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年夏天的深圳龙岗是这么个地方。十来个镇连绵成一片，无数的工业园区和四通八达的街道混乱在一起，上千个各种各样的工厂林立。这个地方，容纳了千百万个打工者的最初梦想，也接纳了如林一凡这等偶然到来的外来者。

人们说，在龙岗最容易泡到一个来自他乡的打工妹做老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水到渠成。

蓝大华轻车熟路带上林一凡去了龙岗一个叫布吉的镇区。

在布吉一家挂着猩红色招牌上面写着大大的按摩两个大字的隐秘按摩院里，林一凡心里忐忑不安。这是林一凡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两只眼睛仿佛两只老鼠四处乱窜，但又怕被人发现似地难堪。

这儿的按摩院价格公道，关键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按摩女们价格便宜。

林一凡看着蓝大华在按摩院的大堂里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有个男生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两位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蓝大华夸张地打了一记响指，问道：“全套多少？”

服务生说全套80，只是按摩的话只要50。

蓝大华两眼直勾勾：“有什么好货？”

服务生示意他们连个跟他来。在一个隐秘的里间，林一凡跟在蓝大华的身后，心跳得厉害，手已经在轻微地发抖。林一凡心想蓝大华他妈的是嫖妓来了，这哪里是什么按摩？果然，在里间一个小窗里望进去，看到十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郎横陈在灯火明亮的套间里。

真是浅紫嫣红场面壮观啊。

蓝大华示意林一凡挑一个人为合适的。

林一凡直打退堂鼓。

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说什么。

后来他们回到宾馆里，林一凡吸着烟悠悠对蓝大华说，老蓝你妈的，我是上了你的当了。蓝大华则见怪不怪，说谁第一次都这样，蓝大华还说：“男人出门混，不见识见识，以后怎么成就大事？”

林一凡想，难道招妓也算是成就大业的一种必须经历？

此时林一凡只是感觉到内心的阵阵失落。这种失落感，让他想起在南城那个狭小的屋子里的白林芳。此时，白林芳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在睡梦中？在卫生间里洗澡时，林一凡彻底明白，自己是破了真身，他就像所有十恶不赦的男人那样，从此走向了漫长的寻欢生涯。

多年后我们也不知道到林一凡当初第一次招妓时想了些什么，恐怕招待他的那个来自四川的妹子也没想到，这个见了她连衣服都不敢脱的年轻男子，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爆发的那一刻，迷醉中呢喃出一句：“对不起……”

他到底是对不起谁呢？四川妹子恐怕打死都不明白。

四川妹子只是在完工后，看到这个年轻男子很温柔地抱住她，然后问：“你从哪里来的？做这个辛苦吗？”

对于一个以此为生的女孩来说，走上这条道路，每个人都有隐衷。

嫖客只是嫖客，将来不可能回头，这就是生活，活生生残酷的生活。

多年之后，身价千万的林一凡来到深圳和香港人潘建德谈合作建制药厂的事。在谈判进入尾声，主宾双方欢聚一堂庆祝合作成功，在深圳万家灯火的时候，林一凡忽然内心涌起无数的感慨，然后撇下晚宴上的李维和跟随他的众人，孤身一人从深圳的核心区域驱车到龙岗区布吉镇。

00年那条小街已经拆除，遍地的工地脚手架，黑灯瞎火与前几年判若两地。

林一凡面对几年前经过的地方，站在清冷的街道上心里忽然感慨万千。

他不只是想起第一次混迹声色场合的窘态，更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他了的名字叫白林芳的女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