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黑子第一个开口之后，就仿佛洪水打开了闸口，学生们的热情顿时滔滔滚滚地喷发出来，一个个激情澎湃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哪怕平时里文静胆小不敢出声的小姑娘，这时候也热血上头，站出来吼了几声。

意见很多，提议更多。

总而言之，千人千面，都从各自的角度提出了自己梦想中的学校生涯，希望学校能变成自己的梦想中的学校，各种千奇百怪的提议都冒了出来。

他们讨论得热烈而自由，兴致勃勃，唾沫横飞。

这种自由自在地发表自身意见的场所跟时间，他们从未感受过的自由空气，清新，热烈，激情，澎湃，排山倒海般将他们淹没过去，让他们的热血贲张，让他们的心飞扬。

哪怕是平时口齿不伶俐，说话总断断续续，时不时卡顿的学生，这时候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真正地把自己的内心给倾吐出来。

“他们压抑得太久了！”

“压抑么？我怎么不觉得？我觉得学校以前的生活就很不错，或许有些细节的地方可以挑剔一下，但总体上，这是两年愉快的学生人生，不是么？”

虚素素跟陆飞坐在了一起，小声谈论起下面学生们的讨论。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这样单独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的谈话。饶是虚素素心脏很大，此时也不禁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起来，脑海里总是浮现某个曾经光怪陆离的幻梦。

她的脸颊有点热。

“书本上说过，以一个成人的角度来回顾学生生活，那里充满的都是梦幻一般的美好，宛如玫瑰色一样，灿烂多彩。甚至许多走上了社会的曾经学生们，他们都曾发出感慨，好想再回到学生时代啊！可是，你看，在现任的学生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个学校就是地狱，各种不爽，以至于闹出现在这种场面来。那么，究竟是哪一边的看法错了呢？”

“钱钟书不是说过么，婚姻就像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却想进去。放在这里，也很合适。学生嘛，天性里总是带着放荡的激情，荷尔蒙勃发，需要一个宣泄的目标，骂骂学校，吐槽老师，鄙视一下权威，每个学校都差不多这样……”

虚素素忽地意识到不经意间就将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的东西说了出来，忍不住一阵紧张，偷偷看了陆飞一眼。

“放荡？你这词用得挺好的，特别精准，就跟蛋疼一个意思。不蛋疼的话，他们怎么会这么放荡呢？”

陆飞也微微诧异。不过想起当初在虚素素的脑洞世界里经历过的那种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又不禁释然起来，这个漂亮大气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文静从容，骨子深处多少带了一点疯劲。

他觉得跟虚素素说话挺舒服的，在同一个频道上，不像班上的其他人，老是搭不到一根线上。

“你呢？你觉得自己的学校生活怎么样？”

“唔！无聊的，日复一日地重复日子，唠叨着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内容。我理解这种教学上的需要，但是个人却感觉挺难熬的……呃，应该说，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无聊，总算有点意思了。”

虚素素微微松了一口气，跟陆飞之间的交流也变得自然了不少。

陆飞看着那边还在继续激情讨论着的学生，嘴角浮起了一丝丝愉悦的笑意，感觉现在的学校，确实让他产生了值得投入其中的冲动欲望。

虚素素性格早熟，陆飞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看待问题不再像一般学生那样简单，两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聊得十分投入。

“哼！该死的蓝星人！”

不远处的花花看着陆飞跟虚素素之间的情形，一阵的心烦意乱，忍不住骂了一声。她还故意将声音提了起来，让陆飞跟虚素素都听到了。

不过陆飞两人直接无视了她，显然都知道她是个熊孩子的性格，折腾着闹着，就是希望别人关注自己，只要不去理会她，她自己就会消停下来。

苏苏在一旁摘着花瓣，十分投入，一瓣一瓣，就仿佛如临大敌一样，认真无比。

至于哪里来的花，那是她自己具现出来的。

不谈大讲台上的种种，光说热烈而自由讨论的学生们，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半天，却发现，僵局了。

意见太多，提议太多，但学校却只有一个，如何分配这些提议，如何将所有人的意见统合起来，形成共识，这里面的难度，根本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够掌控的。

“我觉得应该这样……”

“我不同意，为什么没有……”

“你们这种看法，我赵日天第一个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我叶良晨可不是好欺负的……”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气氛逐渐走向了火星四溅的地步，不少男生甚至直接站起身来，捋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模样。

所有人都渴望自由，渴望随心所欲，希望世界围绕自己来旋转，可当一群人的自由都摆出来之后，他们却发现，彼此之间冲突了。

有了甲的自由，乙就变得不自由起来，丙开心了，丁就会变得沮丧，甲乙丙丁都满意了，但戊已庚辛却开始不爽，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能够同时满足所有人自由的世界。

学生们开始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森森恶意。

世界不围绕着你们转，世界就自我滴溜溜地转得开心，谁管你们这些小爬虫喜欢什么，想干什么，梦想什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从各班推举出一名代表来，然后组成自由讨论组委会，让代表们来代替大家发表意见，这样事情会变得简单不少。”

“代表？呸，代表他凭什么能代表我的意见？”

“不精简发言人数，这么多意见，根本没办法形成一个共识啊？想要满足所有的意见，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大家已经发现了吧。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只能彼此退而居其次，选择那些自己可以接受的提议。所以，我们各班派出代表，然后将大家的意见收集起来，挑选出最多人关注的意见，然后再让大家投票选择，少数服从多数。这样就兼顾了自由跟民主两方面……”

“嗤，你不是在开玩笑么？自由了，就不可能民主，民主了，也就谈不上自由，两者的立场是截然相反。”

“你们说这么多废话，结果弄出来一个组委会，这不就跟学生会差不多么？真是怪事了，明明大家都讨厌学生会的约束，但为什么，偏偏又要给自己弄出一个学生会呢？脱裤子放屁，真是多此一举……”

大操场上，寂然无声，所有学生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