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慷慨歌燕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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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闲居洹上做一个好像心无旁骛的钓鱼翁时,0世纪初叶的风风雨雨中,又有几个人物从大舞台的边沿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走向中心。他们和袁世凯不期而遇,从此恩怨缠结……

袁世凯晦气重重地归隐洹上之时,正值汪精卫意气风发地再次东渡日本之际。

汪精卫是次归国,目睹民生凋敝、清廷腐败、酷吏横行,而同盟会中又苦于人心涣散,既没有足够的资金,也缺乏军事的实力,即便清朝已近土崩瓦解而怎样发出使其最后灭亡的一击,仍在纸上谈兵争论不休。

汪精卫决心行动了!

“暗杀!”这是俄国、欧洲政局动荡之际常用的手段,但也要冒极大的风险,不仅是个人可能因此而杀头,中国的老百姓也许难以接受这种形式,同盟会也几次讨论过,孙中山便不同意这样做。

但,没有一声惊雷,实在是太沉闷了!

怎样唤起民心?

奔走、呼号、学社、集会,这一切撞在强权的铜墙铁壁上,几乎没有回声。

同盟会上层的分裂,使汪精卫不仅痛心,而且近于灰心。

1907年月,东京早春。

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聚会研究未来中华民国的国旗图案。

孙中山本以为这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议决以后还有诸如购买枪支弹药、南方起义等大事要商量,便率先发表意见:“兴中会的青天白日旗为烈士陆皓东设计,旗下无数先烈为此流血,且南方民众海外侨胞,视青天白日旗为革命、新党之象征,沿用青天白日旗,当是继往开来之最佳方案。”

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黄兴表示反对:“青天白日旗以太阳为标志,效法日本的痕迹太深。既是一国的标志就应完全是我国的特征,不如采用‘井’字形图式,以示平均地权之意,也是从太平天国以来仁人志士奋斗的一个目标。”

孙中山想不到黄兴反对,黄兴也想不到孙中山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一般来说革命者火气都要大一些,又何况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流亡革命者?

孙中山:“此议不妥。”

黄兴:“可以商量。”

孙中山:“连商量都不妥。”

黄兴拍案:“那又何必开会?”

孙中山:“我在南洋,托命于青天白日旗者数万人,如欲毁之,先将孙文驱逐于同盟会之外!”

黄兴的激动不亚于孙中山:“不必!我走。”

这一次非同寻常的不欢而散之后,又是章太炎大闹《民报》事件,本来就是各怀目的松散地结合的同盟会裂痕已深,加上安庆起义、四川广安之役、广州等处起义的接连失败,徐锡麟、秋瑾等精英相继牺牲,革命党人为不断失败的阴影笼罩,出路何在?

汪精卫一到东京便和喻培伦密商。

汪精卫一反以往的犹豫,说:“培伦兄,会党中人在海外争吵不休,而国内的民众仍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批批同志起义不休失败不断,牺牲者与日俱增,这种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喻培伦文静、沉着,平时少言寡语,内心的热血也少有人得知,与汪精卫私交甚密,“中国大地沉闷已久,需要一声惊雷。另外,失败的教训我们不能不记取,方式也可以变换一下。”

汪精卫击掌:“暗杀!”

喻培伦:“好!周密筹措,务求成功,只要杀掉摄政王,趁清廷动摇之际,南方民众的发动、起义的呼应便有了大的声势,成功可望。”

汪精卫:“理应如此。但也要想到失败,一旦失败我等必死。”

喻培伦:“以必死之心,求必胜之望。”

汪精卫:“君子一诺,正其时矣!”

暗杀进入了实质性的准备阶段,参与其事的还有陈璧君、黎仲实、黄复生。

暗杀的手段在刀、枪、炸弹三项中,选择了炸弹,取其爆炸杀伤力较大,也希望轰然一声巨响,能使人振聋发聩。

汪精卫统筹全局,陈璧君筹款,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购买炸药、研制配方,负制造炸弹试验性能的全职。

革命党人的特长是集会、演说、办报、募捐,真要动手自己造一个铁壳炸弹的时候,实在不知如何下手。只好用单线联系法请教学化学的留学生,先以小剂量配制,反复多次之后,总算有了进展。

消息传到了孙中山耳朵里,立即写信给汪精卫,加以阻止。

汪精卫复信说,精卫此举意在必得志在必死,先我而去的同志多矣,黄泉路上自不会寂寞,倘能唤起民众使我会党中人不再内斗不息,精卫死得其所死何惜哉?

汪精卫还认为“盖此时团体溃裂已甚,维持之法,非口舌所能弥缝,唯直接激烈之行为,方能使灰心者复归于热,怀疑者复归于信”。他向孙中山提出的唯一要求是:“事发后,即为登之《中兴报》。”

1909年10月,汪精卫先派黄复生到北京筹备落脚点。年底,汪精卫一行潜入北京,并致书胡汉民——

此行无论事之成否,弟皆必无生还之望。弟虽流血于菜市街头,犹张目以望革命军之入都门也!

汪精卫,名兆铭,字季新,号精卫。祖籍安徽后迁居绍兴,其父在广东番禺做师爷,娶妾吴氏,188年5月4日生汪精卫。

汪精卫从小聪慧过人,且长得眉清目秀,时人称为美男子。1904年汪精卫到日本留学,1905年即追随孙中山先生左右,为同盟会早期会员,评议部长,《民报》主要撰稿人,文风辛辣笔思敏捷,是革命党人著名的活动家、宣传家,为孙中山青睐。

汪精卫经香港进入北京后,先在琉璃厂火神庙西夹道开了一家“守真照相馆”,又在东北园租得一间平房,为住宿与活动场所。

他们制成的第一个炸弹比较小,可随身携带。当时,载涛、载洵正好从欧洲考察归国,报载,不日即乘专列抵京。

汪精卫、喻培伦、黄树中商议之下,以为这是难得的机会,清廷的两个重臣下车时,车站上必定有人迎接,混乱之机,投出一个炸弹炸死几个人当无问题,便议决:先炸一回再说。

汪精卫、黄复生携炸弹赶到前门东车站。

哪知道载涛、载洵下车时天已擦黑,汪、黄二人又毕竟第一次执行暗杀,内心里既着急又紧张,再加上接车的官员冠盖云集,转眼间目标不知去向,这个待发的炸弹始终没有扔出去,只好无功而返。

最后的暗杀目标,便是载沣了。

为慎重起见,汪精卫和黄树中亲自侦察了摄政王府,及摄政王每天上朝的必经之路。

凌晨三时,汪精卫与黄树中悄悄离开下榻的泰安客栈,进正阳门、转吏部街、绕皇城根走了七八里地,进东安门。这时正是月落星散的时候,俄顷,天微明,继而东方有红光闪现,东华门就在眼前。

上朝的文武百官的车马陆续抵达,兵丁吆喝着马路两边早起遛弯儿顺便看热闹的市民往后站,市民中有经多见多的,“庆亲王到了”,“摄政王到了”。

汪精卫一路查勘,到什刹海旁的一座无名小桥,是摄政王每日进宫的必经之地,小桥北侧还有一条阴沟可以隐蔽,爆炸后也能从这里迅即逃跑。

为求万全,汪精卫与黄树中、喻培伦密商决定重新制造大型炸弹。喻培伦弄到一个西瓜大小的铁罐,和黄树中一起找到骡马市大街鸿泰永铁铺淬火加工,使其格外坚硬,从而增加了爆发力。铁罐内又塞进了从日本带回的50磅烈性炸药,加盖、密封,安上引爆机。

三个人分工如下:喻培伦、黄树中负责挖坑、安放炸弹,拉电线,汪精卫实施引爆。

1910年月11日傍晚。

陈璧君匆匆地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走进骡马市大街泰安客栈。在汪精卫的房间里设下酒宴,二锅头、花生米、酱牛肉等四盘下酒小菜并花卷、馒头摆了一桌。

汪精卫举杯,环顾同道,这个白面书生显得激动,而此时一切言语尽属多余,何况还要保密,便只有一个字了:“干!”

五只酒杯轻轻地碰到一起,大家都小心翼翼,义无反顾。

碰杯的声音很轻。

他们怕还没有来得及品尝的酒溢出来。

他们很快就要去制造雷鸣巨响。

待到华灯初上,汪精卫率喻培伦、黄树中走出客栈,在大门口跟包模样的黄树中大声地问账房:“有洋车吗?”

“大爷,您只管吩咐,我马上去叫。”

“去八大胡同。”

“哪一处?”

“唱清吟小班的。”

他们三人到了石头胡同,付账、下车,黄树中又招手叫来一辆洋车,“什刹海烤肉店。”

沉沉的夜色已经笼罩京城,在这风雨飘摇的年代里,春天照样来到了,风带着湿润和苏醒后的树木发出的淡淡的清香。

三个黑影朝着什刹海桥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桥摸去,不知道此刻他们是什么心情,夜行者大抵都是一些不得已而必须要赶路的人,或者去创造业绩或者去奔向遥远。

黄树中、喻培伦负责挖坑。

汪精卫潜伏于阴沟内,同时观察四方,看有没有查夜的兵丁。

刚刨几下土,冰冻的时间虽已经过去,桥下的荒土因为多少年无人开掘而板结如铁,随身带的一把小铁锨砸下去,居然“嘣嘣”有声。

这时候,一点点响动都会使人心惊肉跳。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这“嘣嘣”声,竟引得四下里的狗吠声此起彼落,这些耳朵特别灵夜深时仍把耳朵竖着的狗们,当然是官府的属下,并且负有使命。

两人一句耳语:“撤。”

三人会合后,一溜小跑离开了现场。

次日深夜,从头开始。

一切都很顺利,迅速地把坑挖成埋好炸药罐,撒一层土,拉出电线,糟糕!电线太短,拉不到汪精卫潜伏的引爆地点,又是无功而返!

中国人说事不过三。

第三个晚上,正当黄树中在桥下铺设电线之际,望风的喻培伦发现桥上有一个人蹲着偷看,两人当即离开,喻培伦通知汪精卫,黄树中躲到一棵树后继续观察,看见有一宫内禁军手持灯笼赶来,桥上桥下查看一番后匆匆而去。黄树中见有机可乘,便从树后蹿出,奔到石桥底下想把炸弹挖出来取走,挖到一半,人声脚步声纷至沓来,只好落荒逃去,至此暗杀计划完全暴露。

汪精卫他们毕竟是文人客串想做杀手,没有一点儿职业刺客的常识,更遑谈经验了。当夜,几人会合后仍以为炸弹虽已暴露,人尚未暴露,决定不撤离京城,而是兵分三路:喻培伦去东京再购置炸药,陈璧君、黎仲实到南洋筹款,汪精卫、黄树中留京待机。

这一谋刺摄政王未遂事件,虽说炸弹还没有响,可是清廷上下却一片惶惶不安,革命党人不仅在南方闹,这一下更是直指首善之地的京城不说,还要把位居当国的摄政王炸个四分五裂!紫禁城想把这个消息捂住,内涉民心外及邦交,都足以使清廷丢脸而壮大革命党人的声威,因此便下令:严禁北京各报章报道任何消息。

清廷摇摇欲坠败象纷呈自不在话下,一个即将消亡的政权,为求最后的自保及一逞,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军队、警察,最后的回光返照总是闪烁于刺刀尖上。就在汪精卫到小石桥上察看地形时,便被暗探盯上了,事有凑巧的是这些暗探也是因为南方起义不断,唯恐伤及京城的权贵而临时增设昼夜巡查的。暗探不动声色,一路跟下去,守真照相馆暴露了,暗探认定“此乃匪党啸聚之所”。

留下的唯一物证是炸药罐,一帮警察战战兢兢地把密封罐打开,将炸药倒出,提着那个铁罐左看右看,分明是新近淬火炼制过的,于是一家一家铁匠铺查过去,严加盘问,问过后具结画押,鸿泰永铁铺的老板自知事关重大隐瞒不得,承认是在本铺淬火的,并指认了黄树中的长相、高矮。

4月6日,清廷的警察开始逮捕行动,先在守真照相馆抓获黄树中、罗世勋,继之又在东北园门口捉住汪精卫。

汪精卫被解到内城巡警厅,由厅丞章宗祥审问:

“你是汪兆铭?”

“天下只一个汪兆铭。”

“埋设炸弹企图暗杀摄政王的是你?”

“一切均是事实,唯功败垂成,遗憾不尽!”

“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为国为民,何罪之有?”

“我来告诉你:死罪!”

“欲达民主之目的,舍与政府死战之外,实无他法。”

“朝廷正在预备立宪,尔等一再滋生事端,实乃罪不可赦!”

“今虽称立宪,其目的在于巩固君王之大权,醉虚名而忘实祸,其罪实通于天!”

汪精卫的供词洋洋千言,送到了清廷民政部尚书善耆手中,善耆读毕,一阵寒战,心里头着实被震动了!“奇人也奇才也。”他摇头感叹一番后便生出了想见见汪精卫此人的念头,微服出门,在巡警厅监舍外走了一趟,只见汪精卫正在囚室中踱步,杀身之祸已然临头仍神安气定,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一个美男子,竟会是暗杀者!“杀之可惜。”

善耆这个人,与京城内维新派的文士们早有来往,西太后撒手人寰,大清的最后一个强人历经几度垂帘后,卵翼之下岂有壮士?太监横行、马屁通天、为官之道诺诺而已!这个老女人为一己而丢一统,势成定局,天已垂象。南方革命党人孙中山、黄兴等,其思想、政纲、人品、学问,远不是洪杨可比,尤其是百折不挠的勇气和精神,虽曾国藩、李鸿章再世,亦莫可奈何!

善耆把汪精卫抓到手里,只觉得手心发烫,如何处治却是颇费心计。

按《大清律》,汪精卫是凌迟处死罪,法外施恩,念民心沸反,减一等则大辟,绑赴菜市口,死得痛快一点儿,也是死。

关键是死,还是不死?

如救汪精卫一命,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此计大妙,但如何向摄政王交代?

先联络庆亲王奕劻,此人平庸、胆小,善耆一番“正在预备立宪之际,南方已经如火如荼,倘若杀汪精卫正是火上浇油,变生不测祸在眉睫,杀一人事小碍全局事大,不如不杀终身监禁”。庆亲王连连点头:“言之有理。”

庆亲王其时是首辅重臣。

摄政王在汪精卫一案中,将要面对的既是民政部尚书肃亲王的进言,且又有首辅的赞同,他将如何作为呢?

1910年5月1日,汪精卫移提监狱。

此时,海内外报章已有大量报道,孙中山、黄兴等正在设法营救。

汪精卫自己,以为必死无疑。

其实,法部尚书绍昌确实已作了死刑判决:“大逆不道,立即处斩!”

清廷以案情重大为由,派肃亲王善耆主办汪精卫一案,绍昌会办。肃王便以“未遂”为字面上的理由,请旨定为“终身监禁”。

都说摄政王无能,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国势日衰之际,有能与无能的差别就很小了,那时的北京人也说“谁都玩不转了”,你怎么办?

摄政王批定汪精卫的终身监禁后,投笔一叹:“先是杀袁世凯不得,而今汪精卫又杀不得,看来我倒是该死的了!”

左右闻言大惊失色。

无能的摄政王说了一句明白话。

终身监禁的判决还没有下达,汪精卫还在苦熬光阴引颈待死之际,曾口占四绝:

衔石成痴绝,

沧波万里愁。

孤飞终不倦,

羞逐海鸥浮。

姹紫嫣红色,

从知渲染难。

他时好花发,

认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

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

残躯付劫灰。

青磷光不灭,

夜夜照燕台。

陈璧君在南洋筹款,得知汪精卫、黄树中已被捕入狱,便匆匆告别家人,直奔北京。进京后一打听,汪精卫已被押在刑部的大牢中,终身监禁的判决也已由报章透露。

陈璧君追随汪精卫已有多年,爱慕之心与日俱增,及至汪精卫谋刺摄政王,陈璧君也是团伙中一员;汪抱必死决心当刺客,也是陈对他的爱慕弥坚之时;待到汪精卫入狱,先以为必死后来是坐穿牢底,陈璧君更是非君不嫁了!

刑部大牢中,少有的探望者中去得最多的是陈璧君,她用金钱买通狱卒,送衣送食,长久不断。

这一夜,汪精卫坐在囚牢中面壁良久。

革命生涯、激昂悲壮,如今在这铁窗之下,真的勇士也会面对孤独,不能不面对,不得不面对。

孤独时最容易想到的最使人眷恋的,却不是大风大浪,孤独者大抵都已经疲倦,如丝如缕的温情最容易接踵而来,那是一种抚爱,使流血的伤口凝结。革命者不是不要爱,通常是没有时间爱,也有真正潇洒的大革命者,革命与爱一样不耽误。

陈璧君受汪精卫影响,进而离开南洋富商之家追随汪精卫左右,公然冷落先已订婚的表哥梁宇皋,这不是秘密,也使汪精卫感动。但陈璧君对汪精卫太亦步亦趋,忠诚有余而浪漫不足,常常因为爱的氛围不够,而使汪精卫忘而却步。

就在这一次暗杀行动之前,汪精卫回北京经过香港时,住在方声洞家里,方的小妹妹方君瑛正值豆蔻年华明艳照人,一双眼睛真的是清波流转,对汪精卫图谋刺杀摄政王之举佩服得五体投地,举手投足间,那纯净、那柔情,使汪精卫几乎立时倾倒!怎奈重任在身,匆匆赴京,方君瑛有诗相送:

相聚又相别,

明朝各一方。

为君歌易水,

声意两同长。

就这样相识了又分别了。

汪精卫怎么能忘得掉这一对眼睛呢?

可是,眼下,汪精卫在铁窗牢狱中最需要一点点温暖的时候,陈璧君来了,陈璧君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方君瑛呢?你为什么不来?

汪精卫知道陈璧君苦苦地等待的是什么,人间哪有铁石心肠?汪精卫长夜难眠之际,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陈璧君,毕竟追随他多年、毕竟在铁窗外苦苦地厮守着他的,是陈璧君。

有尽的长夜。

无尽的寂寞。

汪精卫感赋《怀故人》诗,托狱卒交给了陈璧君:

落叶空庭夜籁微,

故人梦里两依依。

风萧易水今犹昨,

魂度枫林是也非。

人地相逢虽不愧,

擘山无路欲何归。

记从共洒新亭泪,

忍使啼痕又满衣。

陈璧君读罢,不禁掩面而泣,这眼泪可说喜多于忧,因为,这是汪精卫第一次向她打开心扉!

连夜,陈璧君一针一线地绣枕头,绣的是一对飞燕。连陈璧君自己也奇怪,这小女孩年代,在南洋那幢楼房的卧室里,母亲手把手教的一点儿女红,已经丢弃多年,革命了,还要女红干什么?想不到今夜会重新拾起,会给一个男人绣枕头,而那个男人又关在监牢里,而且判的是终身监禁,绣来还得心应手,燕子的翅膀鼓动着……

往大牢里送枕头的时候,陈璧君附上情书一笺,勉励汪精卫“忍死须臾以等待美好的将来”,并且表示“不求生前同衾,但愿死后共穴”。

投桃报李,汪精卫的答复再明确不过了:“不论生死契阔,彼此誓为夫妇。”

情书往返,光阴也过得快一些了。

汪精卫和陈璧君的恋爱,是在患难中进行的,一个在大牢里判了终身监禁的人仍然敢爱,一个富商的千金信誓旦旦不管汪精卫死活,她都要爱。

人在绝境中,最盼着有一点爱。

所有的人曾经有过的真诚的爱,都是美好的,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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