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成都，绝对秋高气爽。李国成记得，飞拉萨那天，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出罢宾馆，阳光哄地照在身上，暖暖的，却没有燥意。天空跟邱胜远和徐娘结婚时那天海的颜色一样，蓝蓝的，偶尔飘过的白云朵，就好像魏城农民新采的棉花一般松软。

这样的好天气，硬把人的心情，也映衬得晴朗起来。也由不得李国成心情不爽晴朗，昨晚难得的一夜好觉，竟把他在大连惹下的不适全部消弭。此时，他吹着口哨拦一辆出租车，赶6点0分到了双流机场。

他去得有点早，所乘飞机还没开始接受安检。扫视一圈排椅上等待安检的乘客，李国成果然再次看到了那个长着猫眼的女子，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还穿着昨天那身淡蓝衣衫，此刻，就戴着耳机坐那儿看报纸。李国成脸上浮上一丝真心的笑容，然后，不慌不忙去办理了登机手续。

手持登机牌，李国成走了过来，慢吞吞坐下后，用手轻轻叩了叩那瘫在膝上的报纸，笑吟吟等她抬头后，慢吞吞说了句：“美女，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同于昨天的理屈词穷，今天的李国成似乎找回了场子般，动作完成得流畅自然，那句话更说得清晰无比，于是又真心笑了。

而那蓝衣女子，先是看着他瞪大了眼睛，继而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貌似良久，才摘了耳机，低声问：“你想干嘛？”

“关键是，能干嘛？”这样迅捷而完美的回答，让李国成心情异常晴朗起来。他不客气地坐下来，顺手取了电脑包放椅子上。

“你……”简直无耻！蓝衣女子往旁边挪，然后，在退无可退之处，跌进椅子里。这时，广播里响起航班开始接受安检的通知。于是，她站起来，异常迅速奔向那救命的安检门。跑了几步，又突然奔回来，抓行李箱又奔了过去。

急什么，离起飞还一阵儿呢！看着女子仓皇的背影，李国成弯下腰，把她刚扔的报纸挵一起，浏览。

原本，李国成想着，他和那个猫样的女子的关系也就这样了，真的，不至于为了那一脚半脚继续纠葛，可及至那天他登机找到座位时，才有些呆了——难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的老话，真真是给他们预备的？他临窗的座位，竟然和她——那个蓝衣女子的座位连着号！

李国成看到蓝衣女子那双猫眼里也涌现出无限的讶异，不由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大实话：“和我没关系。”

机舱满了，女子也不惧怕他，冷哼一声，低头看杂志。

“人在江湖，欠下了总要还的！”整好行包，李国成坐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

声音低，却刚好女子听得见。她再次抬起头，定定看牢李国成。只是，人此时正坐得板正，嘴角也不见动作。难道，她幻听？

“有事儿？”

“你！我告你，你，你别......”女子到底愤怒，有些结巴。“你敢，怎么样我，我就大声喊！”

“怎么样你？是说对你耍流氓吧？”上下打量后，李国成笑了：“也不看看，有没有让人犯错误的本钱！”

不带这么恶毒的。女子张张嘴，终是没想出该怎么回答，只好再次胸部起伏眼带匕首般，瞪他。

李国成当然不甘示弱，也瞪她，直到乘务员过来检查安全带和整理行包。商量好一般，两个人自动敛去脸上的生动，一起看向颈上打着七彩蝴蝶结的空姐。

“为啥踢我？”空姐刚到后排，李国成有意放低了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来来，我让你踢！”

女子又惊又怒，目光再次徘徊在人脸上，好一会儿，突然绽放了笑脸，连带语气也软软的：“这位大哥，昨天我一时糊涂，这就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咱这是去拉萨，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没必要因为一脚半脚的，就把仇结到阴朝地府。你说对吧？”

去趟拉萨至于这么悲壮？！李国成心里好笑，面上却没露出来，只端着一张脸，看人家。

朱琪琪一向对自己的笑脸有些自信，于是，陪着小心平了眼眉静等人说同意。可等半天，不见人开口，只好悄悄抬了眼，看到人只端着脸没任何反应，心里不由腹诽，看来此人不是一般的小气量。这么想着，心里连带脸上不由意愤起来，想，昨天踢谁不好，偏生没管住自己招惹了这样的主儿。仿佛瞬间，她突然注意到人嘴角正扯着一丝寓意模糊的笑意，似乎读懂了她表情里的涵义，心里不由一阵儿毛骨悚然，连忙又堆出笑来，问：“这位大哥，你说对吧？”

“第一次上高原？”李国成自动抹去脸上的冷笑，语气温和下来。

“嗯？嗯！”女子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短兵相接之中，虽然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个人？”

“嗯！”

“出差？”

“哦，不，转转！”

“怎么选这条线？！”

“临时决定——想看看布达拉宫的真实模样！”那女子语速放得很慢，似乎真的有些警惕。

“还去别的地方？！”

“看吧，到时候，估计大昭寺小昭寺也会去。”女子显然不愿多谈自己，反问：“你，当兵的？”

“不是，我也转转。”眼光不错！李国成仔细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嘴里却做了否定。

“一个人？”

“嗯！”李国成奇怪那女子奇怪的语气。怎么，你一女人都能一个人，我一大男人就不能一个人？

“渴望上路？！”

“……”

“哦，美国有位作家好像叫凯鲁亚克的，曾经说过‘我还年轻，渴望上路。’”

“是吧？！”李国成压根不知道凯鲁亚克什么的，干脆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有计划？”

“……”

“怎么玩？”

“也不具体。除了看看布达拉，然后想去一趟林芝。”

“林芝？”

“说是青藏高原的小江南。我昨晚搜了一下，挺美，想去看看。”

这时，机舱里传来马上起飞的通知，于是，两人自动结束越来越温和的对话，闭上眼一起静候客机冲向云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