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终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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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大吴开国十三年

年龄:李季三十三岁, 二狗子三十五岁

背景:山中隐居

李季被一阵鸡鸣声吵醒,坐起身子有些烦躁的看着四周。三十三岁出头, 同龄人里基本都当爷爷的。李季还是觉得自己尚在年轻,只是每天早上起来脾气越来越大了。

二狗子永远比李季先起来些, 刚穿好衣服洗了脸, 拿着湿毛巾过来给李季擦脸。李季就这么臭着脸等连擦干净了, 才清醒些。看看二狗子一栽头又要睡,直接被二狗子从床上拎起来了。

“别睡了, 下了山上马车水。你忘了?咱们要进京去看爹, 小土豆结婚,咱们必须要去。”

李季这才清醒些。穿上衣服坐镜子前面梳头,头上一根呆毛怎么也按不下去。李季梳两下头恨不得把梳子砸出去。近两年每天早上起来的脾气都愈发大了。若是问旁人, 都说这是老了。

放在村里头,三十岁确实算是老人家,活过四十的都没几个。本家的老太爷前两年没了, 跟李季平辈的就剩两三个了。现如今李季在本家辈分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开始叫他老太爷了。

李季脸上就眼角有两个皱纹, 其他的跟二十来岁没什么两样,咋就老了。

木梳往桌子上一摔,李季压着怒气, 透过镜子看到二狗子,心情好了些:“我是不是真老了。”

二狗子伸手摸一摸李季的头发:“头发还是黑的,没有。”

同龄的很多头上都见了白头发。李季吃的好, 养得好,一直到现在头发还是黝黑的。

“还真是。”李季气顺了,继续将头梳成发髻。一般人成了亲就要开始留胡子了,李季跟二狗子成亲这么长时间,还是坚持将长出来的胡子剃掉。前些年没少被人笑话,说是老不正经,上了年岁还装小年轻。

可这时间一长,李季这没有胡子干干净净的,三十三岁瞧着也跟二十三岁似的。有的同样不服老的,就跟着不蓄胡子了。李季这个首富打的头,效仿的不少。

除了那些较为迂腐的读书人外,平头老百姓里头成了亲也不留胡子的,倒成了本地的一大特色。

梳好头发,剃了胡子,换上一声爽利的长衫。吃了些东西喝了杯清凉的茶水,李季总算是彻底精神了。

下山的功夫呼吸着山上的空气,李季心情好些,路上遇到果子随手摘些,跟二狗子吃个零嘴。

小尾巴两年前死了,就是老死的。一条狗能活十几年是长寿的了。松松早几年就死了,瞧着像是病死的,奈何没人懂得,抽搐着去了。淘淘去年刚走,是寿终正寝。

自那以后二人再也没有养过什么。养的时候权当养个玩意,时间长了当成自家人相处的时候,它们寿命的短暂却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孩子,十几年刚到豆蔻年华,是人生开始的时候,却是这些宠物的一生。

树梢有两只松鼠正抱着坚果啃着,瞧见二人甩甩尾巴,李季抬头瞧见了,忍不住想起从前有过的那两只。伸手挥了挥手。显然,不是跟人一块长起来的松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瞧见李季回首还以为要抓他们,叼着坚果消失在了树中。

李季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松松和淘淘,而是拉着二狗子陪他一起聊天。

“咱们这一去京城怎么也要半个多月。啧,我果然不是个能出远门的。这还没走就开始想家了。”

“你前两天就开始说想爹和小土豆了。”二狗子揭短道。

李季唇角抽一抽,嘴硬道:“两边都想。在这边想爹他们,在那边想家里头。咱也有两年没去了,爹肯定像咱们想的厉害了。”

头两年每年都会去一次,后来开始隔一年去一次。去年沈天湛陪着皇帝下了趟江南体察民情,一去几个月,回来又积攒了好多的公务忙不开身,李季和二狗子就没去。

这回刚好小土豆大婚,二狗子是小土豆名义上的爹,不能缺席。而新娘当然是英子。而李金和二英扶起来,以岳父岳母的身份早些日子就进京了。到时候新娘在京城中最好的客栈出嫁,这嫁妆还都是李季这个当四爷爷的出的。

其实左右是一家人,十里红妆,对于一家人来说,不过是左口袋装进有口袋。只要小土豆跟英子俩好好过日子,什么聘礼嫁妆的,都是走个形式。

“你说咱爹心也是够大的,小土豆今年二十四了才想起来给他娶媳妇的。这知道的是咱爹让他潜心学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小土豆怎么了呢。英子早早的被接近京里头,一直没结婚这边都不知道有多少闲话了。”

要说潜心学习,小土豆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上了举人,二十二岁考上二甲第一,总榜第四仅次于探花的传胪。去年二十三岁,皇帝多看两眼,封了吏部清吏司郎中。虽说五品的品级在京中不高,却是个又实权的好位置。小土豆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成就,可谓是年少有为。

这一直等着小土豆入职一年多,适应了职务一切尘埃落定,沈天湛这才开始帮着小土豆张罗婚事。

“英子已经在那边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了?小土豆跟英子住进一个宅子里,就是夫妻了。”二狗子伸手折掉前头的树枝,让李季走过去免得被刮掉。这山上山下的走多了,就有了一条窄窄的路。走起来更加方便了。

“他们跟咱可不一样。”李季道,“小土豆是爹的长孙,身份越高的人家这一点看的就越重。在京城里头,那么高的门第还不结婚娶媳妇,被人戳脊梁骨的地方多着是。咱爹和小土豆是不在乎,就是委屈了英子好好的小姑娘。不过甭管怎么说,能成亲就是好事。现在小土豆出息了,不知道多少看着小土豆想把姑娘嫁给她呢,他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也是得了咱爹开明的好。”

英子是乡下野丫头,小土豆是京中最受皇帝重用的沈天赐唯一孙子,也是年纪轻轻便是五品朝廷命官的俊杰。莫说是京中非议颇多,就是本地说到也有不少。

从前没婚信儿传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说,小土豆出息了,以后娶得肯定是名门闺秀。单纯从身份上来讲,英子也就配在小土豆府里打打杂,连姨娘都不够格的。

一开始李季还能帮着解释两句,时间一长,李季也懒得理会。左右沈天赐不是个乱点鸳鸯谱的人。

“能结婚就是好事。”二狗子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李季。二人在一块久了,不光说话像,脸也越来越有夫夫相了。

现在若是站出去,不说二人的关系,只说二人是兄弟,也有人信的。

二人一路聊着闲天下山。等到了山下马车早已备好,续上需要的东西也备上了。马车是永安侯府规格的马车,大得很,这村里头的小道险些没过来。不光是马车,还有一队护卫,站在那里像一个个杆子,不苟言笑的瞧着就很不好惹。

这是怕二人路上有什么状况,特意给安排保护的。

喝盏茶休息一会儿,就上上马车直奔京城了。临走的时候还是葛二送的。哥儿现在也六十出头了,体格还不错,头发是全白了。李季也不肯让他再忙碌,干脆让他去大杂院那边看看孩子权当养老了。

大杂院每年都会接进来些孩子,每年也会走出去几个孩子。有的孩子走上科举之路,考了功名。有的学不进去的,出来了大多去了李季开的店里头帮忙。

也有长大以后离开最求自己生活的,李季也没拦着。有人说化了那么多的精力去培养一个人,结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是李季的损失。不过对于李季来讲,他这边的人才够用,何必去难为那些心在远方的。

白日马车行驶,夜里在就近的驿站或客栈歇息。二人在山中过得是清粥小菜的种田日子,这一出门还得是富贵出身的规格。

每到一站当地官员听了,地位高些的设宴邀请,地位低些的亲自上门送礼探望。

李季跟二狗子都不是混迹官场的人,早十年李季还有兴趣跟他们虚以为蛇,现在李季一提这个就牙疼。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打发了,一宿快些休息,第二天赶早启程,这还有人追着上来送礼的。

沈天湛油盐不进,除了每个季度按规矩该有的孝敬外分文不取,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头疼。就算是季度的孝敬,多出来的也会给退回来。

这有心攀上关系的使不上力气,集齐了想要干脆把人拉下来的又没本事真的让沈天湛下台。只要新皇还看中沈天湛一天,沈天湛就能在位置上做的稳稳的。也正是因为这份看重,沈天湛也更加洁身自好,无论从作风上,还是公务上,都跳不出毛病来。

要到的那天,沈天湛打从早上起来捯饬到了。因为家里有喜事,皇帝那边也开了恩典,给他们祖孙二人好些日子的休沐假期。沈天湛就一个孙子,这孙子结婚自然是头等大事,因为皇帝也重视这个,京城里头无不关注的,就连宫里头的娘娘也都想法子送出来东西说是给英子添妆,可谓是风头无两了。、

李季和二狗子中午才到的永安侯府,沈天湛从早上一直到中午,几乎是半个时辰问一回人到了没有。

小土豆和英子就围在沈天湛的左右,瞧着沈天湛心急的样子也是相互看看偷着笑。眼瞅着五十的沈天湛,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两三年没见了,也难怪这么想着。

直到了中午那马车才幽幽而来,这祖孙三人早早的站在大门口往外瞧,李季忍不住打开马车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着许久未见的亲人,挥挥手。

吓得二狗子忙扯住李季,生怕他一个站不稳掉出去。

下马车的时候还听了沈天湛的一顿训:“要说你也三十好几了,还这么没个稳当,眼瞅着大喜日子要到了,你若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沈天湛瞧瞧李季的脸,只觉得照比上次更成熟了。那眼角的一点皱纹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这么一看,沈天湛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而二狗子这边,变化不是很大,依旧是精神的样子。

两个儿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看不够。沈天湛红着眼睛握着二人的手,拉着他们直接从大门进了上房。

大门是大事的时候才能打开。二狗子是本家大爷,三年未归忽然过来,走的起这大门。

下人们排成两排恭迎两个不常来的主子,进了堂屋奉上新鲜的瓜果点心。那香炉中焚着的龙涎香是皇帝赐下来的一点,今儿高兴儿子过来了,特意点上的,配上果子散发出来的清香,颇为怡人。

来过几次了,可李季四下瞧着依旧觉得跟仙境似的。

仆人拿来了两个蒲团,李季二狗子跪在蒲团前磕个头叫一声爹。沈天赐受了礼,练练叫着起来坐下来好好歇歇。

二人落座,蒲团放在了二人跟前。小土豆和英子跪在上头,磕个头分别叫了人。叫二狗子是爹,叫李季依旧是四爷爷。

李季听惯了,道没觉得多诡异,只要他们起身。让英子过来,李季从袖子里掏出一对厚重纯金的镯子递给英子。

“我知道这边什么都不缺,我给你这个也是俗气。你也体谅一下我。到底是泥里头长出来的,想了许久,还是觉得金银最实在。这是我请了人帮忙设计的花样,雕出来这么一对。你是个念书的,若是觉得这俗了,也不用带着,只当做压箱底的,以后留着也值些银子。”

英子当年在大杂院里头念了几年书,来了这永安侯府,眼界更是高远了。不过不论多么清高的思想,也不得不承认金银的价值。

这么一对厚重的金镯子,别说是给新娘子做礼物,就是公主出嫁的陪嫁里头,这样纯金的镯子也没多少。这京里头闺秀出嫁,这纯金镯子,更是嫡出才有的标配,庶出的高门闺女有对纯金的耳坠子那都是得宠的。

英子收了镯子,脸上还带着羞涩。二狗子看着小土豆半晌。小土豆过了十三岁以后个子就拔高的厉害,现在二十三岁,倒是比二狗子矮点,那也比平常人高些。

瞧着已经是顶天立地的了。这么个儿子,其实二狗子没瞧见过机会,也就是挂了那么个名字。

二狗子看了许久,转头看看李季,李季只对他笑,没说什么话,只是心在一处,也无需多言。

二狗子伸手,将脖子上带了三十五年的玉佩摘了下来。这枚玉佩成色不好,早年间跟着二狗子在山中穿梭,有了不少划痕。怎么瞧都是不值钱的。

沈天湛目光动了动,没说话。

“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是我儿子,我也给你。他并不好看,但很重要。”

一切关于李嫣的事情,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小土豆光是听了,就知道这枚玉佩的重要,双手将玉佩接过去,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父子二人并不熟悉,也不亲近。但有这么一枚小小的玉佩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是紧紧地连在一起。

大婚的那日,算得上是十几年来,京城里最热闹的一场婚事。

宫里头的娘娘都给新娘子添妆,其他的名门望族也不好不给面子,纷纷前来祝贺。

人来人去车水马龙。拜天地的高堂沈天湛是必须的,二狗子也是必须的。李季本不想参合,愣是被沈天湛拉了去,二狗子有断袖之癖在京中是有消息的,本来男风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二狗子这样愿意守着一个男人一辈子,连个女妾都不肯纳,情愿不留后逼着当爹的过继一个孙子的还是头一回。

有人批判他为一己之私让家中绝后,也有人佩服他的痴心一片,这么守着一个人,现在已经十多年如一日的恩爱,着实是段佳话。

李季也被扯着坐上高堂位。如此,算是沈天湛挡着满京城的名门望族宣布了李季的身份。不是娘家亲属,不是义子。而是儿婿。他儿子这一辈子的半路。

李季三十三岁,被按在高堂的位置上。目光扫过去,满眼看到的,无不适整个大吴最顶尖上头的人。那一刻李季竟然有一种成亲的是自己的错觉。

既来之则安之,李季坐正了,听着礼官含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受了两个新人的礼,李季看向二狗子,发现二狗子也在看他二人相视一笑,沈天湛怎么安排,他俩怎么做,这场婚事他们不是主角,不过是做的高些的看客罢了。

拜过了天地,后面便是宴客了。为了烘托气氛,也是要请戏班子过来唱戏的。选的都是喜庆的戏码,请的也是京城里头最好的戏班子。

此时戏班子里头正式忙翻天的时候。这里是永安侯府,别说怠慢,一点送些都不能有。班主此时记得满头大汗,吼着指挥所有人。

唱这出戏的是在京中成名有些年头的名角儿,只是临上场出了点事故,唱主角的花旦慌乱下崴了脚,若是再台上一瘸一拐不美观,也容易给主人家找丧气。

戏班班主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给角儿留面子,站在那里破口大骂,随后忙着安排谁来顶替。

这是大场面,若是再戏班子里平时演出,这种时候肯定死破了头皮顶上来,可这回是给永安侯唱,若是紧张有了差池,那可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这时候人群里走出个上妆道一半的姑娘,这本事要演女主身边大丫鬟的女戏子,她强作镇定,道:“爹!我来!”

戏班班主凝视她片刻,重重叹口气:“行,就看你的了!一会儿尽量别紧张,按照排练的来就不容易出错,记清了?”

这戏子叫青莲,她目光看着台前的方向,眼中多了些野心。

婚礼结束,皇上的圣旨也下来了。英子才刚刚进洞房,又给拉出来接旨了。

这份圣旨重量不小,也是新皇送来的一份重礼。沈天赐提升爵位,成了安国公。而小土豆沈杰越过了二狗子成了安国公世子。而二狗子这个被越过去的,也没被遗忘,封了个永乐伯。这个爵位不可世袭,但可享受侯爵的待遇,每月都可享有朝廷俸禄。

没了世子的位置,就是没了未来继承公爵的权利。但有了一个独立的爵位,就能独立享受朝廷俸禄。这沈家一户人家,享受两个爵位俸禄,明面上二狗子是被儿子越过去是个侮辱,实际上是占了大便宜。

圣旨面前,新娘子也不能盖上盖头。提前掀了盖头跟着一众人扣头谢恩。

沈天湛双手接过圣旨,心中颇为感慨。

传圣的太监离开了,众人也都落座吃席看戏了。

小土豆这新郎一下子顶了世子的名头,以后别人成熟,都是要交安国公世子了,而英子以后也是世子夫人,多了这么个称呼,地位上却是天翻地覆的区别。

青莲抖一抖袖子,奏乐起,那顶了她演丫鬟的戏子开了场恭请姑娘,青莲端起身价台步走出去,先是几句小女儿家的戏词,随后一甩袖子一个转身,一个亮相,青莲眉眼慢慢抬起看向台下望族,却忽然身子一颤顿在那里。

跟她配戏的姑娘瞧着不对,这时候青莲应当唱下去。好在她还算激灵,忙掩唇笑着唤了声小姐,本以为这个失误能这么过去,哪成想青莲忽然放下手站起身,惊讶又惊喜的喊了一声:“四爷爷!”

这话李季听得太多,抬眼对上青莲那已经瞧不出原本模样的脸,不太确定是在叫自己。

“四爷爷!我是张雪!张百户家的!您还记不记得我!”青莲见李季竟然坐在沈天湛的身边,虽说不知因为什么,但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恍惚间,李季总算想起,十五年前深更半夜,有个丫头被当爹的扯着进城。

“四爷爷,爹爹要卖我,爹爹要卖我。”

英子听了话看上台,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姐姐!”

张雪,张英。

出生在同一个家庭的姐妹俩隔着戏台相望。同一个是好容易才挣来一次主角的苦命戏子,一个是满京城关注的新嫁安国公世子夫人。

十五年,已是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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