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举剑向明日,天云分两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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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化妆、沐浴、更衣,打扫新房。WWW.tsxsw.COM结婚,总是无比麻烦的,此时正值卯时四刻,用寅天乾那个世界的计时方法来算就是早上七点半左右,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占据了整个严府老宅。今天的婚礼路线很简单,因为颜凌清毕竟是私生女,不能从二长老的府院出发,所以几天前便决定了暂时把她安排在荒废的城主府,而把新娘子从城主府接到老宅办完婚礼之后,新晋的严国臣夫妇就要回到城主府生活,以表示对于东天云两方势力的中立。当然这些或许都是传说中护法的示意,不过严国臣并不在乎,只要他能和颜凌清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在乎。

此时的城主府里,严国臣很丢身份的坐在前院的大厅里傻乐,若不是严国栋提醒他赶紧去备马,准备上街,他或许能一直傻乐到掀盖头那一刻。

此时的新娘已经准备停当,喜庆的凤冠霞帔与她的身段极为相配,这当然还要感谢府里那些心灵手巧的丫鬟们。虽然同样是红衣,不过此时的颜凌清却显得温柔可人多了,可能还是由于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被遮住的原因。几名负责化妆的丫鬟刚刚还是手足无措,因为这新娘子实在是太美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眼若流波、顾盼生辉,那唇彩一印上去就显得格外妖艳,害的两个人又手忙脚乱的帮新娘子抹掉,腮红仅仅是打上了一点点,居然显得有丝丝不正常的病态,结果到头来,只是帮温水敷过脸的新娘子挽了一个发型,就算化妆结束了。至于帮新娘子做点缀的丫鬟更是凄惨,原先准备的所有首饰,无论多么jing美,一旦上了新娘子的身,就都变的土里土气起来,没办法又赶紧去求助老夫人,从辛晟蓉jing心保存的首饰中挑选了几件简单到极美的银器为新娘修边。

当然这些事是男子们所不知道的。

此时的严远志正笑呵呵的迎接着城中各大财主还有各国驻地的官员,东天云占地近二百万亩,平时由于交通越发凝滞,城中各方势力显得不那么活络了。不过今天毕竟不同,大公子的大婚,听名字就应当是城里的头等大事。ri头刚照进院子里,秦、唐、朱三国的使节就先后赶到了严府老宅,虽然各国之间兵戎不断,不过天云城好歹算是个世外桃源,几国使节之间的关系也算融洽,接下来赶到的有谢、李、墨、商几家大财主,作为天云城的财主,他们的身家自然只能算是颜家赏他们的,所以今天到来自然准备了极厚的贺礼,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其实更是来观望的,新一辈就要接替老一辈了,现在的站队很重要,一旦选错,可能就要身死家灭,自然也就没有各国使节那般放得开。

这个中的奥妙,不是辛晟蓉的长处,所以她放手让夫君去管,自己则是在后方处理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当然包含了今早刚刚收到的线报,“传说中比武道宗祠掌舵人地位更高的三护法要来了”。

传说中的三位护法也曾是武道宗祠的长老。与修神的心境不同,习武练体讲求毅力,所以那些地位高的长老往往不是最强的那个长老,每一代都一样。可是并不是每一代长老都会遭逢宗门大劫,每当宗门大劫的时候,总有一些长老会站出来带领颜氏,当然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责任越大就越容易死,最强的长老大多默默无名,然后昙花一现迅速凋零。为了纪念那些默默苦修,最终无奈逝去的长老,他的灵牌会被武道宗祠供奉起来,而他们的名字也不再是某某代长老,而是“护法”,保佑颜氏兴旺长久的护法。

今天要来观礼的就是传说中的三护法,三护法是谁没有人知道,这个就连颜洪卿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护法太多了,谁侥幸活了下来这都是不一定的,他们到了那种境界自己会找个一个栖身之所然后排个名次,所以三护法就是三护法。

辛晟蓉知道,即便是护法要来,也是没有办法去迎接,索xing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自然没有告诉夫君。

颜氏是个多灾多难的氏族,所以新娘子进门前除了简单的跨火盆,还要走两尺长的钉板,进了颜家就要记住曾经的苦难,踩完钉板后要受鞭刑,钉板象征着二百年前的逃亡,鞭刑象征着一百年前的灭门之灾,最后就是刀割,这个象征三十多年前族中丢失了一辈人的骨肉分离之痛。

想要飞上枝头并不容易,所以城里的小姐们大多被这些规矩吓得不敢觊觎颜家的地位,不过天云城毕竟是尚武的,能进颜家的女子自然都是天上凤凰一般的人物。

此时严府的丫鬟们就正准备着这些有些残忍的工具,而严国臣那一边也准备上马启程了。

……

街道上繁花似锦,大小店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只要能多引起大公子的几眼关注,将来可能就多受到一些关照,况且还能吸引客人,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这些事是地痞一般大摇大摆走着的三人所不知道的。

“千道兄,你们西天云一结婚也弄得这般夸张?”

“寅兄说笑了,西天云一向节俭,有这些胡乱花销,不如省掉居民的几年岁贡。”

“说来也是,难怪这东天云会弄得这样乌烟瘴气,大多钱都贴脸上了,剩下的银子自然要你争我夺。”

“寅兄高见!”

看着右边唱戏一样的两个人,九玄儿十分无奈,这呆头鹅是不是被自己压抑的太久了,遇到这臭味相投之人居然这么投机。

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马上要和一座城为敌了,你们不要这么轻松好不好。”

“九玄儿姑娘你错了,我们不是和一座城为敌,只是和四长老一脉为敌,如果真打起来,搞不好大长老他们还会帮忙。”

“不要太天真了,人家的地盘,真以为一切都按照你的剧本去走。”

“嗯,说的也是;寅兄,我们来规划一下逃跑路线吧。”

九玄儿一头黑线,“**不是号称天云山第一天才么?”

“诶,姑娘这句话说对了,我是第一天才,但不是第一高手,况且要想与一城为敌,除了当年的唐魔谁能做到?”

一听到唐魔,九玄儿的神sè就有些奇特,寅天乾纳闷,就拉了拉严千道的衣袖,“这唐魔是什么人?”

“这唐魔是有史以来最凶恶的人物,当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掐指一算,他一个月内杀了二十多万人吧。”

嘶,寅天乾倒吸一口凉气,跟了九玄儿两年,寅天乾深深地知道杀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根本不像小说里那般大刀一挥,敌兵就像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倒下。如果二十万人都跪在地上,挺着脖子让他来砍,不恶心死也累死了。

“唐魔已死,触怒了帝释宗,都得死。”九玄儿看寅天乾去问严千道而不问自己显得有些生气。

“别说了,看,他们来了!”寅天乾一拍左右两人,抬手向前一指。

那里已有一骑骏马威武的拐过转角,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国栋,今天的游街的花轿正是由他开路。他身后不远正是一身红衣的新郎官严国臣。

满街的行人看到马队,都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有三人岿然不动。严国栋定睛一看,右侧的却是昨天本应离开的九玄儿,“九玄儿姑娘,今ri居然有兴致参加我大哥的婚礼,真是家门荣光。”

九玄儿却是不理他,斜斜瞥向严千道,“那边的小子,你知道得这么多,那花轿里的新娘是谁你可曾知道?”

“嘿嘿,不瞒你说,师傅让我下山,目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他娶谁当老婆我又怎么会知道!”

看着左右两人有点火药味的对话,寅天乾耐不住了,“你俩都不知道?”

“你知道?”二人一同接话,九玄儿又瞪了严千道一眼。

“我知道啊,颜晓云跟我说过,那个二长老的私生女名字叫做颜凌清,对,应该是这个名字,听名字就是个很冷的人”,边说边牵了一下九玄儿柔软的小手,歉意的笑了一下。

“私生女啊。”九玄儿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微笑。

那一边的严千道神sè却不太正常了。

严国栋见对面的三人并不说话,左手边那男子虽然身着白衣潇洒俊秀,但是从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真气,连自己都比之不上,心不由的提了上来。严国臣这时牵着马走了几步与严国栋并肩,“九玄儿小姐,恕在下不能下马相迎,还请步行到府上一聚。”

这时花轿已经慢悠悠的拐过了转角。寅天乾微微一笑,“我们今天……”

“我们今天是来劫婚的。”严千道打断了他的话。

“结婚?”兄弟俩具是一愣。

“我们是来评理的!”寅天乾瞪着严千道。

“不,我今天是来抢新娘的!”严千道右脚向前一踏,凌厉的气势瞬间喷薄而出,街边风筝摊上的货物瞬间被气流吹得四散。街道上也随之混乱起来。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严国臣面sè冷峻,平静问道。而严国栋已经翻身下马持剑而立。

此时的场间,两人比拼着气势,两股气势相互攀附越升越高。只可惜,严国栋堪堪迈过略有小成,严千道只差一步就要踏入已有大成,差了两阶,真气修为却差了将近一倍。只可惜临阵对敌,比拼的不是谁气多,终究要刀尖上见真章,于是二人高高跃起。

面对着同样站在屋顶的严千道,严国栋淡淡说道,“跟我来。”

严千道知道这里放不开手脚去打,冷冷说道,“随你挑。”

这时便只剩下莫名其妙的九玄儿二人,还有一脸冰霜的严国臣。

“嘛,既然他说要抢新娘,我今天也不能让你们过去了”,九玄儿一摊双手,无奈的说道。通过昨晚的观察,加上那**老太婆没有传音催促她,这严千道十有仈jiu就是寅天乾接下来的引路人了,既然这接任务的人要打,她这当打手的不出手似乎不行,今天似乎已经变成个僵局了。

“你想抢,还要问过我。”一个略显嘶哑的苍老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九玄儿一惊,回头看时,一个矮胖老者距她仅有五步之遥。“在下颜氏三护法,给九黎氏少公主请安,还请九玄儿小姐高抬贵手。”那老者圆的似球,弯不下腰,便只是欠了欠身。九玄儿知道,凭这个距离,如果他刚才执意偷袭,自己必然受伤,之所以以话语提醒,想必还是畏惧自己身后的氏族,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一些不是滋味。“没想到颜氏还有所谓的护法存在,不知三护法与武道宗祠那个老头相比,谁强?”“师侄的修为,自然极强。”“也就是说,他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了吧。”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九玄儿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嫣然一笑,“看来今天真的要讨教一下了。”老人气势陡升,却转瞬即逝,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特别之处。不过寅天乾依然感受到他那平凡无奇的身体里蕴藏了无比巨大的力量。两只风筝在晨风的吹拂下飘向老者,仅余一尺,便化作齑粉,粉的黄的碎屑形成螺旋形状的气流遍布不大的一处球形空间。

原来他的境界已经这般高妙,想那严国栋当ri剑气胡乱外放已是东天云第一,如今遇到的严千道同样修武,境界不知比严国栋强了多少,依然在内敛的气势下散发强劲的余波,而这老者却又要强上数倍。寅天乾知道,这可能是二人一路走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于是不敢怠慢,伏在九玄儿耳边,轻声说道,“你要小心”,便远远退开。

随着九玄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喜sè,那老者惊讶的盯住了她身边陌生男子的面孔。只有刹那分神,九玄儿已化作流光袭来。

一招,仅有一道紫光宛若彩带,一触即分。老者脸sè一白,右手在左腹下连点数次,“不愧是奇人榜上的俊杰,出手狠厉,毫不犹豫。”随即右手向前探出,掌上然若一面水镜,涟漪轻荡。

刚才的一瞬,老者只有轻微失神,但是高手对阵,瞬间就可以是死局。九玄儿果断出手,不过不是下的杀手。修神修魂都是抛弃了**的修炼途径,再怎么高强,依然是寻常人的身体。但九玄儿不同,她要到处惹事,要胡作非为,寻常人那般孱弱怎么得了,所以她从未放弃过对**的锤炼,或许这也和那个灰袍老太婆有一点关系。刚才的出手,她有意试对方修为,右手为剑,魂力化刃,一斩急退,不是她不想再打,而是那老头,双目一瞪,左掌闪电般推来,她不得不避。

如果说修神修魂之间的纽带是天地命三魂的相互影响,那么修魂修体之间的联系就只有全身的经脉了。魂力所伤并不在体表,而是直接伤及经脉,这种损伤不同于内力震伤,而是更直接的扯断踩断压断。

此时的老者左脚已经不能动了,不过尚有两手一足,两尺之内,那九玄儿攻不进来。

“炉火纯青?”九玄儿微微一笑,“五洲之内,你也算是最顶尖的人物了。”

“雕虫小技而已,和你的令兄比起来,完全不值一哂。”

“现在我只是不让他们过,等那位小哥回来把话说清楚,我们就走,这你也要拦?”

“吉时一过就不好了,还请小姐让行。”

“也就是说,还要打?”

“这个,您说了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紧不慢的说着,几名卫兵却在严国臣的示意下绕到了寅天乾身后。

此时九玄儿的全部注意都在矮胖老人身上,他实在太快,让她没法分神。

“敢问那男子是小姐的什么人?”

“我说他是我男人,你信么?”

“奇人榜第七十二位,魅魔——九玄儿,柔的如水、甜得如蜜、媚的如绒,摧心破本、噬骨**,凡是碰你的男人,都不能活。”老者语气有些yin沉。

“所以我说你不会信的。”

“你就确定这样一直跟我耗着?”

“反正是等人,我不急。”

“可那男子却没多少时间了。”

“你说严千道?凭他的修为,即便战斗经验少点,不过也该回来了。”

严国臣一听,刚才那俊美男子居然是严千道,心中越发觉得事有蹊跷,赶紧挥手示意边上的护卫,捆寅天乾的时候下手轻点。同样震惊的还有轿子里的颜凌清,盖头下绝美的容颜露出深深地惆怅。

“不不不,我没有说那位小哥,我说的是,你男人。”矮胖老者此时居然露出胜券在握的自信。

九玄儿心下大惊,回头时已不见了那个身影。

恋爱中的女子,智商大多为零,寅天乾虽然被制,依然在心中疯狂的大喊,“小心身后。”

此时的九玄儿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回首间,一只硕大的左拳已经印在她的左肩。

瞬息前,颜凌清听到了严千道的名字,当即拉开轿子的门帘,探身出来,只看到远处那一名矮胖老者右脚蹬地,顿时碎石乱飞,他的身影却是疾速略向一名正望向此处的女子,那女子侧身,左肩在前,刚好迎向老者的左拳。老人用力奇巧,那女子便如陀螺一般的飞了出去。

九玄儿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失去了意识。

“三护法前辈,小子虽不知您是何方高人,但是如此打杀九黎氏少公主,怕是不妥吧。”严国臣毕竟稳重,抱拳询问。

那老人,拖着一条腿,走了过来,“放心,我力量控制得极好,只是把她打晕,绝不伤及四肢五骸。”

“想必您就是传闻中的三位护法之一了吧。”声音清丽,却是颜凌清。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这新娘子居然自己下了花轿。

“呵呵,小姑娘,你应该考虑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那老者盯着一袭红衣的女子,似乎能看透盖头下面的神情。

“奴家知道”,说罢走上前去,停在了严国臣的马边。她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让他牵自己上马。

自九玄儿被打飞的瞬间,寅天乾的双眼赤红了,原来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眼睛真的会变得红。他感觉浑身上下如万蚁蚀骨,痒痛难当,被封住的穴道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最先发现的是那名矮胖老者,他大呼一声,“这小子有怪”,飞身前来,此时的颜凌清则是轻轻搭住严国臣握着马缰的手,严国臣只留下一句话,“他是九天陨子”,话音未落,二人已经策马离去。

九天陨子?九天陨子是什么,他可是代表天意,要毁灭世界的人物。此时的纪元是白虎纪,用的是白虎历,而上一个青龙纪则是随着九天陨子的降世而覆灭。满街的百姓躁动了,“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们虽然不敢动手,但是百十人的胆量加起来,还是敢于呐喊的。

老者迷茫了,这人的身份暂且不敢确定,可单单因为他是九玄儿的男人,这就已经让他毫无勇气,如果他真的是能和九玄儿在一起的人物,必然会成为九黎氏最最重要的女婿。这罪名,他担当不起啊!

半柱香前,严千道在严国栋的带领下到了东天云的颜氏演武场。这演武场十丈见方,似乎是由花岗岩砌成,不过表面的一层已经风蚀了,踩上去有沙土一般的感觉。二人相隔两丈,随即站定。

“你是什么人,为何抢婚?”

“我是严千道,那轿中的女子不应该这样嫁出去。”

“呵呵呵呵,”严国栋平生第一次露出不屑的微笑,“你既然拒绝了这门亲事,为何还对她藕断丝连?”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颜凌清,英雄皆是爱美,他看到严千道的那一刻就和他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不善表达,我们还是打过吧。”严千道此时思绪很乱,似乎只有勉力一战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严国栋宝剑平举,和颜晓云一战,他充分认识到内力与剑意内敛凝聚的妙用,和颜凌清搭手,则是让他了解到,力量和威势并不是对敌最重要的东西。此时的他已不是三天前的九命将军,而是真正的武道高手,他相信自己战场厮杀磨练出来的经验绝对比那名天才强上无数倍。

而事实正是如此,严千道虽为听cháo阁无冕之王,但那只是面对阵严伟陆一人而已,他极少与人争斗,所谓的切磋指点,也都是摆摆样子。此时的他,很紧张。

或者,不只是紧张,还有瞬间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的激动和不甘。于是他先动手了。

腰带中的软剑他并未卸下,两丈距离也是直接跃去,而这,皆是破绽。武道搏杀都在地上,原因无他,落地,方能生根,脚离地了,灵活和后继之力就散去七分了。

面对严千道的凌厉一刺,严国栋只是向左一滑,单锋六孔剑高举过头顶,青黄之气缭绕剑锋,单锋所以刚强,对敌大可放手砍杀,手起剑落。

严国栋躲得极巧,他从未见过。而随即而来的砍杀势大力沉,绝非软剑所能抵挡,他持剑向右连摆,浩荡真气一波接着一波,一波强过一波,那极强的一记砍杀,竟然柔柔的落了下来。

严国栋只觉得自己砍进了无尽的水中,那水来时极弱,越来越强,竟如无边巨浪将双手稳稳的托住。果然,在真气的运用之上,自己远非他的敌手。随即剑锋向左一偏,借着严千道汹涌而来的剑势,向右滑去。抽剑再刺,这一次,没有真气只有剑气,所以去势极快,直逼严千道面门。

严千道瞬间击出三十二剑,本以为能把对手逼退,没想到,那人竟然又在方寸间转换了身位,直接从正前方刺来。这剑简洁,所以很快,他已经来不及回手去挡。不过,他是严千道,两世的记忆让他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之所以无敌于听cháo阁,只因为他敢于在瞬间分析对手的招式,然后创奇招破之。“喝”,一口真气凝于口中,他竟然一口叼住疾刺而来的剑尖。

严国栋从来没有计算过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有不自量力的城外流寇,有祸乱管道的土匪马贼,还有每年探索时候遭遇的各国逃兵,伤一个人很容易,真正杀死则很难。即便是马战时把对方刺个对穿,也难以保证敌人有没有在最后关头躲开要害,如果遇到兼修神术的大夫,想救活,并不难。所以在击败穷凶极恶的对手后,打扫战场时,他和他训练出来的近卫,会在每个敌人喉头摸一下。今天这个小刺,他极其熟练。只是竟然被对方以一口钢牙死死叼住,其实他也不知道,严千道无聊的时候就和师傅站在崖边比试谁能将山间的云朵吼散。

剑意凌厉,真气浩然,两人一时僵在原地,严国栋左脚点地,后退五尺,因为对方的剑从左面卷了过来。剑意是高于剑气的东西,剑气能防,剑意只能挡。严国栋的剑意是战场杀敌一点点淬炼出来的,而严千道的剑气是以强大修为随心激发的。再弱的剑意也是剑意,受了严国栋杀意凛然的一剑,严千道已经喉头发甜,右手瞬间携剑卷了回来。严国栋的剑意虽弱,但严千道的剑气则强,剑气一般不离体,一旦发出就要出其不意。

那左侧杂乱无章卷动的软剑竟然发出呲呲的声音,严国栋心下惊异,却是来不及闪躲了,一连十三道无形剑气透体而出,血花飞溅。

两人站定,严千道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口,手心自然嫣红;那严国栋身上的银甲不知救过自己多少次xing命,所以这九命战袍从不褪下。

两人相距,依然是两丈,相视而笑。

“百年第一天才,也不过如此。”

“是啊,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弱,只是更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强。”

“最近遇到的人都太**了,我不得不变强。”

“或许不只是这么简单吧,练武哪像修神,心境到了就能突飞猛进,练武终归在一个‘练’字,你能在短时间突破,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呵呵,多谢夸奖”,严国栋沉默了一下,“如今这般我是没办法再阻你了,你去吧。看来我这个便宜的漂亮大嫂算是飞了。”

“劫婚不一定只是抢走新娘,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此时严国栋再没有听错“劫婚”两个字,“有什么事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问,结完了再问不行么?”

“她的意向很重要。”

“即便是你,也被迫远离天云山,那你认为我等的姓名还重要么?”

姓名尚且不重要,xing命和意向自然更不重要,这句话很到位也很让人寒心。

“以你的气势心境自然不是寻常人物,你又怎么想?”

“前路有荆棘,便挥剑去斩,有阻拦便骑马越过,有千军万马,愿一枪挑翻。”九命将军下马执剑,上马持枪,果然威武异常。

“原来这话是这般理解,师父常说,想要便去做,不行就直到行为之。”

“颜洪卿毕竟是掌舵人,与我那个憨傻师傅不同。”

“你那师傅,心境上,可是比我的光头师傅强多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又是一番大笑。

两人正畅谈间,演武场外涌来大批背着连弩,持着火矛的卫兵,看衣着却是四长老一脉的人,严国栋笑了,“四叔祖,好大排场啊。”

jing瘦老者却是没有出现,倒是一胡子花白的老者缓步走上演武台,“听闻九命将军有难,做三叔的自然赶紧带人来援。”这人正是东天云三长老。

“我与师弟切磋武艺而已,何难之有,还不让你的人速速退下。”

此时的严国栋已经瘫软在严千道肩膀,每说一句话,都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再不救助怕是要有问题。

“将军,速速离开那贼子,看我等收拾了他。”却是一名百夫长手持连弩瞄准着这边。

演武场一侧,数十名近卫整齐划一的跑了过来,为首的竟是当ri颜晓云院内大战的一名近卫。

“九命近卫,身在何处?”严国栋仰天长啸。

“九命近卫,誓死跟随!”不足百人,却有着气吞天地的威势。

“九命将军,不要再逞强了。”却是严千道看着他越发虚弱的脸sè,紧张的问道。

“我虽然资质愚钝,入不得门内,但毕竟也是颜弘道的记名弟子,算起来,还是你的师兄。”

“是,师兄。”

“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师兄你说。”

“这个老头如果在这里,那个老不死的绝对去了小市街。”

“小市街?”

“他去对付九玄儿姑娘了,你快去救她们。”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严国栋狠狠地推开严千道,以剑驻地稳稳站住。

“九命近卫听令,护送严千道前去小市街,不得有误。奔雷,你马上去调所有近卫,保证他们三人顺利离开东天云,倘若有误,军法处置。”坚持着说完这句话,他便倒下了,那为首的近卫跑了过来,稳稳扶住了他,满面泪水。

……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不远处的小市街,jing瘦老者挥舞拐棍正大声喧哗着什么,不过群众的声音太响,听得并不清楚。

领队的两名大都统看着马车里jing神亢奋、手舞足蹈的老者,越发觉得他贼眉鼠眼了,相比之下,还是三长老更有大将风度,想罢又摇了摇头。现在的场面已经十分混乱了,一队近卫把最中间的三个人死死围住,长枪向外,明显是没法动手的。那浑身赤红的男子正被矮胖老者死死按住,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很清楚的是,只要那一队近卫不离开中间的三人,他们就没办法以破魔箭雨收割魔王和魔女的xing命。

场面一直僵持着,忽然一道流光滑破喧闹,无知的群众停止了叫喊。是严千道回来了。

矮胖老者,盯着他看了一看,“你就是严千道?”

“我是严千道。”

“看看你和你师傅整出的一场闹剧。”

“他是什么情况?”严千道却是不理。

“我要知道他什么情况就好了,这个模样打都打不晕。”

严千道看了一眼寅天乾,又看了看九玄儿,“护法不愧是护法,竟有这般实力。”

“你师傅又多嘴了?”

“能管颜家的破事,自然是一些无聊之人。”说话间,却是双掌贴于九玄儿后背。

颜氏内功绵柔最适合疗伤,不多时九玄儿便悠悠转醒,随着她望向寅天乾,寅天乾浑身赤sè慢慢淡化下去。

“我们走吧”,严千道小声说道。

“你已经见过她了?”

“你们的xing命重要一些。”

说话间,大批的近卫涌入街道,林立于四人身边。

终于,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

严千道右肩背着寅天乾,左手扶着九玄儿,回首望向天云隘那一侧的颜家木栅,四长老的士兵林立,居中的却是矮胖老人,他左手支着拐杖一直跟着他们到了这里。两方中间却是严国栋的近卫,他们死守任务一直护着他们到了这里,在无声的对抗中,四长老一派不时放出冷箭,近卫损伤惨重,只是他们不能还手,他们不能把这战争明朗化。

这一路走了很久,寅天乾一直未醒,即便是气息都变的十分微弱。严千道把寅天乾交到九玄儿手上,举剑吼道,“我名严千道,是天云山弃徒,即非严颜两家之人,今ri起誓,他ri归来,必重整严颜两家,阻我路者,一剑斩断。”

那剑指向东侧,却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别样的凌厉,似乎那浩然剑意要在顷刻间捅破苍天,劈开红ri。

……

寂静的密室中,一名威武的中年人居于首座,一屋一共九人,或老或壮。见无人言语,那中年人开口说道,“东边的事你们现在也知道了,我的意思是,千道既然以大局为重,主动割裂他和我们的关系,那便依他,不要把事情扩大,东西间的斗争,我们一直占优势,维持下去就好。”

他说话一向权衡利弊,一向直入根本,他正是西天云城主,也就是严千道的叔父。

……

西天云整洁安定,不过依然是天云,依然是严家的地方,其中又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呢?严千道心中慨叹。

九玄儿和严千道架着未醒的寅天乾,距离进城还有一段路程,不过桥两端最不缺少的就是客栈,在九玄儿的怂恿下,三人找了一家小店,分房睡了。

昏暗的房间里,九玄儿伏在寅天乾的胸口,轻声呓语,“我马上就要走了哦,你起来送送我好不好?”

过了许久,她拭干了脸庞的泪水,化作一团紫雾,慢慢飘散。

客栈不远处的巨大石碑上,铭刻了颜氏建城的故事,一名紫衣女子静立在旁,似乎十分不舍,她抬起手,像要在石碑上刻些文字,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让她一下瘫坐在地上,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许留下痕迹,马上赶路。”

轻轻的,紫雾在月光下散开,再也没有出现。

严千道趴在窗口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十分平静,这种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终究关键不在跟谁同行么?往西走的路还有很长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寅天乾的房间里,伤重的男子依然没有醒来,只是有两行清泪划落枕边,想来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

喜庆的新房里,严国臣小心地给清丽的女子包扎着伤口,她的一双小脚满是钉孔,身上也布满了淤痕,右手的食指更是被切掉了好大一块肉。他慢慢的包着,轻轻的擦着,小心地吮着,眼中满是温情。那女子眼神中的冷淡似乎也在一点点的化开,她温柔的笑着,虽然有些生硬,但在严国臣看来,无比娇美。

夜已深了,天云桥陷入了彻底的宁静,东边是,西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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