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虽然生命力充沛，但还没有奢侈到把磅礴的生命气息随便浪费在空气里，用来净化环境。

当秦逸云越走近生命之树，就越清晰感受到这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树恐怕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它的雄壮和坚韧已经不足以支撑它在这摇摇欲坠的法则环境中苟延残喘。

“它日渐衰老……”爱丽丝欲言又止，眼眶微红，泛着令人怜惜的水汽，好像眼泪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这不是你的错，和报应没有关系，也不是利用过度导致的。”佛爷真担心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把自己给压垮咯，“时间到了，总是要死的，这是寿命，生和死的必然。”

秦逸云缓步走向生命之树，那座生命之树下半掩着青苔的石质神庙看起来很是古老，带来了远古的神秘和浪漫情怀。

“有灭，必有生，这是循环大道。”秦逸云柔声解释道。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爱丽丝泪光盈盈，这个单纯得不像话的月神大祭司在这时候显得无比脆弱。

是的，你若是爱一个人，那人就成了你的铠甲，让你无所畏惧，但也成了你的软肋，让你有了弱点。爱人是如此，博爱世人也是如此。埃尔精灵帝国就是爱丽丝的软肋，全天下的生命都是她的弱点。

秦逸云淡笑着，扭头看向爱丽丝，静静等她倾诉。

“伐木人来了，她来了，”爱丽丝眼神还透出一些恐慌和迷茫，秀美的拳头握紧，捏着连衣裙的褶皱，“她说这根木头要腐朽了。”

“粉妆？”秦逸云猜到了爱丽丝口中的伐木人，“如果记载没有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互相认识才对。”

爱丽丝眼眸低垂：“情敌。”

“转世神明，果然也是个小妖精。”秦逸云扮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跑向神庙。

“小妖精？”爱丽丝愣在原地，看着秦逸云蹦蹦跳跳的背影，好半晌才噗嗤笑出声来。

一身妖异红纱裙，秦逸云已经步入古老的神庙。就像一抹鲜艳魅影飘进了古老神秘的遗迹。

神庙有着石质建筑独特的阴凉感，还伴着沁人心脾的自然香气，是花草树木透来的气息。略微褪色的壁画还是远古的精灵艺术风格，叙述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场景和精灵女神的神迹。

其它年轻的精灵女祭司三两成群，好奇地看着陌生人，尤其在一行人中盯着秦逸云，好像有莫大的吸引力。

事实上，秦逸云确实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她现在使用的身体说不上国色天香，面容五官只能说是清秀，身材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远远比不上兽人帝国第一美人洁茜卡，也不如科琳娜。

论容貌，每一寸都由秦逸云捏造的巽夜一定是绝美的，五官和身段都是极其迷人的。欧帝斯更是夺天地造化，由神明一手造出来的生物，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但是这些和秦逸云走在一起的时候，旁人第一个注意到的一定是秦逸云，而不是其他人。就好像在一堆玻璃球里看到一颗珍珠，想无视都办不到。

她像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肆意地摇曳，绽放自己独特的颜色，丝毫不知道收敛。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极致艳丽迷人的颜色。

“安娜妈妈，安娜妈妈曾经也在这里修行祈祷的，对吗？”秦逸云轻轻抚摸过墙壁，歪着脑袋浅笑。

爱丽丝从后面跟上来：“是的，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天生的月神祭司。”

秦逸云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古老的壁画，好像自己都要投身进入壁画描绘的壮丽场景里，扬长而去。

“逸云。”欧帝斯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少女拉进自己怀里。

“啊？哦，走神了走神了。”

秦逸云尴尬地笑了笑，睹物思情，她不由得想起温柔的安娜妈妈还有秦府的点点滴滴，陷入回忆，难免有些感伤。

“要去看看生命之树吗？”爱丽丝指了指神庙后面，那里是生命之树的树根。

秦逸云想了想，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我的日记本还在吗？”

“在的，”爱丽丝回答到，那时候天谴者把日记本托付给她，还是如果回不来了就把它埋在生命之树树下。“我相信你会回来。”

秦逸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是相信神明吧。”

嗨呀，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刁钻！

“没事，日记本还在就好。”佛爷笑眯眯地转身走向生命之树的树根。

生命之树枝繁叶茂，树冠覆盖整个帝都上空，这种巨树的树干和树根也是极其巨大的。甚至你站在盘根错节的树根里都有可能迷路，近距离面对树干几乎要认为它是一堵长长的墙壁，辨认不出弯曲弧线。

好大的树哦。

秦逸云再一次感慨生命之树的存在奇迹。

“你要日记本吗，现在？”爱丽丝低声问道，她挥退了其他的女精灵祭司。

“不，那是为下一个初生儿准备的烙印，现在，我们要送走一位伟大的守望者。”秦逸云抚摸着生命之树的树干，柔声细语。“愿你得享安息。”

“送走？”爱丽丝的眼神里还是挣扎，她不愿意见到生命之树的死去。“能不能……”

“不能哦。”秦逸云竖起食指，轻轻抵在爱丽丝唇前。她浅笑着，血红的唇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是看破一切虚妄之后的从容，“天命难违，爱丽丝，就好像你现在不能见到神明一样。天命难违。”

“可……可你是天谴者，不是吗？”爱丽丝迟疑着。

天谴者可以违逆一切命运，可以抵抗一切安排，天谴者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判断为无罪。

“是啊，我知道啊，我知道，我当然是天谴者。而且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哦……”秦逸云轻笑着凑近，在爱丽丝耳边低语，好似恶魔的呢喃，“我就是天！”

爱丽丝好像被雷劈中一样，瞪大眼睛呆立在原地。

秦逸云从鼻腔里挤出低沉的笑声，不怀好意。她转过身，面对着生命之树。

风吹过来，生命之树的树叶莎莎摩擦着，如泣如诉，好像在秦逸云的恶意中瑟瑟发抖。但又好像在欣喜，拥抱一个全新的未来。

佛爷淡笑着，伸手抚摸着生命之树的树皮，抚摸上面的纹理，好像是细细品味每一道纹理下面的风雨和沧桑。

“你……”爱丽丝很担心这个疯子天谴者会突然翻脸，毁灭生命之树。

欧帝斯却面无表情伸手拦住爱丽丝。

翠色头发的精灵倔犟地看着欧帝斯。这个连晶翼都没有达到的修罗自然是不可能拦住她的，但是爱丽丝却不得不在意欧帝斯所代表的秦逸云的意思。天谴者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重要，一个心情不好，世界说灭就灭，一点道理都不讲。

欲言又止，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却不能阻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难受。

欧帝斯依然冷漠，好像雕塑一般寸步不让，举起的手臂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爱丽丝，其实你也知道的吧……四百多年前，轮回法则就开始崩坏了。”秦逸云背对着她说道。

爱丽丝咬咬牙：“我知道，现在还清楚记得我以地缚灵状态漫无目的混乱的状态。”

是的，转世神明初遇爱丽丝的时候，她就是轮回法则出问题下的灵魂产物，一个在主位面游荡的地缚灵。

“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继续这样存在下去的话，轮回法则是不可能完全修复的。”秦逸云说着，一手按在生命之树上，回头看向爱丽丝，嘴角扯出冷冽妖异的笑容，好像烈火一样充满攻击性。

“你……”爱丽丝感到恐惧，情不自禁退后一步。

“可是很苦恼啊，如果就这样杀了你的话，神明的面子似乎过不去呢。怎么办呢？”秦逸云杀气大盛，说翻脸就翻脸已经是佛爷的常规操作了。

生命之树在铺天盖地的恐怖杀气中颤抖，沙沙作响，整个帝都的精灵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恐慌气息。好像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天灾即将降临。

“你说——如果我毁了生命之树，那么和生命之树一体的你，会怎么样呢？生命树下的爱丽丝，你觉得呢？会很有趣吧。”

秦逸云眼角都要扬起来了，鲜艳的红唇勾起癫狂弧度的笑容，碧绿的眸子里满是兴奋和恶意，闪闪发光。

“不！”

不得不承认，这种状态的秦逸云是最迷人的，她独有的颜色在发光。然而她的动作却只会让人害怕，让人心神都被全然支配，无处可逃。

生命之树，倒了。

被秦逸云一只手给摧垮了，了。树叶凋零，树干枯萎，就算是远在天涯海角的精灵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这一天，埃尔精灵帝国陷入恸哭。他们的家还在这里，但是家也不在这里。从此，他们和世界上其他种族一样，成了无根浮萍，任由风吹雨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