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和顾玉瑱私交不错，一来乔安娜从宁大毕业后去复旦念了创意写作硕士，毕业后直接回校任教，算是顾玉瑱的学姐，二来她恰好是顾玉瑱的班主任，对这个有些特别的学生印象深刻。

为了方便，我请乔安娜到里头一个小包间茶室了解情况。

她端着杯子吹开热气，喝了一口薄荷茶：“顾玉瑱个性比较倔强，也很有主意，这种性格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又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乔安娜脸色有些复杂：“蛮清秀有气质的一个小姑娘，当时被不少小男生跟着追，只是她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

我顿时抓住机会：“是不是她本来就有意中人？”

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是不是你认为是个年轻女人都得怀春啊？女人也不能有点追求？”

我不敢触她霉头，乔安娜对我的怨气似乎还没有消散。

“傻笑什么？”乔安娜放下玻璃杯：“不要嬉皮笑脸。”

我顿时笑容僵住，这个女人真是气氛毁灭者，比陆阴阳还要不给面子。

见我沉默下来，她这才继续道：“顾玉瑱想要演话剧，不过宁泗太小，我就建议她去上海，那边有我几个朋友，可以介绍一下，但具体以后如何就得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乔安娜双手捧着杯子，看着里头舒展开来的薄荷叶，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可惜她运气并不足够好，所以没有找到机会，而且还由于长期生活不规律病了，眼下正在妇女医院里做了手术，正在康复，大概三天后就能出院。”

我犹豫了一下：“是什么病？”

“妇科病。”乔安娜点到即止，我也知趣打住。

“你找顾玉瑱干什么？你们认识？”

听我弯弯曲曲讲了一通，乔安娜哦了一声：“搞了半天，你是过来当僚机当红娘的吧？恕我直言，你又不机灵，长得也不帅，嘴巴不甜，一看就不是讨女人喜欢的类型，还是算了吧，早点认清楚自己。”

我给她气得牙痒痒，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我只是过来打听，打听……不是什么僚机。”

她轻蔑的眼神明明白白说着——别装了，你是不是傻？

不能给她牵着鼻子走，我转而问道：“原来你在这里上班的，大学老师，蛮好的。”

“一般吧，就是寒暑假还不错。”

乔安娜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上次孙倪还问我来着，她竟然对你有点兴趣，你简直撞大运了，这样一个大美人投怀送抱呀，也不知道她眼睛是怎么瞎的。”

我心里一哆嗦。孙倪那哪是什么青睐，完全是一种看待稀有生物，把我当做是一个超级小白鼠，被她逮到还不知道下场有多惨。

“你们俩是不是滚过床单了？”她突然语出惊人，目光锐利：“霸王硬上弓？偷鸡摸狗？还是下药灌酒？酒后乱性？”

我给她弄得郁闷无比：“好好说话，你觉得我能搞定孙倪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行。”

仿佛乔安娜终于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才奇怪啊！你说你一个无业男，她看中你哪一点，长相平平，身高也不够，看起来还一副衰相，她一个东大在读女博士，颜值算是平面模特一档，性格又好，为什么会盯着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打了个哈哈：“还是继续说顾玉瑱的事，之前我听到学生会的几个学生说她不是去日本还是法国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之前有人想要赞助她去留学。”

她见我一脸好奇，也没有藏着掖着，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钱男人，想要承包她后续所有开支学费，给车给零花钱，不过作为援助的回报，就是让她在此期间当他的小情人。”

这种事哪怕在我念书的安南大学也有所耳闻，年轻男女都会面临这种诱惑。我也分辨不出对错，只能说是一种人生选择，用肉体恋爱交换一份安逸时日，或许的确能够避开很多难堪，同样需要勇气放下尊严和自由，变成别人手里的金丝雀。

宁大这么多漂亮姑娘，这种诱惑想必更不会少。

年轻的气息永远是稀缺品。

“你懂我的意思吗？”

“就是包养吧。”

我索性直接说破，不然搞得乔安娜一副觉得我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她没有同意，都是几个不错的年轻人，有的女学生还羡慕不来。”乔安娜以一种司空见惯的语气道：“懂了吧？她要自己走，不过在上海遇到了麻烦，就回来先养病做手术。”

“懂了，多谢，再见。”

我立刻站起来要走，被她一把抓住。

“干什么呢？还要我结账吗？”乔安娜一脸不爽：“你让我帮忙也好意思？”

“健忘，健忘……”我手忙脚乱翻出钱包。

临走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辆红色mini cooper是你的车吧？”

“现在不是了，卖给孙倪了。”乔安娜一脸警惕：“你想知道什么？”

我摆摆手：“只是随便一问。”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没出息。”

她这么说我反而放心下来。

“总之多谢啦，帮了大忙，下次我请吃饭。”

乔安娜一愣：“哟，看不出，还真会顺杆往上爬，我可没兴趣和你去吃饭。”

我有些抓狂，这个女人是看我怎么都不顺眼，话里带刺儿，情商有问题。

出去后我和陆阴阳梁左汇合，打车去了妇女医院，赶到时已经是晚上。妇女医院里头家属来来去取打饭送饭进出带东西，工作日里十分拥挤。

702房间里头有两名躺在床上的女性病人，都是年轻女性，旁边都有像是男友或者丈夫的人在精心照顾，靠窗户的那位病人正在小口吃着男伴递过来的青菜粥，中间位置的病人似乎不高兴，男人正在讲笑话逗她开心。

靠门位置病历卡上写着名字“顾玉瑱”。

床位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只是被子被拉开，旁边还放着一些洗漱用品，看得出是有人在这里的。

直到我们等了两个小时还没看到顾玉瑱人，梁左问旁边病友，对方说这姑娘每天经常人不在这里，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我犹豫了一下，从孙倪那里拿到了乔安娜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时她很久才接起来，人也气喘吁吁，似乎在室内锻炼。

我装模做样客套：“在哪里运动呢？一个人吗？”

“恶心，变态。”那头直接骂了一句，这人联想能力比我还强，突然她问：“是马烨？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我说了这边顾玉瑱的情况，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能她在下面的咖啡厅。”孙倪似乎在小口喝水：“她闲不下来，估计又看不下去人家在病房里秀恩爱，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还是很难堪的，趁机躲一躲吧

。没事我挂了，别打扰我锻炼。”

啪嗒一声直接给我挂断。

我扭头正要说下去，被梁左打断：“不用了，我看到她了。”

迎面一个披着绿色毛呢外套、里头是条纹状病号服的女人正朝着这边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