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鞭炮响过。屋里的炮药散尽。我、老板、老板的弟弟大树、大树的媳妇中根，都进到屋里。

门口还围着看热闹的人，探头朝里边张望。我说：

“关门。把门关上。”

“别关门。”老板不同意关门说：“别关门。这屋里炮药的味太大。”

“你不关门看热闹的就不走。还等着你给发红包呢。”

“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那是凑热闹的玩话，不算数。哪里真的是打算给他们发红包了呀？”

“关一会门，等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再开门，就好了嘛。”我说道。

果不其然，关上门，人就都走了。我们再把门打开。

老板问她弟弟：“怎么样？好不好？”

她弟弟和兄弟媳妇当然说好。

老板说：“大家看看怎么样装修好？”

老板弟弟的媳妇中根，说道：“姐。先修一个厕所。我可要上趟厕所。”

大树听他媳妇这么一说，便道：“我也去，走，咱俩一块去。”

“你知道哪里有呀？”她弟弟媳妇道。

老板对于她兄弟媳妇不能克服困难早就多有微词，其实中根还是善于按部就班的工作的，她做饭就做得非常好。老板说道：“斜对面不远，就有一个挺大的超市，那里肯定有卫生间。你们来回走没看见呢？”

他俩去了。

屋里就剩了我俩。

屋子里洋溢着水泥、扫地掸的水和灰尘、半干的腻子、残余的炮药，以及苯、甲醛的混合气味，辣眼睛。若不是开着门，我就有可能晕过去。那我也悄悄地往门口移动了几步，才喘匀乎了气儿。不容置疑的、坚定地布置给老板听：

“找装修公司的人来。他们包工包料、包设计、包施工、包清理卫生。还快。”

老板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弟弟统领这个工程，说道：“一会，等他俩回来，看看大树敢不敢干这个活。”

我问：“大树当过工长？”

“没有。”

“大树干过木工？”

“没有。”

“大树干过瓦匠么？”

“我知道你总是反对我让自己家里的人装修，我也是想借此机会锻炼锻炼他们俩，看看有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潜力。损失个一两万元钱，就当是交学费了，我不在乎。你当着他们两口子的面别说这个啊，免得大树两口子对你有看法。那可是你自己找不自在。”

我无语。我还能说啥？人家是亲姐弟，愿意花这份钱打水漂，不在乎么！我反过来想：真要是通过这个装修，能把老板她弟弟锻炼成才，老板出底钱给他开一个装修公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她弟弟两口子必定是不能一辈子在老板的羽翼下讨生活吧。况且，狡兔三窟，谁敢保证谁的买卖就是万古千秋的基业。

大树和中根两口子回来了。

老板问道：“怎么样啊？大树。有什么想法？”

“那有啥想法。不就是装修吗。那就装呗。”

中根说道：“一定要先把卫生间搞好了，这上一趟卫生间太费劲，离着那老远。”

老板说：“你们俩好好规划一下吧。我回山上去，明天再来，把你们的设计再给我说说；我这段时间考驾照，也没有上山几趟，去了也没有住下。把你们俩住的那屋钥匙给我。”

中根回答道：“钥匙给接替我做饭的郑嫂子了，在她那。她住那个屋里了。”

老板显出很不乐意的样子。说道：“这工作让你俩干的？我本来想让王师傅住那屋。”

“那她住哪呀？”

“住房盖上！住哪？以后凡是涉及到你们俩做不了主；不该你们俩做主的事；一定要请示我。现在打电话那么方便，打个电话啊。听明白了吗？”

“嗯。知道了。”

我看见她头一回跟她弟弟两口子这个态度。她弟弟和媳妇也唯唯诺诺的承受着。看起来是习惯了。我想。

老板又说道：“你们的手机都是一卡双待的了。我出钱，去再办一张卡；办那种流量无限使用的那种。可劲的打。屁大的事都得让我知道。勤请示勤汇报要天天讲。习惯了就好了。”

我忽然想起来常经理，他有一点我要学他，就是死皮赖脸的劲。于是我学着常经理的说话模式，说道：

“我有一个建议。哈。现在都在这里呢，我正式的提出来，供大家讨论，哈。现在的主要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是设计上的问题。我想这样啊：多找几家装修公司，让他们以投标的形式，拿出设计方案，交给我们。请注意，他们的设计，我们这方面不用花一分钱。他们为了拿下来我们饭店的装修工程呢，反而要认真的去做方案，去做设计。是不是？这是最主要的。我们呢，哈，利用他们的设计，博采众长，哈，看哪一点好就用哪一点。是不是。看看大伙有什么意见？老板先说说。”

大树听明白了，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高，实在是高。这一招好啊！省了我不少的劲。”

老板斜楞着眼瞅了我半天。说道：“我怎么听着有常经理的味道了呢。”

我笑着没吱声。

听老板又说道：“老常是个好人。就是更年期了还是咋的？总是兢兢业业的勤勤恳恳的帮倒忙。要不把他找回来？”

我一琢磨，有这样一个人在大树两口子跟前也不错；要不然大树太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一个老常这样的人在身边也能给大树提个醒；也能给老板掌握一些不是大树两口子反应的反面的材料。我就说老板：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打个电话吧。”

“你傻呀！往坑里葬送我呢。这个事得你先打个电话，你俩装作聊天呗，得先知道他现在干啥呢？愿不愿意来看看，我呢，也得装作偶然在这碰见他。碰见了，就有什么话就好说啦。”

我怎么看着老板突然间讲究方法了呢？

我说道：“把每一项工作都落到实处。大树，你们两口子负责找装修公司。我俩回山上去看看。”

“上哪找装修公司去呀。”大树问道。

他姐姐说道：“自己想办法。上114查一查嘛。报纸上有广告。”

我说：“你看哪个楼盘开盘了。你到那个楼盘一看，到处是装修公司的电话号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