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楚芸种种行径都在将他拒之千里。轩辕楚阳的剑眉微微蹙着，一张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伤神。

他一向不强求楚芸，嘴角抿出了一抹的浅笑：“那你早些休息，梅无还在王府等着我。”

楚芸甚至没有抬眸，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路上小心。”

她今生肩负着复仇的使命，所以格外的决绝，石头般坚硬的外壳里是一颗柔软的心，终究没有开口留下轩辕楚阳。

翌日，东方昼白，楚芸虽是闭着眼，这一夜却是清醒无比，咯吱一声，房门便轻轻的被打开了。

佩兰端着一盆的清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木架之上，轻声唤了一句：“小姐，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医馆里打理大小事务吗？”

楚芸轻轻的抬起了眼皮，逞强坐直了身子，一夜未眠，脸色暗淡了些许，阳光顺着窗户溜了进来，恰巧打在了铜镜之上，刺眼无比。

楚芸没有吱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心中任何情绪，默不作声的梳洗了一番。若要出府，穿个女装终究是不便：“佩兰，将我那身男儿装拿来。”

佩兰看着楚芸，今日似乎情低迷了许多，不知为何，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些许的寒意。怔了一会以后，佩兰晃过神来，她早就备好了衣物，放在桌上，径直走了过去，捧着男装走到楚芸的面前：“我早就料到小姐今日要女扮男装了。”

楚芸瞥了一眼桌上的衣物，坐于铜镜之前，将头发高高束起，一张秀美的脸庞瞬间变得俊逸，淡淡的问了一句：“二小姐还在相府？”

按理说轩辕楚睿府中的规矩极多，他那人生性多疑，定不会让楚倩在相府住上多日。细数一下，楚倩在相府呆了好几日了，也理应回五王爷的王府了。

佩兰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欣喜，而后得意的说道：“今早五王爷府里便差人来请，二小姐早就回到王府了。”

楚芸的心稍稍宽了一些，楚倩在府中盯着，行动总是不便的。至于医馆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晓。

毕竟身为王妃，有着种种的拘束。

一番乔装之后，楚芸走出了房门，往庭院中看去，扫视了一番。

“小姐是在找凌峰吗？奴婢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佩兰抓着自己的脑袋挠了挠，歪着脑袋疑惑着。

凌峰每日清晨都在这庭院中习武，佩兰今早到了小姐房门口，她也仔细巡视了一番，发现庭院里竟然没有他的踪迹，还以为是小姐指派了什么任务于他。

楚芸方才想起来，她派凌峰到妓院中探查去了。回过神来以后，楚芸继续前行，本想从侧门绕出去，没有想到，楚天明穿着一身官服就往此处来了。

身后并无东西可以遮挡，此刻若是逃开，只怕是引起楚天明的猜疑。楚芸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来，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佩兰看了一眼。

佩兰本来停下了脚步，抬起了手正要伸到楚芸的衣角处拉扯她，对上了楚芸的视线，她便会意。楚芸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打算正面迎上老爷。

“父亲。”楚芸欠了欠身子，身为王妃，和丞相的品级一般，本不应该行礼，可每每旁人之时，她仍是敬重楚天明。

楚天明见楚芸一身男装，一双浓密的剑眉皱了起来，楚芸一个女儿家，如家已经嫁入王府，身为皇族之人，竟然穿着这身衣裳。

“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楚天明沉着脸，不悦的说道。

楚芸自然的笑了笑，回答道：“我这是去庙中探望祖母，恰好大病初愈，要到庙中还愿。”

“可你为何是这一身装扮？”楚芸明细看着楚芸，没有想到她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像自己年轻时的姿态。

他虽是生了两子，可楚南和楚水没有半分他的神韵。唯独这一个女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父亲，你有所不知，到庙中还愿坐马车不足以表虔诚，我和佩兰需步行而去，可女儿家在外头，终归是有些危险，所以穿了这身衣裳。”楚芸说话之时带了些许的慌张，身子也有些颤颤巍巍。

佩兰一头雾水，自家的小姐向来是淡定之人，没有想到今日在老爷面前竟会如此紧张。老爷是个精明之人，小姐这般，恐怕是要漏泄了。

楚天明怒沉着脸，楚芸这番话漏洞百出，若是去庙中还愿，府里派几个人一同前去及好了，何必乔装成这个模样。

“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对于这个女儿，楚天明心中是怀有歉疚的，所以想要弥补。可他的底线始终在那，不容突破。

楚芸怔了一下，仓皇摇头：“女儿真的是要去庙中。”

见楚芸紧咬着不说，楚天明忽然扬大了声音：“若是不说，你今日休想出这个家门了。”

楚芸的黛眉一凝，憔悴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些许慌张，而后轻叹了一口气，小声的在楚天明的面前嘀咕道：“女儿想去看今日市井上开春的咏春大会，每年你都不准我去参加，所以谎称要到庙中看望祖母。”

楚芸这段话说的委屈，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犹如蚊虫一般，又恰好能够让楚天明听见。她涨红着脸，双眸之中有了几分的泪滴。

楚天明见状，心便软了下来，往年不让楚芸参加这咏春大会，是因为她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况且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又偏偏对这诗词歌赋有着极大的兴趣。咏春大会上都是一些男子，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女，到那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没有想到楚芸对这咏春大会竟然有着如此兴趣，她也已经身为人妻，今日这身装扮应该无人能够认出。

楚天明无奈道：“也罢，你去便是了，记得早些回来，我派几个家丁暗中保护你。”

如今凤临国动荡不安，不知咏春大会之上会不会有太子的余党想要示威。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门，终究是危险。

楚芸细细的听着楚天明的话，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如今歉疚之意已经占据了他，万事都比以前容易商量了些。

“不用了，凌峰已经在外头等着我们，他的武艺想必父亲心里清楚。”她这是要到医馆中去，断然不能带上府中的家丁，只不过楚芸这句话说得平淡自然，毫无紧张之意。

楚天明凝眸想着那个常跟在楚芸身边的凌峰，好像是从五王爷的身边讨来的侍卫。就连八王爷都曾说过，凌峰年纪轻轻，在武功上的造诣匪浅，如此想来，他便放下心来。

“那你们早些回来。”楚天明淡淡的说了一句。

楚芸的脸上露出了简单的笑容，就像是真的为了楚天明这一句话而欣喜似的。其实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而后楚芸盯着楚天明一身的官服问道：“这个时间是早朝之时，父亲为何会在府中？”

“今日皇上的身体欠安，早朝也不上了，皇上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唉……”楚天明皱着眉轻叹了一口气。

这凤临国的太子才刚刚被斩，如今谁是储君还未定。虽说传闻皇上在太子谋反之时，亲口允诺这皇位要传于八王爷，可没有圣旨，一句话始终是不作数的。

若是皇上就这样驾崩，只怕两位王爷要为皇位争个头破血流。

偏偏八王爷和五王爷都是自己女儿的夫婿，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归于哪位王爷。

楚芸浅笑而过，心中却是一紧，没有想到皇上已经到了不上早朝的地步了。前世皇上自从开始不上早朝以后，就把政权交于轩辕楚睿了。

昨夜轩辕楚阳说道，师父给了他一种药，不知到底能不能控制皇上的病情。

楚天明下了早朝以后，便回到相府，心血来潮，想要看看楚芸恢复的如何，没有想到撞上了她想要偷偷溜出相府。

“时候也不早了，女儿先行一步。”楚芸欠了欠身子，装作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模样。

楚天明挥了挥手，不再说话，独自皱着眉头往庭院中走去。

楚芸回眸，看着楚天明孤身一人，只觉得他孤独无比，宫落阴险狡诈，儿女更是心中各怀鬼胎。

佩兰见楚天明走远了，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刚刚为何和老爷说是去庙中探望老太君，直接说去咏春大会不就好了。”

楚芸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了一句：“这十几年来，我们直接请示，又何曾到了咏春大会上露过面。”

佩兰一想也是，每年请示都直接遭到了相爷的直接否决。

自家的小姐先是装作了害怕的模样，而后委屈的道出了要去咏春大会，这样才能让老爷感到心疼。

佩兰自叹不如，本来还为了小姐今日的表现捏了一把汗，没有想到她心中早已有数。

“为何凌峰不和我们一起走，要先到大会之上？”佩兰歪着脑袋问道。

楚芸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作答，佩兰这个丫头，还需要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