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一惊，面前的，竟然是一个银须白发，和蔼可亲的老者。只见那老者一头银发，眉眼安详，似乎十分和蔼。初月站在这个老者的面前，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然生出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可是，即便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如此和蔼可亲的老者，初月的心中却由衷地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种来自力量的恐惧。尽管这个老者站在自己面前只是浅浅地微笑，可是初月却能深切地感觉得到，这个老者非同凡响的实力。

初月深切地明白：面前的这个老者的灵力之深，并非自己可以抵挡。不仅如此，即便桩姑姑还在，见到了这个人，只怕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只是，初月还未开口，那个老者却已经淡淡笑着道：“你就是初月吧，啊——好久不见了啊……”

初月一惊，不禁开口道：“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而那老者听闻初月如此一言，却不过只是淡淡地一笑，从容开口道：“怎么？这很奇怪么？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了——初月，初月。你的名字，真好。而且，我仅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母亲是东方家的当家人东方仪端，你的父亲是人类君清。至于你的灵术么——你的灵术，是那个叫做‘桩’的女人教授的，不过，一再救你的却是拂云。她们两个都是灵术顶尖的人啊！初月，你还真是有福气，竟然得到了东方氏三个顶尖高手的悉心栽培。另外，你爱上的男人名字叫做‘式’，是一个妖怪。我记得，这个小伙子似乎是鹤妖吧？真是血统高贵的妖怪，但是，却也是一个懦弱之极的妖怪。对了，对了，端木家的后人端木紫湮与你的情敌吧？只是可惜，那丫头的命已经不久了。至于你——你的体内，有着东方家的雪魄冰晶，你是东方家的新一任当家人——我说的对不对，东方初月？”

这个老者每说一句话，初月便心沉一分——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如此清楚明白！初月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老者不过轻轻地一笑，缓缓开口道，“初月，你的印象中完全没有我么？我就是你的母亲的父亲，你的外祖父啊……”

“外祖父？”初月只觉得脑袋似乎要炸裂一般，不可思议道，“你说，你是我的——我的外祖父——么？”

“是——”老者淡淡开口道，“你的母亲，东方仪端，就是我的二女儿。我就是你的外祖父。你想的没错，桩、你的母亲，哪怕是隐居在拂云湖的拂云，她们都是我的女儿。我，是你至亲的外祖父……”

初月似乎突然醒转了过来，厉声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桩姑姑早就告诉过我，我的外祖父早就已经死了！”说罢，初月随即补充了一句，“在我母亲与修罗决战之前就已经死了！！！”

老者听闻初月如此一说，却也不过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是，桩的话不错。如果仅仅是你的外祖父的话，我现在早就死了——而且还是在你母亲与‘修罗’决战之前死了的。可是，我不仅仅是你的外祖父，我更是——”老者轻轻在初月的耳边低声道，“我更是——修罗啊——”

初月猛地一凛，只觉得仿佛坠入了无边的寒冰地狱一般，喘不上来气。这个老者的灵力深不可测，即便自己是东方仪端的女儿，即便自己有着桩姑姑悉心教导和栽培，可是在这个老者的面前，自己却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这样强大的一个男人，竟然是多年以前自己母亲拼了性命封印的大妖怪，修罗么？

初月正想着，却只觉得眼皮一沉，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初月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站在百花丛中一般，周围都是是些蝶舞翩跹。只是，那花香太过浓郁，让初月感受到了一种紧迫的甜腻感。虽然眼前是百花盛开的胜景，可是在初月的内心深处，恐惧与无与伦比的孤独感站在侵蚀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勇气。

“外——祖——父？”初月喃喃开口道。

修罗一步上前，却仿佛已经是死死地扼住了初月的心脏一般，只是缓缓开口道：“初月啊，你的母亲东方仪端早就已经死了。如今，你的父亲不在了，你的姨母也死了。初月啊，初月，你想一想，你现在究竟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你，你就这么一个人，就这么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初月啊，你难道不觉得寂寞么？”修罗的声音蛊惑而美好，“而我，是你的外祖父，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初月，初月，来吧，跟随我吧，跟随你的外祖父吧……”

初月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无法应答修罗的问话。

修罗嘴角微扬——这便是修罗所愿意看到的——初月的灵魂，正在被自己一点点地侵蚀。初月即便身体还完好无所，可是心却已经是伤痕累累的。这样“伤痕累累”的心脏，最适合收为己用了。修罗凑到初月的耳边，继续淡淡开口道：“还有啊，你忘记了么？初月，初月，那个叫做‘式’的男人——式，他是你心爱的男子，可是他爱着的，却一直都是另外的一个女人。初月，其实你心里头是明白的吧？即便式他后来选择跟你在一起，可是，初月啊，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他爱的，从来都不是你——那么，知道了真相的你的心，到底难不难过呢？来，告诉你的外祖父吧……”

初月咬了咬嘴唇，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可是却无奈始终都睁不开眼睛。

修罗的声音，远远的，显得那么蛊惑而美好：“初月啊，你可千万不要别忘记了啊，我是你最最亲密的外祖父，你要明白，我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后的一个亲人了。初月啊，初月，来，别再犹豫了，快一点，快点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我这一生的理想，就是统一空境，让空境再无杀戮吧。——而这，也是你的愿望吧。初月，初月，你一直战斗了那么就，黑冢也好，别人也好，你难道就不觉得疲惫么？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想再继续战斗下去吗？这样的日子，你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吧……初月，你如今得到了你母亲和姨母的灵力……啊，这是多么好的灵力啊，你可千万不要浪费了啊，来，都献给你的外祖父吧……”

“母——亲——”初月喃喃低语，却只觉得脑袋一痛，随即晕死了过去。

修罗见状，却一把接住了初月，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道：“这个孩子的灵力虽然很高，可是在灵术的运用上却还只是一个孩子，我不过三言两语，她就已经抵抗不住了。她竟然不知道用自己的灵术抵抗我的言灵。现在，她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想必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

不远处，有一个人在林中缓缓开口道：“大人您的灵力高强，即便初月姑娘得到了强大的灵力，也终究不是你你的对手。其实您又何必是用言灵——那种东西，伤害您的身体，也伤害初月的身体。”

修罗淡听闻那人的话，却不过只是淡淡一笑，缓缓道：“你懂什么？着小丫头的体内聚集了不知一股灵力。东方仪端的也就罢了，东方仪慧的也是。或许是因为曾经共用灵魂的缘故，这个小丫头的体内还有着端木啊家族的灵力。如果不适用言灵，即便是我，也没有绝对地我把能够侵蚀她的心脏。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切但又都是不必的。即便她获得了那么高强的灵力，可是始终都没有办法向我一样将灵力运用自如。好了，你带她回去吧……”

“是——”那人缓缓应和着，可是声音中却多了一丝颤抖与不安。修罗正因为自己顺利复活初月而欣喜若狂，因此并没有感觉道这个人的异常。

经过了一日一夜之后，初月终于缓缓苏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修罗早就已经换上了一件寻常的衣服，缓缓坐在了初月的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骨血，自己的外孙女。

“修罗！”初月第一眼便见到了修罗，不禁喊道。

而修罗却是无比温柔地轻轻压住了初月的双肩，温然开口道：“好了，好了，初月，你镇定一些你要乱动。你现在，身子上是有伤的——你要明白，我现在不是修罗，不是任何一个人，我只是你的外祖父，仅此而已，你明白吗？我现在，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孙女的老人。外祖父的心意，初月啊，你可明白吗？”

初月抿了抿嘴，不知怎么的，竟然不说话了。

修罗端过一碗药，温柔地看着初月，缓缓道：“这药我已经备下了。你喝了下药，身体很快就能康复了。”

初月却是警觉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修罗见到初月警惕的表情，不禁哑然一笑，开口道：“初月啊，你可是我的孙女——难道，我这个做外祖父的，还会害自己的孙女么？”

初月逼视着修罗的眼睛，厉声道：“你会不会害我，我的确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当年修罗屠戮空境，母亲就是为了封印修罗而去世的。”

修罗听闻初月如此一说，缓缓放下了药碗，淡淡开口道：“有些事，你只听一人之词，自然是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真相？”

修罗淡淡一笑，道：“你的母亲是个死脑筋，只知道让空境安安稳稳的。可是，这空境的腐朽已经到骨子里了，若是没有智慧的人来统治，那些人，自己迟早也是要闹起来。我修罗的手段的确是凌厉了一些。可唯有如此，空境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安稳……”

初月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修罗又道：“你跟随桩修炼，应该也见过一些事情吧。别的不说，长安城里死灵让八十多个人跳崖丧命，我问你，即便是你的母亲还在，你的姨母还在，她们救得了那些枉死的人么？”修罗冷笑了一声，道，“抢劫、杀戮、饿死。这些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因为人类心中的贪念，这些冷酷的事情，永远不会断绝。即便你的母亲灵术那么高强，可也不是谁都救得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修罗逼视着初月的眼睛，道：“你是我的外孙女。现在，我的三个女儿都已经去世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同样的，初月，你也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在这茫茫空空境中，你我是彼此唯一的支撑……初月，你一个人，难道就不寂寞么？”

初月只觉得脑袋仿佛是要撕裂一般，剧痛无比：“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修罗淡淡一笑，道：“好，我出去……”

此后的数日，初月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是，修罗也再没有来找过初月。初月心里头惦念式和竹修他们，可是也知道自己是被修罗带走了——凭借自己的灵力尚且无法反抗，更何况是他们？

夜晚，初月隐约觉得眼前有一个泛着微光的身影“嗖”地一下冲窗户边上划过。初月心中一沉，瞧瞧地往外看过去，却是一个披着荧光斗篷的人。初月心下疑惑，便跟了出去。

只见那个穿着荧光斗篷的人穿过丛丛密林，进到了一个山洞里。初月心中一紧，屏住了气息，也跟随了进去。

山洞内，披着荧光斗篷的人开口道：“修罗大人，一切都处理好了。”

“是么？”修罗的声音却却听不出有一丝的欣喜，“你的灵力也算不错了。即便是黑冢都不是你的对手。”

那个人低低道：“黑冢吸灵，死有余辜。”

修罗浅浅一笑，道：“若是说起吸灵，我修罗比之更甚——怎么，你怎么不杀我？”

那个人低声道：“修罗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又怎会忘记……”

修罗轻轻地一笑，道：“好，算你明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培育你。当年，我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杀了，也把自己的女婿给逼疯了。这么多年，我暗中操控着黑冢做下了那么多的坏事有的时候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那个人微微垂首，低声道：”小的下一步该如何做？“

修罗淡淡开口道：“给初月该下的药都赶紧去下了。我只是要她的灵力而已——说起来，我连我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杀了，难道还会在乎女儿跟野男人生的孩子？”

初月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厉声道：“修罗！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