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就直接说吧，到底我朋友的情况会变成怎样？”吴晗打断医生的话。

医生回答：“直说吧，病人需要观察，如果过了今晚苏醒过来，也可能因为脑部的伤影响身体或者智力，如果今晚苏醒不过来，可能会永远也苏醒不过来了，又或者成为植物人，保持这种生存状态。”

方沫心里顿时一凉。

“医生，钱不用考虑的，您只要想尽一切办法就好！”吴晗立刻说。

医生摇头：“医生也不是神，他伤得太重了，能成这样的状态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的话说完，推着喻哲的车子就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方沫挣脱薛梅梅的手，扑到喻哲的身边看着他。

他的脑袋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喻哲，你醒醒，你醒醒啊！”她对着他喊。

他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反应。

车子一路推到观察室去，方沫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喻哲。晚上，薛梅梅试图劝方沫休息一下，方沫却摇头：“不，我要看着他，守着他，守他一-夜，我不守着他，他可能就会偷懒，不醒过来了！”

薛梅梅还想再劝，吴晗过来揽住她，轻轻摇头：“就让她守着吧，也许有她守着，喻哲真的会再醒过来呢？”

薛梅梅和吴晗去吃饭，给方沫带回来一点，方沫哪里吃得下去，只是坐在喻哲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直看着他，看着他。

过眼云烟，往日的各种恩怨，就这么在生死面前变得苍白起来。她对上天祈祷，许愿，只要他能苏醒过来，过去的一切，她都可以忘记，可以原谅，只要他能苏醒过来！

一-夜无眠，方沫熬红了双眼，熬黑了眼圈，不吃不喝，形容憔悴。

天一亮，她期盼的心情更加急切，只盼着喻哲能够醒过来。

她把病房的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在喻哲的脸上，她握着他的手轻声地唤：“喻哲，天亮了，你醒醒吧？我最不喜欢你睡懒觉了！”

喻哲没有动静。

她又去洗了毛巾给喻哲擦脸，一边擦一边又唤：“喻哲，你醒醒吧？就算是困，也得醒过来吃了早饭再睡，是不是？只要你醒过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去买。”

喻哲没有动静。

中午的时候，她又唤：“喻哲，该吃午饭了，你快点醒醒吧，我给你买你爱吃的菜，我喂你，用嘴喂你都行的，但你要起来呀！”

她看着他，目光那样温柔，仿佛往日里他对着她撒娇让自己用嘴喂他的那一刻就在眼前。

然而，喻哲还是没有反应。

太阳西下，方沫急了，摇撼着喻哲的身体：“你这个坏家伙还不醒过来，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离开了，我去川水村，我再也不回来了！”

薛梅梅上前搂住她，心疼地劝：“方沫，别着急，喻哲会醒过来的，会醒过来的，他伤得很重，要醒过来需要时间是不是，你是缺少休息，才会这么着急。你去睡会吧，也许等着你睡醒了，喻哲也就醒了。”

方沫摇头：“不，我必须看着他，不然他就会再也不醒的！”

这一晚，方沫依然彻夜未眠。

第三天的早上，方沫已经没有力气再对喻哲说话了，只是握着他的手流泪，流泪。

吴晗在旁边看着实在心里不忍，轻声地说：“方沫，如果这次喻哲醒过来，你就再也不要离开他了，好吗？他真的爱你，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妈妈，就只有你在他的心里是最重要的。他失去了你，又永远的失去了母亲，我觉得他大概是万念俱灰了，才会那样憔悴才会因为太憔悴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事故。”

方沫听了心里好痛，好痛。

她也爱他，她曾经不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吗？可是，为什么，过去那么多的事就这么跳出来，横亘在他们之间？

吴晗继续说：“我知道你和喻哲之间有很多的事情，但我想告诉你，喻哲应该不是真的想利用你的。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棋子，真的。”

“当初他是让我调查过你，也确实早就知道你是莫雪的妹妹，但他并没有刻意的利用你。起初他只是想冷眼旁观，可是后来他渐渐爱上了你，就开始在矛盾挣扎。等他真的爱上你之后，就一直努力的想要让你和喻景断掉关系，无奈你很坚定，始终要报仇，他又不好在你的面前表露出自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他后来不敢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知道吗？还有车祸，那场车祸确实是伯母肇事的，那晚他也有很多的无奈，但他那个时候才十八岁，有许多事情可能做得也不好。过了两年，他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的内疚，特意去你们学校找到你，对你进行了一对一的帮扶，但他并不知道你是谁。”

“当他知道莫雪的妹妹就是他帮扶的对象时已经很晚了，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对你说了，因为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再也不信任他，知道吗？他内心的煎熬痛苦从来不在你的面前表露，他只想给你最好的照顾。但这些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他心里难过，却还是放手，为的是让你心里不那么难过。”

吴晗说了那么多，最后长长叹口气：“你和他大概就是上辈子剪不断的缘分吧，剪不断理还乱，最后竟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唉……”

方沫默默地听着，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现在再说过去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呢，喻哲醒不过来，一切都是枉然。

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方沫熬得容颜憔悴，喻哲没有醒过来，另外一个人却来了。

薛谦和方沫站在医院病房走廊的尽头，两个人久久的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薛谦先开的口：“方沫，你憔悴了很多，就算是要照顾他，你也不能这样熬着自己。”

方沫想说几句抱歉的话，但却说不出来。对于薛谦的歉意，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薛谦苦笑着替她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情，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挣扎在生死的边缘，那是一种痛苦的事。我也明白，你不会像爱他那样的爱我，只不过之前是我不死心而已。方沫，现在我放手了，我祝福你和喻哲，希望他能醒过来，和你白头偕老。”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不管怎样，情侣做不成，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就好。”

方沫想对他笑，但是却哭了，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

薛谦伸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温柔：“方沫，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在他醒过来之前你先倒了，懂吗？”

方沫重重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和薛谦之间，只有她的亏欠……

一个礼拜过去了，喻哲始终睡在病床上静静的，再也没有醒过来。医生宣布，喻哲这是进入了植物人的状态。喻哲从此在医院里常住下来。

方沫的工作又发生了变化，她辞去了川水村小学教师的职务，回到了海城，在吴晗姚远集团领了个闲差。

吴晗继续雇佣赵阿姨照顾喻哲，方沫可以去姚远集团上半天的班，然后剩下的半天，她都守着喻哲度过。

医生说，要多跟病人聊天，也许某一天，他会苏醒过来，于是方沫从下午到晚上都会守着喻哲，跟他说话，回忆过去，有的时候，也会跟他聊聊现在。喻哲是最好的倾听者，只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时间就这么流淌而过，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年。

这天，方沫从姚远集团下班就立刻到医院去。她将带来的百合花插到花瓶里，望着窗户外灿烂的阳光微笑起来：“喻哲，今天有个大好的消息，你猜是什么？”

喻哲当然是用沉默来回答。

方沫继续说：“今天，吴晗向梅梅求婚了！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呢！”她说着声音低下来，幽幽的，“喻哲，我真希望你能醒过来，跟我一起参加他们的婚礼。我当伴娘，你当伴郎可好？”

她回转头看向喻哲，他现在脸色好多了，除了不说话没反应，从脸色上看，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她走到喻哲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喻哲，两年了，你睡得太久了，该醒了是不是？”

他的手是温的。

她又说：“我前两天在街上看到薛谦了，你知道他的身边站着谁吗？你一定想不到，他的身边竟然站着安浅儿！他和安浅儿相爱了！”

她将他的手背在自己的脸上摩挲，声音轻轻：“喻哲，大家都有了好的归宿，你是打算拖着我，让我一辈子不结婚吗？”

她噘嘴，假装生气：“你要是这么自私我可真的就走了啊，等了你两年还不够吗？我不会再等了！”

她真的假装要走，站起身来，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敏感的感觉到喻哲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喻哲，心里“怦怦”乱跳，半天才低呼出声：“喻哲，你醒了是不是？”

手指又动了一下，接着他的眼皮开始抖动，眼珠在眼皮下似乎在转动。

巨大的喜悦顿时将方沫的心覆盖，她扑到喻哲的面前，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看着喻哲抖动的眼皮缓缓张开，一双深邃的眼睛露出犹如孩子般单纯的目光来。

“喻哲，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欣喜若狂地握住他的胳膊，按下了呼唤医生和护士的铃声。

二十分钟后，医生微笑着对方沫宣布：“真是奇迹啊，两年之后他终于苏醒过来了，我做了初步的检查，他的身体机能一切都好，这证明你们平常照顾他照顾得很好啊！”

方沫连连对医生道谢，将他送出病房去。

转身，她看着靠在床头的喻哲，笑得眉眼弯弯：“喻哲，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喻哲看着她，眼睛里露出迷惑的神色：“你……是谁？”

方沫一愣：“喻哲，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我是方沫啊，你难道不记得了？”

“方沫？”喻哲皱眉，随即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方沫！”他伸头看病房门口，“我要找我妈，我妈呢？”

“喻哲，我是方沫，方沫啊！”方沫握住他的手。

喻哲神色戒备，扔开她的手，警惕地说：“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方沫……”

方沫心痛如绞，她真希望喻哲再骗她一次，他不是真的忘记了，只是怕她离开骗她的而已，她会告诉他，她不会再离开他！

深吸口气，方沫对喻哲微笑：“没关系，你以前不认识我现在开始认识我就好，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全文完）（未完待续）