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阴阳下手又狠又准,罗胖子应声倒地后她又砸了两下,确定他暂时昏迷这才和我一起拖着罗胖子回到火堆边。
此时春雪也过来帮忙,用登山绳将他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
“我去水下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拷鬼棒和云铛,你和姚春雪能看住他吗?”
我点点头。
陆阴阳脱下衣服,只着一件贴身训练背心,一条短裤,露出上身哥特风格的血色蝙蝠纹身,她解下鞋子,鱼儿一样轻巧地扎入水中。
春雪不由揶揄道:“陆小姐胸很小嘛,你现在不喜欢大胸,喜欢贫乳了?”
哪怕是在这样地方我也有些不自在,那次在马戏团看脱衣舞表演,为了不弱气势,我声称自己喜欢巨乳,不喜欢柴火妞,结果这事春雪还记得。
说着她微微弯腰,双手放在膝盖上挤了挤胸:“这样比较大?”
“严肃一点,姚春雪同志,不要嘻嘻哈哈,传播资本主义国家的恶劣罩杯化女性精神。”
我咳嗽了一声,学着罗静的口吻道。
这个关头罗立悠悠忽忽醒过来,一睁开眼嘶了一声:“怎么了?我头怎么这么疼……马烨,姚小姐,把我捆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怎么了?”
春雪不言,坐在我旁边,手放在工兵铲把柄上。
“姚小姐你好了?”罗立脸色有些不对劲:“马烨,马烨,怎么了怎么了?你好歹说句话啊,我怎么了,我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了?”
“没大事。”我笑着说:“发现你身上有一只虫子,帮你做个小手术。”
“我好着呢,哪来的虫子。”
罗立高声叫着,身体左右腾挪,不过他椅子背后就是平时背的大旅行包,重物都在里头,此时他使不上劲儿,只能摇晃得咯吱作响。
我站起来冷声道:“罗胖子,别动,听我的,你就别动。要不了多久,前因后果就都明白了。”
罗立恶狠狠看向春雪:“是你!”
他大声吼道:“姚小姐,我没得罪你吧?你搞我做什么?马烨,我给你讲,你的前女友有问题,她现在多半已经被控制了,你听我的,你听我的,是她有问题,她……”
春雪用手里毛巾塞进他嘴里,顿时让罗立脸上肌肉抽搐,发不出一句话来。
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这时候春雪指了指地上,示意我看。
罗立椅子身后是他原本的影子,脑袋还在摇晃着,此外就在他脚下往后一点的位置,居然慢慢又探出了另一个脑袋的影子。
这道影子与罗立明显不同,显瘦了许多,脸部偏长,缓缓左右张望。
同时罗立仿佛是打了一剂兴奋剂一般身体力气陡然增大,整个人疯狂地扭动撕扯,将椅子都给滚到地上,如同一具野兽般发出粗重呼吸,玩命挣扎,让我和春雪都不敢过去。
罗胖子癫痫一样身体高频率颤抖,弄得哐当作响,翻着白眼,头都在地上摩破见了血。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庆幸,还好春雪之前给他嘴里塞了毛巾,否则说不准就自己咬到舌头,那是会死人的。
陆阴阳这时候匆匆赶到,她来不及穿上衣服,浑身湿透,纤细的身体只穿着黑色贴身运动背心,短裤下的左腿膝盖下也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
“马烨去我包里,第二层夹层里头有两个密封袋,都撕开后拿给我。”
等我去把东西翻出来递过去,陆阴阳已经手持拷鬼棒站在罗胖子面前,她双目闪闪发亮,竖握拷鬼棒,嘴里在快速念着某种咒语。
地上的罗胖子恍若面临生死之危,头上青筋暴起,满脸醉酒一样通红,牛一样的身体在地上拱来拱去,居然把合金折叠椅硬生生给拗断。
他从地上爬起朝水边跑。
我赶紧用脚一勾,让罗胖子甩了个狗吃屎,他扭转身体下巴上都是血,嘴里嗷呜嗷呜吼着又要跑,我扑上去学着相扑姿势将他腰部死死摁住。
耳边传来陆阴阳清冷的声调:“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随声应感,万神咸听……”
我只觉得身下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熊,一头野牛,罗胖子整个人疯狂想要翻身,我死死搂住他腰部让他只能纯粹依靠腰腹发力,身体跟着他晃来晃去,鼻子里传来一股子干燥血腥味。
“部领雷部,火车火铃。六丁六甲,雷将雷兵。威神万变,安心莫惊。誓愿救民,代天奉行。大彰显化,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陆阴阳最后一句念完,我感觉到罗胖子身体再次剧烈抖动了一番,然后软软安静了下来。
再三确定没事了,我这才吃力地站起来,双臂酸得肌肉都在抖动。
罗胖子脸上贴了一张符,黄色符纸上的符咒如同是一座口向下的钟,钟里沾了鲜血的赦字十分潦草。
陆阴阳把我扶着到旁边坐下,春雪则是给我包扎手臂上磨破的伤口。
“好在有萨守坚天师拷鬼棒,他擅长雷法,配合《雷部诸咒》的赦雷咒,把这灵怪给驱赶了出去。”
听她这么讲我又是一阵紧张:“那灵怪会不会又找我们其中一人附身?”
“不会了。”陆阴阳将拷鬼棒还给春雪,从我手中接过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和额头:“赦雷咒已经把它送入阴间,几乎不可能自主回来。”
陆阴阳用毛巾擦拭着身体,她皮肤本来就白,加之血蝠咒在身上,从肩胛到接近胸口,哪怕运动内衣遮挡也能看见一些,加上她原本就不怎么笑的脸,倒是透出几分冷艳。
等我和春雪把罗胖子掐人中和扇风缓过气儿来,他吐出一口血沫,有些茫然:“怎么了?嘶,我头,我的手怎么那么疼,你们打我干嘛,该不会要撕票吧,哥么什么也没干啊,我只是顺了那么一块乌木,别这样啊……”
给他前因后果讲了,罗胖子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说我被灵怪附身,可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明白着,之前马烨说借我云铛来着,我脑子没病啊。”
我摇晃手里法器,说:“云铛明明在你背包里,你被控制了,说落在上面,还想要诱我单独和你上去。”
陆阴阳淡淡道:“它并不是无时无刻都控制你,只是一些时刻影响你的判断和决定,你想想应该就明白了,是不是有不想做什么事,但一下子觉得必须得这么做的时候。”
罗胖用湿毛巾敷着额头,回忆着:“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儿……之前几次,我还以为是自己心烦意乱,所以莫名其妙做了点事缓解紧张焦虑。我不是有云铛呢嘛,怎么还是中招了?”
根据春雪和陆阴阳的交叉验证,大抵上能够推断,罗立是在影子人出没那一层被其中一道影子给钻了进来,后面潜移默化影响他。
“那为什么你们没事儿?就我运气差?”罗立有些不服气:“我也忒倒霉了吧?”
“乌木。”陆阴阳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你拿了的乌木么,那东西是阜陵王棺木一部分,被道士敲下来固定铁索的。这东西又叫阴沉木,安魂木,那灵怪应该之前是栖息在里头的。”
罗胖子赶紧摸出那块乌木,咬咬牙作势要丢,可最后还是满脸肉疼,小心问:“陆小姐,现在里头应该没鬼怪了吧?”
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用力一掷,扑通一声乌木落入地下河之中再无踪影。当乱不断,必为其乱,这种事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陆阴阳看了看我,似笑非笑说:“其实……这块乌木没问题了。很少有如孽龙观那样可以容纳多只灵怪的寄宿法器。”
我听得郁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早点说会死吗?陆阴阳佯装没看到,自顾自套上太空毯烤火去了。
罗胖子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站在水岸边祥林嫂一样碎碎念:“都是命,都是命,我认了,我认了,花钱消灾,我的乌木,你说好好的怎么就……”
乐观的汉子不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