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居然又回到了七杀身上，这不免让我觉得走了一个大大的环状道。

罗胖子当即看了我一眼，小心问道：“我记得马烨问过我徐青宁的事，他也身负七杀，这些事该不会有联系吧？”

我当即反驳：“你竹山教再厉害，一千多年前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就这么一只，恰好做孽龙观的就是竹山教的前辈？你倒不如说，阴阳寨就是你们竹山教修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说不下去了。

按照竹山教古时邪性的行事风格，还真说不准。

陆阴阳不满道：“你们最好还是听我说完。”

我和罗胖子看向专家。

她这才开口：“不用胡思乱想，这里和竹山教没有一点关系，没有青蚨铃，是正统道门手段，更不可能和徐青宁那只七杀有任何关联。因为这里的孽龙观根本就未曾被启用过，七杀也不可能在这里孕育出来。”

前面陆阴阳在寻找锁链就特别注意周围有没有开凿的迹象，她发现现场保护十分完整，以至于乌木棺椁几乎和石岛融为一体，差点分辨不出来。

再者是陆阴阳持有奇虫“天官”，原本就是最擅长侦查识辨，在这里却没有发现一点尸蠹迹象。

于是她不得不转而使用寻妖七法之中的天眼法和禳禁法，天眼法是以观察灵怪有无出没，到底是以何物为寄存。

原本陆阴阳想用禳禁法引动灵怪出没，可后来她临时改变想法，降低风险，让我和阴间之主建立暂时联系，以投石问路。同时她以血符和我连成一体，避免我因为处于抽离期而失去表达和释放信息的能力，也能最大限度保护我安全。

这个过程中，陆阴阳透过“阴阳镜”以天眼法一下就发现孽龙观丝毫未动，其中是一条巨蟒尸骨，将内里棺椁塞得满满当当。

许多灵怪栖息于孽龙观上，她粗略判断，核心处极可能是朱雀属灵怪，朱雀属又被称为摆渡灵，能够接应其他灵怪，被阴间之主赋予引魂入阴间的奇异能力。

“不过这朱雀属灵怪却不是用以超度。”陆阴阳话头一掉：“而是用来阻止其余灵怪离开。”

我有些听不懂。

罗胖子用白话说：“就是这个朱雀怪，是专门堵门的，咱行话叫做栓手，不让灵怪离开，然后这里还有很多别的鬼怪……”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陆小姐，这里怪可怕的，到底有多少灵怪啊？这什么孽龙观怎么光生灵怪了啊。”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陆阴阳蹙眉，用食指指背揉着下唇：“孽龙观……孽龙观……”

四下一片静籁，我和罗胖子都感觉到一种无形危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吸走空气，他握紧工兵铲，我也心里默念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明白了。”

陆阴阳猛地站起来，眼神灼灼看向地上几近和石头融为一体的阜陵王棺椁：“这些灵怪都是被人抓来的！”

罗胖子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陆小姐你别吓我，这人谁啊，茅山道长毛小方吗？他不是闲得蛋疼吗？抓来干嘛，养着玩儿还是搞变异培育？”

“这就要问这棵树了。”

陆阴阳目光落在了聚宝神树上。

她走到古树前，拿了罗胖子的工兵铲在地上扒拉了几下，喃喃道：“果然如此。你们看。”

我们手持手电筒一照，立刻看到陆阴阳铲子正在黄金树和阜陵王棺椁之间接壤处，周围的沙石被她清理开来，很明显就能看出这里做过一些人工处理。乌木棺上有一层厚厚的像是沥青的东西，应该是用以防水。

罗胖用力扯下一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皱眉道：“有做过捻缝。”

他说，以前的造船工艺中有一个环节叫做捻缝，大家都知道钢铁大规模应用之前船体大都采用木质，木头之间难免会有缝隙让水渗入。要解决这个问题才能航行海上，于是采用塞绳索等填充物和牡蛎壳等材料烧成的灰充分堵住缝隙，并且以柏油来防止水中腐烂。新造一艘船必然会捻缝，早期每一艘船上还有专门负责捻缝的工匠，以便随时修补检查。

“这棵树是被人为固定进入棺材的。”罗胖子犹豫了一下问：“陆小姐，我触碰这棵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陆阴阳说：“你的云铛还在么？”

“在。”

“那马烨你敲云铛，至少可以减少一些风险。”

于是我拿了那一盏云铛，轻轻敲起，这乐器声音悠扬清长，在相对密闭的地下河道之中不断回荡，倒是让人安下心来。

罗胖子龇牙抠着耳朵：“别敲，这么近听得我紧张，看到不对劲再敲就成，之前有人是这么说的。”

我赶紧停下。

他从兜里翻出一个信用卡大小的钢片，这是多功能军刀卡，携带方便，比起军刀来说更不占空间。

罗立用军刀卡在黄金古树上用力小小一划，在里头又刮擦了两下，顿时骂骂咧咧起来：“妈的，假货！外面只是一层镀金，终日玩鹰，被这头假雕给啄了眼，气死我了。”

据罗立所说，这棵树内里是铜铁混合，外面则是一层包金，只是工艺做得好，所以难以辨认，加上场地特殊，罗胖子进来后压根儿没想到在这里会是一棵假摇钱树。

外面兴师动众的阴阳城寨，阴宅之内的崎岖诡异，一切无不指向地下九层这一棵聚宝神树。如果它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意义，不是白费功夫么？

罗胖子眼睛一转：“会不会是这样，这八十一个道士费尽心机，想要孕育这一棵摇钱树，结果没想到是个假货，然后他们就被孽龙观给收拾了？”

陆阴阳摇头道：“没可能，这棵树的材质是金是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位置，你们看，这不是简单地卡在上面，而是整个根基在底下，在孽龙观，在阜陵王墓穴里……”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难不成，这群道士在用孽龙观培育这一棵铜树？这东西是法器？”

“大凶之器。”

陆阴阳眯起眼睛，这是她遇到危险时的自然反应：“这里被人算出发掘，于是有人用以打造这一件大型法器，阜陵王棺材之中的孽龙观恰好成了拘役灵怪的现成囚笼，这棵铜树不过是为了将其引导出来。”

这时候突然我听到有女人在唱什么，只是声音调子古怪，根本分辨不清她在念什么。

声音悠扬，腔调凄婉，在出奇安静的河道内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罗胖子则是蚂蚱一样猛地跳开来：“棺材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