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看看那两头牛, 瞧着还挺壮实的，看着这女人哭得伤心, 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李季本想养一头牛的，其实多了也没什么, 左右牛比猪好伺候，白天出去放一放，给足水就行了，三个是够用的，不过牲口圈的地方肯定是不够了，还要扩建。

李季回头看看二狗子，不过这事问二狗子没用, 做决定的还是李季。

左右家里钱不少, 猪都养这么多了，不差这三头牛。

“那咱们就先别养羊了，大嫂，我这直接把钱给你, 牛我就牵走了。”

一头成年的母牛是三贯钱, 两头牛崽子算的便宜，一共两贯钱，加一起是九贯钱。现在银子值钱，一两银子值一千三百多枚铜板，一贯钱一千个铜板，细算下来这三头牛才四两多一点银子。

盖的大房子花进去不少银子，猪崽子不值钱, 这牛的价格是猪的几倍。这算一算今天买牲口花的钱，家里存款只剩下不到五两银子了。

这五两银子放在平常人家都够过几年好日子了，可是二狗子能吃，这些银子专门买米，也只够二狗子吃一年的。

将牛牵回村，专门走的小路尽量别那么显眼。之前每次买了好东西，或者二狗子卖皮子赚了大钱，李季都带点炫耀的小心思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现在李季学乖了。

因为二狗子打的皮子好，树大招风。当时高猎户起了歪心思多半是因为这个。而且就是因为二狗子能赚钱，村里不少人就将他当成了金龟婿，最近打听二狗子婚事的人越来越多，李季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所以随着时间流逝，那原本带着一点孩子心性的炫耀，被他一点点收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尽量低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将三头牛牵回了家，李季带着二狗子去山里割草喂牛。

山里的草能见到的牛基本都吃，小时候李季曾帮亲戚家喂过牛，听说那头牛是媳妇带过来的嫁妆，不过配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老的了，没几年就死了。

帮着喂过，李季就知道该怎么样。

背着大背篓，二人都割了满满一背篓的草，回家进牲口圈都抓进牛食槽里面。

牛们显然是饿了，大口大口吃的香甜。

李季摸着牛头，心里虽然心疼银子，可是看着这牛，心里还是挺满足的。

剁了些草喂鸡，又抓了些草喂兔子。

猪要等明天早上才能送到，家里再多个一些草用于喂猪。

猪的话光吃草料不容易长膘，最好是加上麦麸等东西煮熟了喂，那样猪肉长得特别快，喂的好了说不定冬天还能吃上。

左右圈里弄了火墙，也不是难事。

李季想的是在圈旁边再盖一个圈，到时候留下种下崽子，以后就不用花银子出去买了，还能往出卖赚些银子。

第二天一早，李季起来去看看圈里头的牛，给水槽里面添了水，又为了些草，看着状态不错，李季放心下来。

二狗子竟然去割草了，李季看他背着一箩筐草回来，也不知道二狗子是什么时辰起床出去的。

“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李季笑着问。

“你说吃多了草长得快。”二狗子如实道。

“怎么？想吃牛肉了？”李季问。

二狗子摇头：“不缺肉。”

家里从来都不缺肉，二狗子喜欢吃肉，但不代表会馋肉。

李季帮着他将东西都放下，给二狗子扫去衣服上沾着的叶子。二人靠的有些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二狗子低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嘴唇，目光盯着那两片薄肉，微微发愣。

二狗子馋肉，尤其馋这两块。偏偏不能吞进肚子里，甚至还不能每日品尝。

二狗子吞口口水。李季抬头取笑道：“还说不馋肉，饿了？”

李季看着二狗子呆愣愣的样子就觉得戳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二狗子的脸：“长得怪好看的。”

被李季这么一夸，看着那一双嘴唇相互碰撞，二狗子没忍住，低头含住了那两片薄唇。

李季一愣，没想到二狗子这么大胆。之前接着醉酒，二狗子没少做混事，可那都是借着酒劲，在李季神志不清醒的时候。

李季伸手去推二狗子，二狗子想要继续，又怕李季不高兴，贪婪的伸舌头舔了舔，顺着李季的力气离开了让他神魂颠倒的温柔，委屈的看着李季。

二狗子不说话，可是那双眼睛里面的表情太明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狗子被占便宜了。

李季转开头，脸似火烧，咬咬被舔过的嘴唇，冷静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我全当你开玩笑，以后别闹了。”

李季躲过二狗子，转身回屋了。二狗子目光一暗，肩膀塌着看着李季进屋。

李季舍不得说重话，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二狗子性格单纯，李季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听懂了李季的话，二狗子目光暗淡，脚步沉重的进屋了。

二狗子的世界中非黑即白，不知道什么叫做模棱两可。

之前每次李季跟他说这是不对的，他还能跟李季争辩，可这回李季完全没有跟他争辩的心思，是不是代表他根本不想争辩什么？他已经拍板这件事情是错误的了，而且不欢迎有下一次。

越是这么想，二狗子的心情就越低落。

虽然心情低落，二狗子还不忘做饭，这饭做到一半就听到屋外又声音，李季穿过厨房没看二狗子，直接出了门外去看，是卖猪的过来送猪崽子了。

二狗子将厨房弄好了出来帮忙，将猪崽子一一赶进牲口圈里面关猪的地方。

这九头猪崽子还是猪崽子，放一个圈里勉强够用，以后再长大那真的是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季将家里存放的草抓着扔进猪圈里，看着猪崽子们争相抢食，瞧着很健康，没毛病。

“这是剩下猪的钱，来，你点点。”

那人忙将钱接过去，数清楚钱数没有问题，又跟李季客套了两句，赶着驴车回去了。

李季看着小猪们吃的香甜，脑子里忍不住去想刚刚二狗子的行为，脸上继续发烧。他本来就是个顶花带刺的半大小子，对这种事情是朦朦胧胧的。

因为没有人教，所以根本不清楚，这份纠结是源于年轻的悸动。

二狗子见李季不理他，以为真的把李季惹生气了，一声不吭的将能看到的活都干了，饭做好了，二人做饭桌上端着晚饭相对无言。

早上李季喜欢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既能吃饱又好消化，所以家里早上做粥的次数比较多，就点咸菜小拌菜，这村里一半以上的人享受不到这样的小日子。

李季心里乱，胃口不好，二狗子见他吃得少，心里更加后悔了。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气的李季不吃饭了。

在二狗子的心里，李季吃的那两口饭跟没吃没有区别。

二狗子故意拖延吃饭的时间，吃的很慢，就像让李季跟着多吃点，平时一个多钟就能吃完的饭，这一顿愣是拖到了两刻钟。

这边饭还没吃完，外面已经有客上门了。

按理说上门都是避开人家饭点的，只是今天二人吃的慢，直到这个时候也没吃完。

李季出门看看，瞧见人一愣，道：“老太爷？您咋过来了。”

李季忙过去搀着点这位颤颤巍巍的老头。

这老头是整个村里李季唯一的长辈，是李家本家的老太爷，七十多岁的老寿星了，村里年过五十的人都少，六十的就算稀有了，这七十的十里八村也就两三个。

老头拄着拐棍都走不利索，李季扶着左边，右边还有个老头的孙子扶着他，那孙子看着比李季大几岁，不过按照辈分，他是要叫李季四叔的。

“我过来看看二狗子！”老头的说话像是嗓子眼含了咸盐一般，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扶进屋李季忙让二狗子将饭桌都扯了，另外泡茶过来，本家老太爷过来了。

说是老太爷，跟李季这边的血亲差了好几辈了，不过长辈到底是长辈，本家的长辈理应孝敬。

二狗子忙里忙外的又是扯饭桌又是泡茶的，李季在老太爷身边不好抽开身。老太爷的眼睛定在二狗子的身上，浑浊的眼珠跟着他的身影转，连连点头：

“好孩子啊，真是个好孩子！勤快还能干，长得还壮实。”

从进屋开始老太爷就一直盯着二狗子看，李季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尝试着开口：“二狗子是山里长大的，凡是都得亲力亲为，不勤快也没人帮忙干，所以养成这习惯也是苦了他了。”

老太爷连连点头，双手撑在拐棍上，双眼眯着，带着笑道：“对对，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着。这孩子打小没娘，这媳妇应该是越早找越好的，小季啊，你说对不对？”

李季脸上的笑容一僵，明白了，这是过来说亲的。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请动老太爷亲自过来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