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二月，帝领汉灵帝临终诏命，率兵离交州，北上洛阳。

蔡邕《天策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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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赵柔走进书房，见大哥赵雷跪坐在几案前捧一卷古书阅读，心翼翼地打个招呼。

自古道长兄如父，赵松夫妇中年之后才得一个女儿，对赵柔向来宠溺。对于父母，她向来是亲近依恋而殊少敬畏之心。倒是赵雷这个大哥，平素虽温和敦厚，甚少见他发怒，但不知如何赵柔心中在崇敬之余总是存了三位敬畏。每次看到大哥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一向豪爽泼辣的赵柔都会变成规行矩步的乖乖女。

听到赵柔的声音，赵雷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来，淡淡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赵柔见他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心中微微忐忑，双手捧上盛着蛇胆的革囊道：“大哥，此次柔儿出去，共猎到十颗成年蟒蛇之胆，不知是否足够为母亲和药只用。”

赵雷将革囊接到手中，打开看看里面已经半风干的蛇胆，脸上现出一丝喜色道：“这十颗蛇胆的成色极好，有它们作为主药，应该可以制成‘化障明目露’。日后母亲的眼疾痊愈，算是有你的一份孝心与功劳。”

“真的？”赵柔欢喜地跳起。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私自离府的行为是对的，也不意味着为兄不会对你的错误进行处罚。”赵雷的面色一沉，声音亦严厉起来，“南荒草莽丛林之间，猛兽横行，毒虫遍地，便是为兄事先不做准备亦不敢轻举妄动。你却莽莽撞撞地一头闯了进去，可曾想到万一有个闪失，家中的父母会如何地伤心欲绝？”

赵柔被大哥骂得不敢抬头，只得连连认错道：“大哥息怒，柔儿知错了。”

“好了，好了。柔儿刚刚回来，你也不先问问她在外面有没有吃苦，只顾着逞你那做大哥的威风做什么！”徐风牵着女儿赵葭从门外走进来，如一只护雏的老母鸡将赵柔护在身后。

“嫂嫂！”赵柔惊喜地挽住徐风的胳膊，向着另一边的赵葭挤了挤眼，暗道不枉自己送了一只墨猴来收买这家伙，竟如此快地便将救兵搬来。在家中赵柔与徐风的关系最好，连她的一身武功也有大半出自徐风的传授。

徐风拉住赵柔的纤手，正色道：“柔儿，此次也难怪你大哥如此生气。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竟然都不一声便跑了出去。若非知道鹰奴跟在你身边，你大哥都要亲自出马去找你了。记得以后且不可如此！”

赵柔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笑意，垂首答应道：“柔儿谨记嫂嫂教诲。”

徐风满意地摆手道：“好啦，你为了猎取蛇胆连日奔波，想必也应该累了，带着葭儿一齐去休息吧。”

赵柔答应一声，抱起一旁的赵葭逃出书房。

看着赵柔的背影，赵雷面上现出无奈的神色道：“夫人，你……”

徐风长眉一挑道：“怎么，夫君大人对妾身如此处理柔儿有意见？”

赵雷后颈一寒，苦笑着道：“不敢，一切全依夫人。”

“师傅！”两夫妻正在话，高顺在门外禀报，“朝廷有使者前来，声称有天子密诏在身，要师傅前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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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才请看。”赵雷将摊放在几案上的黄绫诏书推到戏志才的面前。

戏志才瞥了一眼诏书上的内容，微微一愣道：“天子命主公与蹇硕合力，如后一起辅助董侯继承大统？”

赵雷的右掌平置案上，五根手指轮番叩击桌面，沉吟道：“志才如何看待此事？”

戏志才闭目思索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哂道：“此分明是蹇硕驱虎吞狼之计。当年主公曾参与捕杀侯览之事，如今又是一方诸侯身份，自然身为中官所忌。蹇硕借天子之手将主公调离交州，并将主公强拉入董侯一方，便是要挑动主公与大将军一方争斗，使双方两败俱伤，他才得以从中渔利。”

赵雷皱眉道：“果是如此，然我等当如何应对？”

戏志才胸有成竹，笑道：“主公不必忧心，依属下所见，蹇硕此计无异于自掘坟墓，实为取死之道。”

“志才何出此言？”赵雷不解。

戏志才拱手道：“主公容禀，蹇硕虽有智，奈何不明大势。他欲将董侯推上帝位，其目的无外乎效仿当年赵高拥胡亥为帝，借机把持朝廷大权。然如此一来，他不只与大将军何进势成水火，便是同为十常侍的张让、赵忠等人又怎会会愿意看到他独揽大权。因此属下可以断言，一旦天子龙御归天后，一心扶植董侯的蹇硕便立成众矢之的，死期不远矣！”

虽然多年的相处使赵雷对于戏志才的才智早有深刻的认识，此刻听他分毫不差地预测出蹇硕留在“后世”史书中的结局，仍是不由地再次发出一声赞叹。

戏志才接着道：“既然那蹇硕已是必死之人，主公自然不可跟他去蹚这遭浑水。不过天子诏书一下，主公若是不走这一遭，却又难免被蹇硕记恨而扣上抗旨的罪名。所以洛阳不得不去，不过何时到达洛阳，却须主公好生把握了。”

赵雷又问：“志才以为我此次入京应当带多少人马？”

戏志才思量半晌，正容道：“为免得京中各方势力对主公生出敌意，主公入京不可多带人马。但等蹇硕一死，何进与张让等诸宦官之间势必还会有一战。那何进志大才疏又优柔寡断，身边虽有不少能者，但大多是暂时依附于他，借助其势力与宦官对抗的世家豪族，绝不肯真心助他，因此此人迟早要死于宦官之手，到时京师必定会有一场大乱。主公此去虽未必要牟取什么好处，却也须防遭受池鱼之殃，因此主公不妨将杀破狼三营都带了去，再请三位夫人同行。旁人见主公携美同行，随从人马又不多，自然便会消去戒心。”

听戏志才料事之精准、安排之周到，赵雷鼓掌称妙：“好，三日后我便往洛阳走上一遭，家中一切，便有劳志才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