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岳说：“那倒是不必，我想送给大光兄一份大礼，可不是这区区的一壶茶水。怎奈大光兄可是不收啊。”

熊岳下来，看着似乎已经被自己说服了的杨大光。这个科长职位现在对他来讲毫无必要，完全是钱培英对他的回报，但目前的形势下，自己在这个科长的位置上坐下去，一定会招来杨大光，甚至是葛均义的嫉恨，那样对自己是绝对不利，他必须要暂时收买下杨大光这个敌人。

杨大光说：“实不相瞒，对你刚到我们保密局杭州站，就当上特勤一科的科长，包括我在内是真的不服气。都知道你们熊家在杭州是个大户人家，要想买个什么官职，那是轻而易举的，别说在保密局买一个科长，就是在市党部买一个处长甚至更高的职务也是毫无问题。虽然现在保密局不如过去的军统，但所做的事情跟过去是一样的，只是过去抓的是日本间谍和破坏抗日分子，现在是红党潜伏在杭州城的地下党员。听说你过去只是一个牙科医生，到了这里就当上了科长，这些弟兄们还真的有些不服，当然，你出手阔绰，让这些弟兄对你有点感恩戴德，但这代替不了工作。”

熊岳说：“我说的就是这样的，花钱我就不在乎，但是工作上不去，我是要负责任，在党国的大业面前，我不能光想着我自己的地位，所以，我也想好了，这个科长的职务我辞掉算了，最好是你来接，如果你实在不接，我就不管那么多了。”

杨大光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了，觉得熊岳说的话是真的，他心里冷冷一笑，心想，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甘愿把科长职务让出来。他淡淡地说：“兄弟，你真的要把这个科长辞掉吗？我看你还是算了，混上一个科长可是不容易的，我在这里干了八年，才是一个小小的组长。你一上来就是科长，这跟你们熊家的威望分不开的，我们别看干了这么多年，跟你是没法比的。我们在你的手下为你效劳，你就坐好你的科长位置，这也同样就不错吗，你上面有钱站长为你坐阵，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还至于把科长职位让出来吗？”

熊岳说：“大光兄，你有所不知，这都是家父安排的，你说我何德何能当这个科长？要讲治牙看牙，那我是没说的，但我要在保密局当个科长，这不是把我在烤炉上烤吗？党国的大业就在我们手上，我的身边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人，这个位置理所应当是你的，只要你答应，一切的事情都由我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杨大光终于裂开嘴笑了起来，说：“熊老弟，看来我还真有点错怪你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操作这件事情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当然，在没有给你自己添麻烦的前提下，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你也知道，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我在特勤处已经干了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句老实话，如果没有冒出个你这兄弟，这一科的科长还真是我的。”

熊岳说：“这我知道，我非常知道，所以我才痛下决心，跟你商量这件事，当然，我希望你挑起这副担子，你是完全胜任。我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由我来操作，你就当没有这件事儿。”

杨大光说：“好极了，好极了，如果需要我来配合你，你就尽管说。有件事我提醒一下你，你们不是把蔡胖子给抓起来了吗？你参与提审了吗？”

熊岳一愣说：“抓蔡胖子是孙处长的他们处做的事，我不可能参与提审的啊？怎么了？大光兄，有什么事情你可不要瞒着我哟？”

杨大光微微一笑说：“倒也没什么，你们熊家跟他们蔡家争夺杭州市商会会长的位置，无非是狗咬狗两嘴毛，但这里的事情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蔡胖子也不是你们想干啥就干倒的，好像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当然，我说这句话可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可以不当回事。”

熊岳说：“大光兄，谢谢提醒，我们熊家在杭州经商没有百年，五六十年是有了，过去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商人，也没想出人头地，这次家父有心当这个商会会长，这是他的事儿，跟蔡胖子有什么过节，我还真不知道。当然，孙处长说蔡老板的女儿有通匪嫌疑，就把蔡胖子抓了起来，我想孙处长是不会搞错的。”

杨大光忽然说：“既然你已经做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现在你到葛处长的办公室，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如果有葛处长出面在钱站长那里说说你的意思，我觉得这件事并不难办，也许葛处长和钱站长对你还会更欣赏，虽然你不当科长，但是凭你们熊家的实力，即使我当上科长，也要礼让你三分呢。”

熊岳说：“那说办就办。大光兄，你在这里坐坐，我先走了。”

杨大光站起身说：“熊老弟，如果你真的把科长职务让出来，我杨某人也不是个不懂交情的人。上面的事儿，我没有本事替你的挡架，但是局里底下的事儿，有我杨大光出面绝对好使。”

熊岳说：“我们熊家世代为商，到了我这代，我对当官也没有什么兴趣，我就想交几个用得着的好哥们，有大光兄这句话，以后可就要多关照老弟了。”

杨大光说：“你先去吧，看看情况再说，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不离开保密局，我们都会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也许都会有难以避免的事儿互相帮衬哦。”

熊岳忽然意识到，如果把自己这个科长的职务让给杨大光，把这个心腹之患化解掉，让他成为自己的人，为自己关键的时候做点事，这还真是一件好事。从某种现象来看，孙正良这个人绝对不可信，一方面为他做事，另一方面又在背后插的刀子，为了得到熊伟，既讨好他，又把他吊起来，另一方面来讲，孙正良对自己从来都抱有戒心，倒是杨大光虽然跟自己过不去，但无非是自己占了他的职务，现在他把这个职务重新交出来，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化敌为友了。

熊岳说：“大光兄，有好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熊岳大步的走了出去，他觉得自己一身的轻松，这是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自从进入了保密局杭州站，他总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尤其是他的身边有杨大光这个时时刻刻要把他干倒的人。在几天前那个地下印刷厂的枪战中，如果不是于涤非在暗中帮他，他中上杨大光的冷枪，也绝不是不可能，那样他所丧失的并不是他自己生命的问题，而是一个伟大的事业就此夭折，他想起来都感到深深的后怕，也感觉到自己这样的选择，充满着巨大的危险性。好在他暂时安抚了杨大光这个危险人物，她觉得自己放弃科长的职务，把杨大光推上去，葛均义一定会非常满意，而且在钱培英那里也会对自己更加赞赏，因为他这个科长不但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也会让钱培英在心里感觉到有点不那么舒服。

每个人都是有私欲的，自己以奖励的名义给了杨大光50块大洋，无非就是讨好杨大光，杨大光不仅是杭州站的老人，尤其是葛均义的小舅子，杨大光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也直接反作用到葛均义那里。他身上肩负着伟大的使命，他要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事，而绝不能让自己参与进他们这个小集团的个人争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