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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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秋这些天正为火石村群众吃水发愁。原来村上的那口机井因为村上与支书刘金贵产生了矛盾,曾一度中断了供水。后来终于解决了问题,刘金贵也同意村上有了钱再还借款,把井交给了村上,但是这时候村人却发现这机井出水量大大降低,有时候抽上三五分钟就没有了水,让群众在一边好等。刘金贵请来了县水电队的水文专家检查毛病,回答说是地下水发生了变化,而且水质也有了问题,不但水面低了,而且水中的含氟量也大大超标。孟春秋知道麻烦来了,这火石村处于高氟水地区,地面以下的水因为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是高氟水而受到影响。原来说是村上的这口机井可以解决问题,但是现在看来问题是解决不了。他发动群众想办法解决问题,有人向他反映说,只有从远处把另一个乡镇的好水通过地下管道埋到火石村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孟春秋让人算了一笔帐,搞这个引水工程得500万元资金。

500万元!

孟春秋有点吃惊。

还是那位好心人向他说,其实并不多,只要你充分利用这个引水的名义,通过合法的渠道就会把钱搞到手,并且向孟春秋谈了搞钱的方法。

孟春秋说,只要把钱搞到手,我那怕不当这个书记也能行。

孟春秋与乡上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到省上找资金去,未去之前,他们已经打听到省上某个与农村有关的部门的头儿刚好是火石村人,全家在省城。孟春秋于是带了些当地的土特产酥梨、辣椒、清油、面粉,开着车向省城进发。他们来到省上那个单位,找到了那位头儿,说明了来意,那位头儿面有难色,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张报纸,指着上边孟春秋的照片和文章说,你跳到水库用身子堵堤坝,把火石村的000亩成熟的小麦保住了?孟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小事一桩,不值得提的。又笑说,你的牙齿倒是白的。那头儿说,我到城里来了快二十年了才把牙齿搞白了,原来刚到城里时,不敢张嘴,一张嘴别人就惊讶,那牙齿不但黄而且还发黑。真是到不了人面前去。孟春秋说,你现在到乡下看看,那里的人大多数牙齿还是是黄的,有些人的牙齿竟还是黑的,那全都是因为地下水的缘故呀。你帮帮乡亲们,乡亲们会永远记住你的好处的。

头儿说,你们来得也是时间,省上有一批甘露工程扶助资金,也刚好是为了解决干旱地区群众吃水困难,我可以给你们争取一下。但这笔资金审查很严,如果出了问题我是要坐牢的。所以你们在用时一定要专款专用,不能挪用,更不能贪污。你们回去后快给我搞出一份仁义乡地方的地下水资料,再写上一份申请。以你们县与市上水利部门、计划部门联合发文的形式报上来。

孟春秋在谈话中间了解到了头儿的家庭住处,快天黑时,他把车开到了头儿住的地方,头儿住在七楼,孟春秋背上面粉、清油,司机带上其他东西,向上攀登。等到七楼了,孟春秋的全身已经被汗浸湿了。他气喘嘘嘘,头儿看见了,于心不忍,说,哎呀你这是干啥呢?真正让我不好意思了。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

孟春秋一共向省上跑了五六次,终于搞到了一笔500万元的甘露工程扶贫款子。

就在那笔款子的先期100万元到帐仁义乡在全乡开展引水大会战时,县委副书记文书苹收到了群众的举报信,反映孟春秋在引水工程中利用职权拿回扣10万元的问题。文书苹把信看了又看,找来了郑宇清,让他看揭发信。

郑宇清轻描淡写地说,我那里也有这样的信,是从市纪委那里转来的。

文书苹有点吃惊地说,怎么,反映到市上了?

郑宇清看着文书苹副书记,说,这是十分正常的事,你要在下面干工作,就会有人盯着你,揭发你的问题。

文书苹说,那你怎么处理?

郑宇清又看了看文书苹,他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深深的陈见:她分管组织人事工作,可是千乔县却出了一茬又一茬贪官污吏,他们在党纪国法面前都受到应当受到的惩处,有的丢官了,有的进了班房,有的被撤了职,可她的官照当不误。谁知道她是怎么对干部进行考核使用的?在一个干部被任用时,她会找出这个干部的好多优点,但是当一个干部如果一朝从台上跌落下来后,她就会说她打过去就发现这个干部在某一方面有麻达,从而得出自己是正确的结论,也可以把自己一下子洗刷干净。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毛病,郑宇清对她敬而远之。但文书苹如果碰上他了却总要说,郑书记,咱们最近可没有在一块儿谈谈干部的情况啊。你有时间吗?他就会说有或者说没有。

郑宇清摇摇头,很快把自己从对文书记不敬的气氛中拔出来,笑说,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文书苹摇摇头,太可惜了,打过去我就不同意提他,可有人总是与我唱反调,好啦现在看看,究竟谁错谁对呀?你说呢?

郑宇清想说说自己对这事儿的看法,可是他发现文书苹现在并不是想谈这事儿,而是要借这事儿大发感慨,发表自己一惯正确的宏论,进而对其他的干部进行不点名的批评与指责。他讨厌她的行为,但是他又不能阻挡人家的表白,所以他静静地坐着,不发表什么意见。

你说呀!文书苹站起来在办公室走圈子。说,就是咱们现在进行的正科级干部招聘,问题也不少你说是不是?我就听到好多人在下面反映,说谁谁给谁谁送礼,谁谁给谁谁说情什么的。打过去我就坚持办事要慎重,不要轻易进行,可是没有人支持我,现在招聘搞了多长时间了,可是我们却进展不大。你说群众能不骂我们吗?打过去我就坚持应当从现有的副科级干部中提拔正职,可是没有人听我的话。我这个管干部的副书记有名无实呀……

郑宇清忍不住了,说,文书记,是不是把孟春秋的问题放在常委会上讨论一下?

文书苹仍旧在脚地转圈子。是要在常委会上讨论讨论了。你说孟春秋的事儿算不算问题?

郑宇清说,你不是要进行查证吗?

文书苹说,是要查证。但是这个问题应当请示一下夏雨浓。

虽然副书记文书苹对孟春秋的事儿定不下来,但外界关于孟春秋收受回扣的问题还是传出来了。有人告诉了孟春秋,孟春秋不理,只是说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县委书记夏雨浓也收到了有人寄的有关孟春秋拿回扣的材料,他打电话叫来了孟春秋,拿出那份材料,放在他面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孟春秋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子虚乌有,无稽之谈。

夏雨浓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没有骗我吧?

孟春秋仍然笑着:你有时间了到仁义乡去看看,去到群众中走走,就会知道群众是怎么看我的。这明显的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你要是相信了,就让检察院来人把我抓了,但是我估计他们抓了后又要放我。所以你可要想好,不要到时候了再演捉放曹的戏。

夏雨浓说,好,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你如果给千乔县的脸孔上再抹黑,我绝不饶你。现在你抓紧时间好好工作,争取在短期内把群众吃水的问题解决了。

夏雨浓放缓了一下口气,笑说,孟春秋呀,你们乡上那两个女人工作怎么样?

孟春秋叹了一口气,说,凡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她们工作是挺不错的,尤其是那个余丽丽,虽然还是一个姑娘,但却十分泼辣大胆,我们乡上一些工作的成功还是靠她公关打开局面的。比如说那个面粉厂的改制,就是她与厂长谈了后厂长才接受的。她还建议我把乡上的水泥厂搞租赁承包,我听了她的话,把千乔山二水泥厂承包给了一个外地客商,每年向乡上交100万元,这一下子使仁义乡的经济与生活活了起来。

夏雨浓想起了凤小莺,说,当今社会确实出现了一批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就象县委办的凤小莺。她的思想与观念就让人十分佩服,而且你不佩服由不得你。因为你听了她的观点后总觉得人家来自另外一个国度,而我们却来自一个十分贫穷的地方。好啦,好好培养她们,争取能让她们很快成长起来。

但孟春秋却说,夏书记,你把她们调走吧。

夏雨浓说,为什么?

孟春秋说,这还用问,有人利用她们给我栽赃,也把人家姑娘搞得灰溜溜的。这太不公平了。

夏雨浓故意逗他,你是不是爱上了余丽丽?

孟春秋说,我的夏书记,我敢爱吗?我不想再在仁义乡呆啦?

夏雨浓笑说,这么说你是想爱不敢爱对不对?

夏雨浓一脸的抑揄。忽然又说,那次在病房里,余丽丽与她的同伴儿哭得那么伤心,连旁边的人都看出来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女同志那么喜欢你的?

孟春秋哭笑不得,说,这事儿你还用得着问我吗?你家里放着那么漂亮的娘子,你问问她是怎么喜欢你的不就对了。

夏雨浓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再说,他也想到了有人在凤小莺的身上给他作文章。他说,你现在干的事真正是千秋大业,你的名字将要与仁义乡与火石村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如果群众要立碑子你是头一个,非你莫属。

孟春秋说,立什么碑子,只要群众不骂娘就烧高香了。

夏雨浓说,今年工作总结时我给你往市上报先进个人、优秀共产党员。

孟春秋摇摇手:别枉费心机了,白廉不会同意的。

夏雨浓说,他不同意难道市委就不批了?

孟春秋说,夏书记,你到现在还有点书生气。市上评比时并不愿意因为一个人而把班子内部的团结影响了。如果因为我而出现了意见分歧,那我就成了牺牲品。你不信?不信了咱们打赌,要是我输了你把我的乡党委书记撤了去。要是我赢了你也把我的乡党委书记扯了去。

夏雨浓说,你胡说。

盛鄂才来到千乔县时是这天上午十点钟,他乘坐的奥迪车直接开进了县委。一下车盛鄂才就赶到了夏雨浓办公室。夏雨浓与他热情握手:什么风把你这财神爷吹来了?盛鄂才坐在沙发上,点上了烟抽起来,说,夏书记,你每天忙不忙?夏雨浓注视着他,忙啊。现在的工作越来越难搞,常常忙得焦头烂额的。夏雨浓也点了烟抽起来,说,行长大驾光临,小县蓬壁生辉。有何贵干呢?

盛鄂才长有一张黑脸孔,脸上的鼻子有点象毛头鹰的鼻子,夏雨浓听人说过有这种鼻子的人心底险恶,待人不诚。须要小心提防。但是他与盛鄂才打交道不多,倒是妻子叶冰洁原来说起过,说此人在市行独断专行,刚愎自信,待人刻薄寡恩,把个金岭市工商银行搞得成了家天下。在那里工作的银行职员成天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有好几个人因此患了精神病,其中一个住了十多年医院也没有恢复。还有一个因怯于盛鄂才的淫威,上吊自杀,自杀前写下遗书:欲其深受盛鄂才的高压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早早离开人世以图清静。但夏雨浓觉得这些舆论可能有些偏激,想一家大工商银行的行长何以如此歹毒?也许是有些人对他进行的人身攻击。

盛鄂才笑说,想来向你谈谈丁大光的事,也想了解一下他的问题的程度。

夏雨浓说,这事儿让县检察院检察长给你谈谈吧。

盛鄂才摇摇手:不了,你给我说说可以了。不劳检察院了。

夏雨浓说,我可能一下子说不清,这样吧,我现在让政法委书记来,咱们在一块儿谈谈怎么样?

盛鄂才说,这样好,这样好。

夏雨浓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崔秉枢进来了,夏雨浓向他介绍了盛鄂才,崔秉枢握了握盛鄂才的手,你是给丁大光说情的吧?

盛鄂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也可以这样说吧,只是不知道他的问题严重不严重。

崔秉枢说,不太严重,受贿只有450万元,比起别的地方的大贪官了他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他在企业破产中与一个叫贾火星的不法分子串通在一起,把你们银行的000多万贷款破掉了,贾火星给他给了10万。他利用职权让贾把本应清查冻结的资产转移走了,给国家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另外他还有00万元不能说明其来源。当然也不是多么大的问题,只有00万说明不了来源。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个650万,可他却没有怎么退赔,把大部分资金挥霍了,或者也可以说是转移走了。所以综合各个方面的原因,从轻处理的话可以判个死刑。

盛鄂才愣在那天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约摸有二分钟,盛鄂才才说,会不会有什么出入呢?比如说是……

没有想到崔秉枢一下子大怒:你胡说八道!我们公检法司的人难道连一个贪官也查不出来?你想想看,在金岭市工商银行这些年出现了多少犯罪分子,大概有二三十人了吧?现在他们大都在服刑,你问问他们谁的问题是错的?我倒想问问你,你这个行长是怎么当的?怎么罪犯层出不穷啊?如果都象你这么当领导,那还不把下面的同志都送进监狱?!回去了好好考虑一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把问题找准,多从自己身上找毛病,不要光想别人弄错了。有这种思想说明你的思想就有毛病。

盛鄂才满脸通红。夏雨浓想拦住崔秉枢不要往下说了,但是崔秉枢却不看他,他只能听之任之了。

盛鄂才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告辞,夏雨浓把他送到门口,与他握别,回到办公室里,他埋怨崔秉枢,你怎么了?崔秉枢说,我讨厌那张驴脸。他以为他是金岭市工商银行的行长,牛皮得不行。可他在我眼里说大了也不可是一个臭虫罢了。你说说,丁大光的问题现在谁不在说性质严重着呢,可他还好跑来想说情,这象话吗?

夏雨浓看着崔秉枢,丁大光的问题果然这么严重?

崔秉枢说,可不,也不知能否把命保住。反正我觉得危险。他在企业破产中把国家银行亏扎了,你想,贾火星本当有一千多万的资产在银行帐上和库房里,可他却被金钱腐蚀了,让他抽逃了。亏他还是一个搞银行的。唉,听说以前还是一个军人,当过营职干部。

夏雨浓觉得脑子在点发疼,他说,你把丁大大光的问题给我弄一份材料,我要看看。另外,丁大光的家里现在都有啥人?

崔秉枢说,有老婆,老婆在县机械厂日鬼弄了个工人的指标,不上班,可厂里还给发工资。工人有意见,厂长在工人大会上公开说,你们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咱们把丁大光行长的老婆退了去,但你们得保证把咱厂子的流动资金供应上,如果供应不上,你们就不要胡放屁了。工人于是不敢说了。丁大光还有四个子女,也都参加了工作,大都在银行里。现在银行已经成了银行人自己的天下,招工是内部人的子弟,很少有从外面招的。

夏雨浓说,丁大光的退赔怎么样?

崔秉枢气得直喘气,他退赔个狗屁。贾火星送他的0万元他说已经挥霍得所剩无几了。我们要他把挥霍的数字写个清单,他又写不出来。你说这里边没有鬼?

夏雨浓说,难道他不想保住自己的命了?

崔秉枢说,也许他认为自己的命反正已经保不住了,还不如把捞下的钱给后辈儿孙留下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夏雨浓说,我真不明白有人竟然把自己的生命不当一回事。

崔秉枢说,爱钱不爱命。

作为政法委书记,崔秉枢是一个称职的干部,他对下属的公安、检察、法院、律师事务所、司法局各方面的工作抓得非常严,对各个单位一把手尤其严格得邪乎。就是这样,司法部门还是常常出事,不是这个干警在包厢里投了资,就是那个头儿利用职权收受贿赂。何礼孝的避孕套事件出现不几天,他就给县委组织部说了把他从公安局调到一个乡镇当了一般干部。县法院原院长齐世英在企业破产中收受贿赂,案件查清后,他向市委写出了检讨书,自己对自己进行严厉的批评,并且请求组织上给自己处分。他大力支持郑宇清的工作,对他工作中出现的困难给予帮助。当社会上有人对郑宇清进行攻击时,他站出来帮他说话。就是在他的力主下,对郑宇清孩子进行报复的打人凶手被绳之以法,考虑到社会治安状况不好,而郑宇清又处在风口浪尖上,他暗暗派了一个干警对他进行保护。他原来一直在基层工作,加上出身贫寒,小时候饱受生活的折磨,所以对社会上官员的腐败行为恨得要死,而在抓这方面的工作上也就格外下功夫。考虑到千乔县官员的腐败问题如此严重,而不从严惩上进行打击已经不行了,所以他想在下面要进行的宣判中狠狠地打击几个罪行特别严重的,对于够上死刑的,就要坚决杀掉。丁大光就是他要考虑的主要对象。

崔秉枢又说,现在盛鄂才能到千乔县给丁大光说情,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特殊关系的。丁大光在交待中改口把原来说的事实推翻了,我总怀疑这中间有鬼。

一个月前,经过县常委会同意,凤小莺向海内外凡对周文化有研究的学者发出了邀请函,请他们能把自己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向千乔县委写出一份目录并把代表作报来,信寄出一周后,陆续就有人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寄了过来,凤小莺在来稿里找出二十多份有分量的研究文章,看了看,然后与夏雨浓商量了,向这些人发出了请他们于近日来千乔县召开周文化研究会的邀请函。再过几天,这些研究者就会云集千乔县。夏雨浓要凤小莺写出一篇能代表千乔县研究成果的论文拿到会议上交流。不要让外地的学者把我们千乔县看扁了,我们同样有高层次高素质的人员,就象你。凤小莺说,我听得县博物馆有一个人专门研究周文化,很有造诣,何不请他出山呢?夏雨浓说,好呀,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可以使我们的工作作得更好些。

凤小莺于是找到了那位周文化研究专家,谈了县委的打算,那个头发已经花白了的研究馆员连连答应,没有问题,保证质量上是上乘的。只是你们评不评奖?

凤小莺说,当然评奖呀。

副研究馆员说,如果是这样我就要下功夫写,再者你们最好让我当一个评委。这样在评奖时也会对咱们县有好处。不至于全部让外地人把持了评判大权,而把我们扔在一边。

凤小莺想了想,说,这个要求可以考虑。

副研究馆员说,不是要考虑,而是要必须办到。

凤小莺说,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副研究馆员说,大学。

凤小莺说,专业是什么?

副研究馆员说,专业是经济管理。但我以后自修了文史哲专业,还自修了文物专业。所以我现在有几个文凭。但是在县上发挥不了作用,人们只把我当古董对待。有什么文物了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事情一过就把我扔在一边了。我现在成了文人们说的边缘人物了。

凤小莺说,你不要在意别人对你如何,把你的专业搞好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但举办周文化艺术节需要一定数额的费用,夏雨浓让办公室主任凤小莺与县政府办公室算了一笔帐,招待费、秦腔戏剧与电影演出费、中央第七套节目来县演出费、车辆运输费、环境整修费、道路硬化费、会议费、礼品、礼仪小姐招聘费、大型文艺节目排练费、剧装费、会议保安人员生活补助费、电视台宣传费、邀请客人来县机票与车票报销费,等,共需要费用840万元。各种演出门票收入、会议招租广告、摊位费、物资交流会各项税收、市管费、卫生费、报名费、展馆出租费,等,约为50万元。差额为490万元。当然如果办得好,可以通过招商引资吸引一部分资金,但这都是未知数。谁能保证外商在千乔县投资?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千乔县引资成功的也有好几家,有方便面厂、药厂、西服厂、医院、建材厂,除过那家村办药厂数额较大外,其他的都是小数额,没有超过一千万元。其中一家是广西客商投资400万元兴建的方便面厂,一家是咸阳一家款爷投资办起的西服厂,再就是渭河南一家专科医院投资500万元办起了医院。现在这些企业大都运转正常。如果在周文花艺术节上能有比较好的资金引进项目,那文化艺术节就成功了。但是现在的资金缺口从哪里解决呢?

于化奇发起愁来,他是周文化艺术节副主任,具体负责艺术节的资金筹集与支出。他与夏雨浓和政府办几个领导商量,有人建议动用发工资的资金以解急需。立即被否定了。有人建议向银行贷款,但实际上这条路子却是行不通的,因为银行根本不给地方贷款,加之千乔县在企业破产上把银行的8000多万元破掉了,银行已经把千乔县定为高风险地区,哪里还再敢向这儿贷款呢。于化奇说,别在银行身上打主意了,我是银行些也不给你们贷款子。于是有人提出了一条超乎人们意外的意见:从县上几所高中里筹资,动员他们损款给周文化艺术节。于化奇担心地说,能行吗?却一时难以想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于化奇打电话叫来了教育局副局长巩德泉,对他说,巩局长,县上准备举办周文化艺术节,现在资金尚有缺口,想从你们几所高中筹集一批款子,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巩德泉仰起头来,自县委实行招聘制后,尤其是夏雨浓把球踢给他们几个副职后,他就对夏雨浓产生了很深的陈见。他没有搞什么工作计划,他从来也没有搞过这种劳什子。一往开会他的发言稿都是秘书写的,他只是照本宣科就成了。夏雨浓让他搞这东西,纯粹是拿他开涮罢了,那里是想提拔他们?他坚决认为是夏雨浓和那个叫作凤小莺的把他的仕途给葬送了。他认为在千乔县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夏雨浓与凤小莺手中,别看于化奇成天咋咋呼呼的,他实际上是碟子里的水浅的很,没有一点儿深度。而在千乔县,只有夏雨浓与凤小莺的水才是最深的。凤小莺别看她是个女流之辈,但他听了她的几次讲话后就坚决地认为,这个女人就象《沙家浜》里刁德一唱的那样,这个女人不寻常。他认为她如果机遇好的话,会一路上去的,只是不知道她的机遇如何。有没有后台与背景。但越是这样认为,他的心里就越是难受:他妈的你们想把官越作越大,可你们他妈的却要把我们的官路从中斩断,世界上哪有这么不平等的事呀?难道机会就因为你们年轻而偏重于你们吗?真是太不公正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在今年的全县教育工作中,他撒了劲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致使今年的中考与高考出现了近年来最差的局面,从去年全市的前三名一下子跌落到倒数第三名。县人大与政协的头头脑脑们提出了质疑,要教育局负责同志解释一下出现这个问题的原因,他就当着县人大与政协头儿的面说,你们提出让我解释一下出现考生质量低落的原因,好么,我问一个问题,近年来,千乔县出现了多少贪官污吏?人大代表说,这与教育有什么关系?巩德泉说,怎么没有关系?官场的腐败直接影响了教师的教学积极性,也严重影响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如果你们要把教育质量提高,那就要首先把腐败问题解决了,到那时我如果还把教育成绩搞不上去,我就辞职。再说我还是一个副职,也是不顶球的主儿。

人大代表中有几个是原先的县团级领导,他们听了后气得呼呼直喘,但却说不出来,只是说,现在是歪理盛行的时代。

现在巩德泉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他妈的真是急猴了,竟要在学校头上动念头了。他说,怕不妥吧,这些年县财政对教育的拨款常常是不到位,年年少拨或者欠拨,我们算了一下财政上已经欠拨了教育上各项资金达800万元。今年上半年全县十九个乡镇有十一个给教师发不出工资,拖欠时间最长的达半年之久,数量达六七百万元,我把情况向县政府反映了,夏雨浓与于化奇让我搞出一份情况反映,我搞了,后来县上东挪西借的搞了几百万元,把拖欠的工资解决了一部分,可还拖了两个月的没有付,现在不但不想法子给把欠拨的弥补,还要继续釜底抽薪,你们说我这副局长如何当呢?

于化奇目光注视着巩德泉,笑说,你别坚持了,县上能想出办法些也不会找你们教育局。各个高中我们了解,全年学费收入还是比较多的,五大高中每家拿出50万元还是能作到的。巩德泉愣了一下,说,既然这样,你们给各个高中说去,我可不想挨骂。

于化奇说,那不行,你要去各高中动员呢。你是咱们周文化艺术节的副主任呢,教育上这次承担了大会各项演出的重要任务,对于教育界来说,正是一个极好的宣传机会。你可不要使县委县政府的计划落空。

巩德泉没有办法,其实现在没有办法的事多的是。巩德泉与于县长凤主任到各个高中动员,还算胜利,共筹集了00万元。那些高中的校长一见于县长亲自来了,基本上没有反对,于县长说需多少,他们也就答应拿来出多少。事后巩德泉骂他们说,你们他妈的没有一点儿骨气,我是副局长,硬顶不行,你们怕啥,怎么也不敢硬顶?高中的校长们说,你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同意了。我们敢不给吗?毛辫子在县长手里握着呢,要是人家不给钱,我们的学校也就办不下去了。你是局长,不顶让我们顶,你真是胆子太小了。

校长们并不把副局长放在眼里,觉得他是千乔县教育界的阿斗,在下面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只是副局长并不知情,他没有知心朋友,对谁也不相信,所以消息很闭塞,虽然当着一个副局长,其实能量还不如一个科长。原任局长高洪涛在任时,日鬼弄棒槌高价卖教师,把教育局与其他部局里一些不符合政策的干部家属与子弟招进教育上当教师,哄那些不更世事的下一代,这事儿巩德泉是反对的,但他反对的声音却在教育局里没有人听取。教育系统一些手中握有实权的胆大妄为,背着他干了好多没有名堂的事,捞了许多好处,经常在一起比赛谁收的好烟好酒多,谁嫖的女人多,谁家里收的贵重东西多,谁家的女人身上穿的是什么名牌衣服而这些名牌子又是谁送的,这些送的人后来都得到了什么好处被提拔到了什么重要岗位上。高洪涛执政时,因为好色,下面有些校长投其所好,花钱请他们到汤峪宾馆嫖妓女,一嫖就是一个星期,一花就是成千上万的。但这样的“好事”却从来没有降临到巩德泉身上。因为人们瞧不起他。由于一把手身体力行带头当大嫖头,带动得下面几个人也成了大嫖头,所以在县政府机关里,人们给教育局送了一个不雅的号:叫驴局。这个外号不径而走,一直传到市教委那儿,市教委主任有几次在全市教育工作会议上提出,我们有的县的教育局的头头脑脑们能否把你们的老二管一管,不要让群众叫出什么不雅的外号。有人望着巩德泉哧哧地笑,还有人问巩德泉说的是谁,但他却也荷荷地笑着,说的是谁呀?一副懵懂未知的样子。

艺术节筹委会又利用招商广告集资00万元,并动员了几户私营企业家赞助,又搞到100万元,基本上保证了艺术节的资金需要。夏雨浓知道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却有人把事情反映到市纪委那儿,吕耀龙打电话询问他们怎么能向教育上搞摊派呢?,郑宇清有点吃惊,说我不知道有这事。

吕耀龙气得火冒三丈,说,不知道!不知道!那你一天干什么呢?你被人卖了说不定还会跟上给人家数钱吧。你给夏雨浓说,让他把教育上的赞助款子悉数退还了。

郑宇清面有难色,说,吕书记,这事儿是我管的吗?县委搞周文化艺术节是大事,筹集资金是为了办好艺术节,又不是给个人往腰包里装,我们纪委怎么能管呢?

吕耀龙说,一切违反党的组织纪律的事我们纪委都要管,而且要管到底。

郑宇清说,我给夏雨浓说吧,让他把周文化艺术节停了去。

吕耀龙生气地说,郑宇清你是什么态度?

郑宇清说,态度很好呀。支持你的工作啊。

吕耀龙说,不要忘了,千乔县是腐败的重灾区,任何一点出格的事都会引起人们的注视。你能保险,在这些捐资当中没有人拿回扣?没有人受贿?

郑宇清说,那我先给他们打预防针,我就说吕书记说了,你们可不要拿回扣受贿。

吕耀龙气得大声说,郑宇清,你要干什么?

郑宇清不恼,笑说,我在听你的指示呢。

但郑宇清还是把吕耀龙的意见报告了夏雨浓,夏雨学说,这事儿我给吕书记谈。

但是却没有谈。直到以后郑宇清问起来,夏雨浓才说,吕书记再没有问我,我也没有想起,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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