王佳富听到枪声越来越密集，镇子外围的脚步声也冲着枪声围了过去。他听到了结拜兄弟声嘶力竭的喊声，他知道这是世清在吸引敌人！也明白这是他们逃走的最后的机会！也是王家能不能留下血脉和传承的最后一刻，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他不再犹豫和纨绔，仿佛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个世界上最坚毅的男人。他将沉重的包袱甩在肩上，拉着王佳瑶毅然往侧翼跑去……
在跟王佳富结拜之时，王世清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唯一不放心的是龙安莲的安全！这个在他眼里视为天神一般的女人，不明不白地嫁给自己便已经是十分委屈她了，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也就罢了，要是她跟着自己死了，那么，自己不仅是万死莫赎，还会死也不瞑目！
王世清看到平时很有主见、特别倔强的妻子愿意留下来护卫王佳富兄妹，他感到特别地欣慰！自己临终前最后一个心愿将得以实现——让安莲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吧！
前面出现“口令”的喊声，王世清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来到了，他骨子里的英雄本色此刻被无限地激发了出来，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位视死如归的大将军，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举起手枪，大喊着：“去你妈的口令，去死吧！”啪啪啪！他打出一个短点射，那个拿着手枪的黑影顿时轰然倒地！
枪声从四面响起，子弹在耳边呼啸着飞过，王世清完全熟视无睹，一往无前地向前冲着。他知道自己冲的越远，自己的爱妻就越安全！自己的结义兄弟佳富就越能逃出生天！在他的眼里，迎面射来的仿佛不是要命的子弹，而是能救爱妻、兄弟活命的稻草！
噗！王世清感到子弹钻进了自己的大腿中！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他咬着牙，坚持着没有倒下！他继续大声喊着：“劫匪们！你们他妈的会受到报应的！俺跟你们同归于尽！”
王世清的手枪已经打完了一个*！他的肋部再次中弹，他扑倒在地上，他没有放弃丝毫的给爱妻和兄弟创造活命的机会，他立即换上一个*，继续喊叫着，继续不停地开枪！
噗！又一发子弹击中了王世清！他倒下了，他看到三条黑影朝他扑来，他想举起手枪击毙他们，可是，平时在他手里像是木头玩具一般的盒子炮，这时却十分低沉重！他咬着牙也举不起来。他知道自己能喘气的时间已经在读秒了！不过，一个坚定的信念---让爱妻活下去---在他大脑中生根发芽！这个信念在这一刻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给自己最、最、最钟爱的爱妻和认识不到一天的弟弟创造出逃走的机会。
啪啪啪！三声枪响，冲向王世清的三条黑影被打倒在地。
“世清！”王世清在模模糊糊中突然听到了一声喊声！这熟悉的喊声顿时便让他整个身躯为之一震！他在大脑中一闪：俺这是幻觉吗？当他再一次听到爱妻的喊声时，他突然感到天塌下来了。而自己为之拼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似乎即将失去。他忍不住用尽全力大喊：“安莲，俺的爱妻！你怎么来了……啊！”随即，从他嘴里喷出鲜红的血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