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又风驰电掣般的又冲进了镇人民医院。

忽然又是那个骑“倒骑驴”的故意挡住了路，至此我怀疑他是碰瓷的。我不能按喇叭，这是医院，肃静。难道说你还有没有公德了？我大喊：“急诊啊！借光借光！”那老家伙还算是有公德心，一边靠边一边笑着说我：

“又是你。成了送急诊的专业户啦。嘿嘿嘿。”

我看郑嫂子她们一家人都没有搬运重病号的经验，我坐在方向盘后边，扭回头指挥她们：“儿子搬肩膀，郑嫂子你搬屁股，闺女搬腿。”大概是郑嫂子的老爷们久病在炕，熬得骨瘦如柴没分量了吧，她们娘几个人拿棉被裹着病号搬进去了。

我急忙将车靠边，找了一个阴凉地方驻下，打开四门，放风；要不然那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实在是难闻。

那个骑倒骑驴的老家伙踅踅摸摸的过来，搭讪道：“咋不开那个车了呢？”

我看不起他这种人，你要饭还就罢了，有情可原，碰瓷？多可恨！我没搭理他。听他又说：

“车放在这，没人动；我帮你看车，更没人动。”

我问他：“你靠这个破倒骑驴一天能碰多少钱？”

“包我的车。猫一顿狗一顿，一天碰个一两百是有的。”

我问：“我来了两回了，你咋不碰我呢？”

他说：“在院子里不按喇叭的不碰。”

“为啥？”

“老司机。惹怒了老司机，他能给你鞋压坏了脚都不带秃噜皮的，给你来一个点到为止；你那是一块铁，我这是一块肉，不合适。”

“你也讲究成本哪？你就不怕进去？”

“进去两天就出来了嘛。在哪里都一样的待着。”

“那你难道没有怕的了吗？”

“怕一条，‘故意碰机动车的事故驾驶员不负责任’。后边再加一句，说‘故意碰机动车的人，视为放弃生命权，视为放弃对一切权利的主张。’再一个开车的一年给一个指标。我的妈呀！打官司都来一个无罪当庭释放。我还敢碰个蛋哪？”

“你都挺什么都懂的吗。就是紧着作紧！”

我俩说到这。我看见玉珍从急诊室出来了。

我走过去问她：

“怎么样？”

玉珍说：“我透透气。一两天的事。大夫说的，让预备后事。大夫说没意义是什么意思，我耳朵里嗡嗡的直响，听不明白。”

我随着玉珍走进急诊室，静悄悄的靠边看是什么情形。只看见病号口、鼻子、胳膊上插着三根管子，有的连着氧气瓶，有的连着吊瓶，有的连着一个机器；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在机器旁边一面鼓捣机器一面看说明书。还有一个管子从被里漏出来，我知道是引尿的管子。

大夫洗完了手，正和我碰面，他说道：“怎么又是你。这是你家属？”

我说：“我开车拉来的。都不是家属。”我赶紧跟着他到了他的隔壁办公室里，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他过了老长时间，说道：“情况你都看见了。我们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已经和病人家属说了，让家属预备后事了。一个人全靠机器维持生命，再治疗下去显然毫无意义。”

大夫坐在电脑跟前打字，大概是写病历。

我临走，问道：“麻烦大夫，我还想再问一句话，如果家属坚持要求治疗，预后会是怎样？”

大夫头也没抬，但是手已经不打字了，一会，说道：“恐怕是没有预后了吧。”

我又追问了一句：“大夫，这样子治疗下去，一天得多少钱。”

大夫说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他又伸出来一个食指；我不知道是比量一千？一万呢？还是让我离开？

给人家开车，遇见这种事，（划重点）如果没有临来之前说定了的，就别走。你也不知道几时回去合适，说不定你刚走人家就要用车，他们会怪罪你，你闹了个劳而无功。还是待着，等等看看。

人也没地方待着。他们家里的人在我的车上轮流的呆了一番。我趁郑嫂子单独与我在车上的时候，劝她：

“放弃吧。活不过来了，多脏器衰竭；在当下的医疗水平上谁都没有办法，就算是给你成立一个医疗小组，也治不了他的病，救不了他的命。只要是把呼吸机一停，恕我直言，他就靠机器活着呢吗？活遭罪。”

郑嫂子的眼泪就哗哗的下来了。我又说：

“谁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个主意还要你自己拿，做放弃的决定，这个事谁也替不了你。因为你才有这个权利。”

郑嫂子哭道：“我有他在，我哪管是守活寡，我也不是寡妇啊……。”

“别这样。你还要理智的对待这个事，他即使是活着，生命质量也不好。恕我直言，你找大夫，要求不给他遭罪了。一句话他就解脱了。你要坚强的面对这个事，没有什么在心理上、道理上、伦理上说不过去的。都能理解你。现在很多人也主张这样。只有你才能去说这句话。儿女不能说去，他们日后恐怕有心理障碍。你是他夫人，只有你才有权利提这个要求。你别和任何人提这个事情，你单独的找大夫说去。”

我又给她出主意，道：“现在，你就去跟大夫说这个事。完了，你就亲自为他买一身妆老衣裳，亲自给他穿戴齐整了。你就没什么遗憾的了，你也尽到夫妻一场的最后责任了。人呐，命就是这样，黄泉路上，都是这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又问她：“钱够不够？我这里有。”

她哭道：“够。我早有准备……。”

我千叮咛万嘱咐，道：“别给别人知道。去吧。坚强点！”

一时。我看见郑嫂子仰天长叹，眼泪就在眼圈里转，却是迈着坚定不移的脚步从急诊科出来了。

我给倒骑驴那老家伙十元钱，说道：“这个钱给你买瓶酒。你去。帮她一把，跟前必定是有卖寿衣的，你帮她置办置办。”

我又招呼郑嫂子，让她跟着他去。

一时，郑嫂子拿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回来。

我的那个心哪！真不知道啊，我是对？还是错？

【作者***】：因眼疾，不方便久看电脑，慢了点。正在努力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