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深番外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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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只是把她当成一场调剂生活的游戏,与我从前的那些女人一样,相处厌了之后就各走各路,从此两不相欠。但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换了任何女人,恐怕都会变着法子讨我欢心,只有她不会,不但不待见我,而且还花尽了心思惹我生厌,看似怯弱的外表,其实却是一朵生满了尖刺的玫瑰花。

她越是这样,我对她越有兴趣。她的生涩,她的抗拒,她的愤恨,她的沉沦,只会让我越来越迷恋她的身体。

跟了我之后,她几乎与家里断绝了关系,我曾偶尔听过她与母亲的对话,她在电话中不厌其烦地询问父母生活的旁枝末节,转身却偷偷哭湿了枕巾,故乡于她,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曾无意中看过她的日记,满纸辛酸无奈,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生活的厌倦麻木。

她所有的伤痛,我统统都看在眼里,然而我只是冷眼旁观,那个时候,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七年的时间,她由一个高傲倔强的大学生,逐渐沦落成为冷漠无情的活死人,所有的锋芒棱角被消磨得干干净净,除了与我作对自厌自弃,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天半夜醒来,那令我胆战心惊的一幕。

二十七层的高楼,她双脚悬空坐在窗台之上,身边是数个喝空了的酒瓶,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纷乱飘飞,我连呼吸也几乎停滞了,害怕失去的恐惧牢牢攫紧了我的心,她却蓦然转头朝我嫣然一笑,痴痴地问我道:“亦深,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在夜风中自由下坠,堕成尘泥,任鲜血在身子底下如花盛开,这样凄厉的死法,是否就能涤净生命中所有的污秽呢?”

我说不出一个字,那样浓烈的绝望令我后怕不已。

从那日之后,我不再留宿在她的公寓之中,也是从那日开始,我渐渐学会了退让,即使她做了再让我愤怒的事,最先离去的人是我,最先回头的人也一定是我。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她既非天香国色,又非温顺可人,我为什么要这么迁就她?为什么要这么容忍她?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她还她自由?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甚至我困惑地认为,也许正是她这份冷漠倔强的与众不同,才让我有了将这场游戏进行到底的欲望吧。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一向疼爱我的母亲急病去世,我的母亲并不是正室,私生子的身份曾让我在童年时期受尽了旁人的嘲弄讥笑,只有我的母亲,始终用她那柔弱的身躯挡在我身前,替我承担下所有的风风雨雨。

人前再坚强的我,也无法承受至爱之人乍然离世的伤痛,我不愿意旁人看到我的脆弱,我只想躲到一个地方安静地疗伤。

那一夜,她离我很近,近得仿佛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拥在怀中,闻着她的发香,感受她的关怀,一碗温暖人心的姜汤,终于让我觉察到自己的心意,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这不是一场游戏,以游戏的方式开始,却以沦陷的结果告终。

经历了这么多年红尘来去的游戏如梦,我终于还是栽在她手里,一败涂地。

只是我走不进她的心,她的心,永远将我排斥在千里之外。

于是我难堪,于是我气愤,于是我更加难以控制地伤害她,求近之心太急,距离反而愈来愈远。

最后她终于还是提出了离开,许至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物,循循善诱,给了她足够的勇气,意欲带她逃离我的身边。

我愤怒得不能自已,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是我一时心软,以为清浅只是单纯的恋弟心理,是以才放任她和他之间的相处,然而情势急转直下,一切仍是到了我所不能控制的地步。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即使没有许至阳的出现,她的离开,也是迟早之事。

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在,强留她的躯壳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想得到她的身体,七年前我就做到了,那时我以为金钱是最简单有效的工具,然而可笑的是,金钱可以买到任何一样东西,唯独却买不来人心。

尤其是我与她之间,是以这样一种令她屈辱的方式拉开序幕。

算了,我也累了,我想,与其强留她在我身边凋零憔悴,不如放她在阳光下自由呼吸。

方优向我示爱,方传信向我投来融资的橄榄枝,每个人都有值得别人利用关注的地方。

于是我迅速决定与方优订婚,斩断自己的所有留恋,和谁结婚都是一样,我不在乎,更何况章氏如今风雨飘摇,和她结婚,可以为自己换来更大的筹码,何乐而不为?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正如清浅所说,我章亦深狡黠如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订婚的前一晚,被她的蜜友大骂一顿,我的心情突然出奇地好,数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地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小屋,明明知道已经是人去楼空,却还是忍不住踯蹰留恋。

什么也没有带走,她仿佛存心要忘却与我的一切,将过往断得干干净净。

然而为什么独独不见那条紫水晶项链,我的心,突然激荡起莫名的狂喜。

清浅她并不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紫色一向是她的偏爱,水晶更是她的幸运石,所有的水晶饰品,全是我手工制作的,一粒一粒亲自串连,三十多岁的我居然也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那个时候我刚刚才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我很自信,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爱,来打消我们之间一切的隔阂,为了她,我一直在努力,从没有想过放弃。

“如果你还念着清浅半点,如果你不想以后后悔,你最好趁早打消订婚的心思。”

王佳妮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许,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爱情独角戏?

这个万分之一可能的也许,我不愿意轻易放弃,只想牢牢抓在手中唯一的希望。

还没来得及等到我去印证清浅对我的心意,第二天,关于许至阳的全部资料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预料过种种,完全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他带着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而来,我无所谓,然而他不该利用清浅的同情和爱,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能原谅,我不能让清浅留在他的身边,我发了疯一样地打清浅的电话,一遍遍地无人接听,我的心几乎要愤怒得发狂。

是我疏忽大意了,是我不够清醒,没能发现清浅身边潜藏的危险。

电话终于被接通,然而却不是清浅。

“你是章亦深吧,你好,我是许至阳。”对方镇定自若。

“叫纪清浅来接电话!”我按捺住怒气冷静地开口。

“呵呵,她在我家,正和我母亲聊得愉快呢,恐怕没时间来接听你的电话。”对方语气悠然中透着挑衅。

“你不要玩什么花招,要对付我直接放马过来,别在清浅身上打主意。”

“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这么爱她,又怎么会害她呢?对了,今天不是你订婚的日子吗?你不去陪你的未婚妻,找你的前欢做什么?”

我真的怒了,如果不是仗着我对纪清浅的爱,你小子也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胆子倒大得很,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一点教训了。”

“你不会的。”他迅速地接口,摆明了无所顾忌,“如果你伤害了我,第一个不会原谅你的就是纪清浅。”

“你倒是很会抓软肋,只是你别忘记了一条,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和你这个阴险狡猾的小人在一起!”

“那你就尽管试试。”他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时,他显然是设置了拒绝接听,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他吃准了我的投鼠忌器,而事实上,我的确是左右为难。

我从来没有任何时候觉得自己是这么失败,事业爱情双双陷入困境,然而可悲的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居然是不管不顾,将她从那个伪君子的手中夺回来,章氏崩溃倒闭,于我只是等闲小事。

不知不觉中,她在我心目中占据了整个的位置。

她将整个青春赔给了我?我该拿什么来偿还她?

一千余公里的路程,我在高速公路上高速狂奔,我并不是个喜欢开快车的人,然而这一晚,我疯了般地整整开了十个小时的车程,为的只是去见她一面。我忘记了方优,忘记了章氏,忘记了等待着我的那个订婚典礼,只想一心一意来到她身边,在她最脆弱之时,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濒危的老人紧紧握着我的手,他连气也喘不过来,眼珠深深从眼眶中凸出,一片黄白惊怖之极,就是这样一双失去所有生机的眼,此时正死死地盯着我,所有的恩怨情仇化作最后一句恳求。

“章亦深,你囚禁了我女儿七年,如果你真的爱她,请对她好,如果她不爱你,请放她离去。”

老人巴巴地望着我,久久之后,我回答了一句:“你放心。”这是我唯一能够给老人的承诺。

老人放心了然地阖上了双眼。

可老人却没有告诉我,如果真的爱她,她不接受,而我又不愿意放她离去,那又该怎么办?

回忆至此告一段落,月光缓缓西移,窗台上一片水银样的惨白,章亦深停止了叙述,手中的香烟也即将燃到了指尖。

东子听得意犹未尽,惊奇地“啊”了一声追问道:“那后来呢?你真的和她分开了?她现在在那里?你不会真的把她拱手让给许至阳了吧?这不象你能做出来的事啊?”

故事的结局我并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东子这一连串的疑问。

天再黑,夜再长,梦总也有醒的时候,只是我不知道梦醒来的早晨,会不会有我所等待的那一缕阳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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