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琪走进地下车库，像是梦游。我放下手中的尸油瓶，把全部精力放在程琪身上。他径直地走到车库的中间，似乎有意躲避着什么东西。程琪在那些破旧汽车间走着，最后藏进某车的后备箱里，就像是在和什么东西玩着捉迷藏。

我走到那辆车前，推开后备箱。程琪瞪着眼睛，看到我后就嘘了一声。

"哥哥你不要告诉她们我在这里。"程琪的咬字不是很清楚，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她们是谁？"阴暗的车库里就只有我和程琪。

"是住在车里面的哥哥姐姐。"程琪卷曲着身子。

"程琪你出来。"我把程琪抱了出来，直接走到车库通道里。那里铺满了月光，不像阴暗的车库那样阴森。我蹲在程琪的面前问程琪，那三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琪没有回答，我索性直接问他，是不是程雯在车子里面动了手脚。

"姐姐..."程琪朝我身后望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程雯的身影出现在阴暗的车库里，散落的黑发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儿。程雯的声音很冰冷，很低沉，说明她很不高兴。我刚刚和程琪对话时的声音很小，程雯她应该不会听到。

"刚刚在街角遇到两个坏人，我就跑到你这里来避避。"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程琪你过来。"程雯下了命令，程琪却拒绝回到程雯身边。程琪的小手揪着我衣服，唯唯诺诺地躲在我背后。程雯怒气冲冲地走来，她有意要强行带走程琪。这是他们姐弟间的事情，我是局外者没有理由去管闲事。可我却情不由己地攥住程雯的手腕，直接开口问是不是她在车子上动了手脚。

程雯一愣，随即视线游离，瞬间就成了哑巴。

"不是我..."程雯向后躲着。

"那你躲什么？"我直起身瞪着程雯。

程雯不吭声。

"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你在妈妈的车上动了手脚。还有程琪失踪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我的电话却不打给我，你就是想看着你的弟弟死，而你发邮件向我求助不过只是试探，看看我有没有在后备箱里发现程琪。原因很简单，你弟知道妈妈是被你害死的。"我狠狠地指着她的脸。

"你凭什么说她是我害死的，你没有证据就不要含血喷人。"这句话里面程雯用的不是妈妈而是她，似乎说明程雯对自己的母亲存在偏见。

"你弟弟画了三幅画。第一副是妈妈和姐姐，第二幅是姐姐和车子，第三幅是妈妈和车子。第一副画里你们都是在笑的，第二幅里你的笑容没了，因为你正在做一件错事，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而最后一幅是车祸，你妈妈是被你害死的。"

"你单凭程琪的画就这样冤枉我？"程雯蹙眉。

"我收到你妈的短信，她说她死得冤。"我本以为程雯会害怕，却没想到她竟笑出声音，"她因为一个男人要变卖公司，还要把我和弟弟赶出家门，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冤？你的逻辑思维很强嘛，你说的都对是我动的手脚，程琪知道真相我还怕他说出去就一直恐吓他，也的确想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但不是我把他藏在后备箱的。"

"是妈妈。"程琪突然冒出声音，"是妈妈告诉我的，也是妈妈让我藏起来的。"

"你看到妈妈了？"我问。

"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的。"程琪指着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我翻看程琪的手机，在里面翻出的号码与发给我信息的号码相同，完全可以确定就是程母生前用过的手机号。难道真的是程母的鬼魂么，可她为什么要让程琪躲到车子里。

"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样，你又证据么？"她问。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播放录音，程雯即刻傻了眼。我会亲手把程雯送进警局，以告慰程母的在天之灵。同时我把在程母车子里找到的一封信递给程雯，她看后如同雷击一般。程雯因母亲与别的男人交往而与母亲赌气，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程母一怒之下说要把公司卖掉，让程雯带着程琪离开，只不过也是一时的气话。但程雯却当真了。于是她在妈妈的车里动了手脚。可那日程母已做好决定，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骨肉，于是她写下了这封分手信，却在送信的途中发生交通事故，车毁人亡。

"这不是真的。"程雯痛哭流涕，却于事无补。

我把程琪抱在怀里，她一直盯着我的背后，说有车库里面有很多的哥哥姐姐。想起销毁区管理员说过的话我一阵毛骨悚然，看来这里的车子都是车祸现场遗留下来的报废车。否则程琪怎么会说看到很多的哥哥姐姐，而且正朝这里走来呢？

"妈妈..."程琪伸出双手，不停地叫着妈妈。

我没有理会程琪，掏出手机打算报警。程雯坐在地上隐隐啜泣，痛苦至极。程琪顺我怀里跳到地上，跑过去轻轻地拍着程雯的背，告诉姐姐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妈妈刚刚和自己说不怪姐姐。闻言程雯哭得更加彻底。就在这时我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又有一阵阴风自背后掠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搭在肩膀，隐约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要...

隐约中有这样的声音飘来，可我回身时却什么都看不见。那声音就像是风一样飘渺，不断地萦绕在我耳畔。当程琪望向我却叫妈妈时，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手在那一声声叹息中妥协，最终没能拨通报警电话。

谢谢...

有的时候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的慌乱。那时我们知道，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在身边。而有些时候这些叫我们慌乱的情绪，却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我们就知道，那些东西已经离开了。可却留下一些让我们无法解释的问题，比如之前的短信和银行里的五万。若是程母喊冤，她为何要在最后的时刻出现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饶恕自己的女儿？

"妈..."程雯哭得一塌糊涂，"对不起..."

程琪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是年幼不懂得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程琪本身就有很大度的胸怀。他一直都在姐姐身边，轻轻地拍着姐姐的背。现在这间公司要靠着程雯，而程琪以后的生活也离不开他的姐姐。虽说程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如若真把她送到警察局，那么程琪就会成为孤儿，相信程母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于是原谅了程雯。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程琪，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劝勉。

程雯没有说话，还是在那里暗暗哭泣。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振作起来，而经过这样的事情后，她一定会更加珍惜与程琪间的姐弟情。我把他们送回到房间里，在他们各自安睡时才暗暗离去。我回到家的时候杨春妮已经睡下，胡丽瑶坐在电脑前面耍着斗地主，很激情。

"姐夫姐夫！对面已经跟我下战书了，叫我不要走，决战到天亮！"胡丽瑶一句话让我瞬间无语，看她这架势还真打算玩通宵。

我闭着眼睛半趟在沙发上，沉思片刻，翻看手机里面的两条短信。号码是程母生前用过的没错，可信息到底是不是程母发来的。两条信息的内容分别是我冤和帮我，她的意思就是想我帮她揪出真相，找出真凶，可为何在最后关头原谅了程雯。还有程琪说是妈妈让他藏进后备箱里，这听上去更加情理不通了，程母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

"信息不是我发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胡丽瑶在电脑前好一阵宣泄。

"你和谁说什么呢？"我问。

"姐夫你看呀！他们诬陷我。"我关心的不是胡丽瑶遇到的问题，而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能再说一遍么？"我问。

"说什么？"胡丽瑶看着我。

"就是你刚刚说的那句，在重复一遍。"我要求。

"啊..."胡丽瑶思索片刻，"我说信息不是我的发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是这句吧？"

"对呀！信息不是程母发的。"好似晨钟暮鼓我如梦初醒。

如果信息不是程母发的，那么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有人利用程母的电话号码，让程琪藏在后备箱里，就是想让程琪死。而他发短信给我，就是想让我抖落出真相。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想看到程母一家三口家破人亡？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内幕，程母的死也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姐夫！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你继续玩吧！"我说完就回到房间里。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我再次来到租车公司，却没有看到程雯。有几名工作人员告诉我，上午的时候程雯把公司捐给了孤儿院，条件是抚养程琪读完大学。在办理完交接的手续后，程雯就不知去向了。但是我心里面很明白，倍受良心谴责的程雯，一定是到警局去自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