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阴阳看了看我和周游、明辰溪，过去给他松了绑，赵承佑揉着脖子和下巴：“Miss陆，身手真是练过，下手很正。”

我们很放心，因为前头将他捆绑时周游就搜过身，把他身上的两把匕首，还有一个电击器都给收了出来。如果纯粹肉搏，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还不是陆阴阳的对手，更别说还有我们几个帮手。

“说吧。”陆阴阳看向他。

明辰溪则是站在了赵承佑和往外的通道之间，拦住了他可能逃窜的方向。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病人？我现在哪儿也不去，也去不了。”赵承佑嘿嘿笑着，他坐回石王座：“劳烦把我的咖啡拿来。”

陆阴阳又把他的咖啡保温壶递给他，赵承佑慢慢喝了两口。

“我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必做到这么难看？”赵承佑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描着：“我在欧洲银行和花旗银行里有两大笔款项，如果你们帮我带出这东西，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怎么样？”

经历了之前的凶险，我们根本就不会再信这个走私者。

赵承佑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说：“你们不要太敌意，我对你们下过死手吗？没有吧。之所以我会有这么多失误和暴露，说到底还是圣灵之眼影响，母体圣眼对被寄居者影响太大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们应该是合作，而非是对立才对。”他侃侃而谈着：“不妨告诉你们，这次背后的真正老板是中东的一位王室成员，他雇我来找这颗眼睛，所有资料都是他提供的，他开价豪爽，我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诸位也是吧？”

见我们没有动摇，他也不失望：“既然大家没兴趣，那么这样，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回去之后一人十万，算是一个对大家的精神损失费，聊表歉意。”

金钱的失效让他有些尴尬，只能转换话题：“关于圣灵之眼，原本阿拉伯那边也有记载，阿拉伯帝国吞并波斯时获得了不少资料，这东西源自于深海，需要特异者，也就是连体人才能够承载神位，景教处理的方式是将圣灵之眼植入连体人主教的一颗头颅里，作为神启。神启者平时都很少出门，穿着一件巨大的斗篷，两颗头都被遮住，一般信徒根本不可接触。

据说圣灵之眼是雌雄异体，雌性会生育出两种类型的后代，一种如同蚂蚁中的工兵，拱卫保护母体，一种是具有真正繁育能力的下一代，不过要孕育出真正的本体，就必须找到一具雄性，将其吞噬补充，这个过程和螳螂很像。”

“雄性本体，也就是琥珀中的圣眼。”他说：“雄性能够抑制雌性母体继续分裂出无用子体，可以这么说，我们身上的眼睛，都不过是为了发送给雌性信号的一个手段，吸引雄性靠拢。就像是现代社会的香水，漂亮的衣服，甚至是社交网络上留下一个单身的记号等等。”

“要消除我们身上的‘记号’，就需要雄性体内的东西，我们得把它剥离出来，它就是解药。”

我发现了赵承佑的破绽：“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年寻找圣灵之眼的人并不少，我的雇主购买了他们大量的信息，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对地方，有的去了喜马拉雅山，有的去了藏北无人区，还有去了贡嘎雪山。”

他看向陆阴阳：“Miss陆，你是行家，应该也很清楚，这种‘记号’未必不可能潜伏在身体里，而且很难消除，再次反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们眼下有一个共同的麻烦，要解决这个‘记号’，如果你们不放心，大可以用琥珀中的圣眼在我身上实验，看结果如何再考虑其他。”

“赵教授，你的雇主又是为什么花费这么大一笔钱来雇佣你找圣灵之眼？”我明锐察觉到他一再转移话题，他还有隐瞒。

“马先生，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嘛。”他干笑了两句，也知道自己被我看出来了：“按照记载，圣灵之眼能够死人复生，看见灾祸，以及开启智慧之国大门。如今我的雇主可是在面临王储争夺，任何可能对他有帮助的东西他都要争取，恰好对他有很大帮助的一位大人物身体状况堪忧，命在旦夕，而那人对传说之物十分热衷，拿到圣灵之眼就能够得到对方支持。如果争夺失败，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出资人也是不得不为之。”

这一番话倒不像是作假。

陆阴阳开始了和赵承佑的学术讨论，赵承佑一直混迹在走私市场，见识过的古怪东西数不胜数，他的看法也给了陆阴阳一些提示。俩人最后决定，拆开琥珀石，切割一部分眼球，看到底对“眼睛印记”有没有作用。

她摸出小刀小心翼翼切开柔软的琥珀，直接割下了很小的一块，然后将其碾碎在瓶子里，用水加以搅拌，涂抹在赵承佑胸口位置。

大概十分钟后赵承佑叫了起来：“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

他猛地脱下衣服，只见原本身上的七只血红色眼睛都缩小了一大圈，半个小时不到，它们竟然都消失一空，变成了一团暗红色的疮疤。

看到有效，陆阴阳切下了一半的琥珀眼球给我、明辰溪分布涂抹，我手背上还处于黑色小包状态的“记号”也干瘪下来，看样子倒是没什么问题了，明辰溪手掌上眼睛也化作了暗色疤痕。

“做个交易吧，Miss陆。”赵承佑再次穿上衣服说：“琥珀和海星都归我，下山之后转账，你们可以全程监督，到账之后再将东西给我。怎么样？还是那个价，一人一百万。”

我心脏又有些不争气地跳个不停。

一百万，一百万啊那是，不是一百块，也不是一万块，而是一！百！万！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马烨，有点出息，你差点让人把命都坑没了，人几句话又让你动摇了，冷静，千万冷静。

此时突然山体一阵剧烈摇晃，我们几人都站不稳，只能躲在角落双手保护头部，好一阵子才稳定下来。赵承佑居然趁机从陆阴阳手里抢到了琥珀，我看到陆阴阳捂住手腕，上面都是血。

我赶紧给她拿绷带止血。

“他哪来的刀？”

“他嘴里藏有刀片。”陆阴阳皱眉用绷带缠紧自己的胳膊：“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我们四人才出了水晶宫的洞，就看到雪块一簌簌从天而降，顶部的洞口坍塌了，伴随着石头砸落下来，将山体内撞击得轰隆作响。

“快，往上走！”明哥大喊，一马当先带着我们沿着岩壁上的石梯赶向我们来时的洞。

石道不停在摇晃，好几次我脚下都差点打滑，惊出一声冷汗，耳边不断响起落石和山体崩裂的声音，让我完全听不到前面明哥，后面陆阴阳在喊什么。

我只能凭借着求生本能，跟在周游身后，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前没命快走。唯一幸运的是，两旁石壁上有开凿出来的凸起石台，恰好是它们帮我们挡了一手，不少大石头落在上头都被改变了轨迹，没有砸到人。

但碎石还是擦了我的下巴，一摸手套上都是血。雾状的雪不断从顶部坠落下来，哗啦啦的，让呼吸更是困难，我拼尽全力终于来到了我们的洞口处，要命的是，那里有白狮正和赵承佑在肉搏，我们几人立刻躲在另一个角落。

赵承佑手持一把登山镐被它压在身下，雪豹撕扯了几下，将赵承佑的一只手给咬了下来，一地都是血。赵承佑发出痛苦的哀嚎，整个人蜷曲在地上，雪狮子直接咬住他的脖子，泊泊鲜血从咬合处流出来，染透了原本落在地上的雪，白中猩红，更是醒目残酷。

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只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发抖：“它，身上也有眼睛……”

这头雪狮子身上披着厚重的白毛，平时看不出它到底身姿如何，而此时它猎杀赵承佑，毛发飞动，毛发之下长着很多红色眼睛，上面瞳孔像蛇一样的竖瞳，平时被遮盖住难怪我们根本没有发现。

它爪子踩着赵承佑，直到猎物双眼呆滞，彻底不动弹了才松开牙齿，雪狮看了我们一眼，嘴角咧开，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嘲笑。山体内地震稍缓，它跳到了岩壁处石梯上，轻车熟路，几个箭步就消失在上面抖落的雪雾之中。

我们几人都互相看了眼，难道这头雪狮子真的是这里的守护神么？

好在洞口没有被堵住，我们一行迅速爬了出去。

外面多吉才仁正在大呼小叫，抱着脑袋躲在山岗下的死角里，看到我们挤到他旁边，他愕然道：“你们没死，太……”

他剩余的话被暴风雪的呼啸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